这声“夫人”喊得自然，没有半分生涩，显然已经彻底进入了角色。苏绿被这声称呼惊得愣了愣，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连指尖都有些发烫。她连忙稳了稳心神，掀开窗帘一角，朝着外面望了望——远处是连绵的青绿色山丘，路边的野草间还开着零星的小黄花，商队的其他马车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车轮碾过路面的“咯吱”声此起彼伏。
“我听商队管事说，过了前面那片松树林，就到雾溪村了。”苏绿放下窗帘，转头对叶尘说道，语气也自然了些，“我们会在村里歇一晚。”
叶尘“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置物架上的黑布包裹上，剑灵的声音微弱地传来：“这附近还是安全的，不过雾溪村看着偏僻，晚上可得多留意些——商队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心思活络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跟苏绿说注意安全，就见苏桃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陶碗，碗里盛着温热的米汤：“姐夫，你再喝点米汤吧，补补力气。刚才小姐还说，怕你路上饿着呢！”
“阿桃！”苏绿连忙喝止，可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慌乱。叶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接过陶碗，轻声道：“多谢夫人，也多谢阿桃。”
苏绿别过脸，假装去整理角落的包袱，可耳尖的红晕却怎么也藏不住。车厢外的马夫恰好吆喝了一声，惊得路边的飞鸟扑棱着翅膀飞起。
喝着温热的米汤，叶尘感觉体力稍缓，目光落在车厢外掠过的树影上，忽然轻声开口：“这次能被张扬围堵，未免太巧了些。”
苏绿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那车夫确实可疑。我们在清水镇外下车时，他就急急忙忙往回赶，连多余的话都没说，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露馅。可到底是掌柜先泄的密，还是车夫主动告的密，现在也说不清了——掌柜是望南城本地人，或许是怕张扬报复才说了我们的去向。”
叶尘抬眼看向苏绿姐妹，缓缓点头：“这次的事，最大的教训就是‘人心难测’。以后在外行走，不仅不能轻易透露行踪，对陌生人的示好和打探，也要多几分警惕——我们不知道对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是被逼无奈还是主动作恶，就不能把后背交给别人。”
“还好这次有你们急中生智，混入商队乔装改扮，不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逃出往南城，迎来的必然是张府猛烈的报复。”叶尘继续说道。
“那可不，我们小姐可是足智多谋，老爷有福了”阿桃在一旁调侃道。
“好你个小桃，又来打趣我”苏绿白了一眼阿桃。
叶尘看着二人，心中暖意更甚，又喝了两口米粥，疲惫感渐渐涌上，将空陶碗递给苏桃，靠在车厢壁上，缓缓闭上眼睛，他轻声说道：“我先歇会儿，到了雾溪村你们叫我。”
苏绿轻手轻脚地接过陶碗，帮他掖了掖薄被，示意苏桃也小声些。车厢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咯吱”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叶尘呼吸渐渐平稳，很快便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意识刚沉下去，一道黏腻如蜜糖的声音便缠上脑海，带着勾人的慵懒：“我的好主人，总算没人打扰我们了。”
叶尘在心里一凛，这声音带着种让人浑身发酥的魅惑。他强压下异样，意念回应：“之前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每次杀人后，握着你都会激发身体里的欲望？那种想继续杀戮、想吸食血气的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灵的笑声在脑海中散开，像羽毛轻轻搔着心尖：“傻主人，那是‘魔性滋养’呀——多好听的名字。我本体是魔剑，靠血气才能长得更壮，每次斩了那些活物，吸来的血气不仅能帮你补身子，还能把你骨子里藏的魔性勾出来呢。那可不是坏东西，是能让你一步登天的捷径呀。”
“变强的捷径？”叶尘皱紧眉头，“可那种欲望让我差点失控，差点对苏姑娘她们产生不该有的念头，这也叫‘好事’？”
“哎呀，主人这是还没尝过甜头呢。”剑灵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委屈似的撒娇，“魔性本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力量，你练那些破气血功夫，不也得练上十年八年才能入门？可魔性不一样，只要你顺着它来，很快就能把欲望捏在手里玩——到时候你想用我的力量就用，想让魔性钻进气血里就钻，等哪天彻底化了魔，啧啧……”
它故意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诱惑：“化魔之后呀，什么筑基修士，什么更高境界，在你眼里都跟蝼蚁似的，一剑就能碾死！到时候谁还敢欺负你？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还不得把你当成菩萨一样捧着？谁要是敢多看她们一眼，你就把那人的血气吸得干干净净，让他连灰都剩不下——多痛快！”
叶尘心中一震，这诱惑像毒蛇似的缠上来，可他忘不了林夫子的话，忘不了失控时的恐惧：“林夫子说，依赖魔剑会蚀我心性，让我失去本心。”
“林夫子？”剑灵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又很快变回魅惑的调子，带着不屑的轻嗤，“那个老顽固懂什么？上次若不是我吸了那些人的血气，你早就变成一滩烂泥了！你以为那两个小丫头真的信你？她们不过是怕没人保护，才跟着你罢了——等你哪天没了力气，没了我，她们说不定转头就跟着别人跑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叶尘心里，他想反驳，却想起苏绿看到魔剑时害怕的眼神，想起自己失控时苏桃躲闪的模样。剑灵见状，语气更软：“主人，只有力量才是真的。你想想，化了魔之后，你想要什么没有？想要谁留在身边，谁就不敢走。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你都能一个个找回来，把他们的血气吸个够，让他们跪在你面前求饶。”
“强？”叶尘嗤笑一声，脑海里闪过林夫子“君子不器”的教导，“靠魔剑得来的强，是‘你’的强，不是‘我’的。今日我依赖你杀林风，明日若你失控，或者遇到能克制你的敌人，我难道要坐以待毙？”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醒悟：“我之前确实太依赖你了，总觉得有你在就能解决一切，却忘了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提升自身气血、打磨剑招、守住本心，这才是能走得长远的路，而不是靠你引诱我化魔，最后变成只知吸血的怪物！”
青萍彻底没了之前的魅惑，声音尖锐起来，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怪物？你以为没了我，你能保护得了那两个小丫头？下次再遇到危险，谁来帮你挡？谁来帮你杀敌人？”
“就算难，我也不会走你的路。”叶尘的意念毫不动摇。
他不等剑灵再反驳，直接切断了意念沟通，将那尖锐的声音隔绝在脑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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