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故人来1

  凉风习习,吹落摇摇欲坠的枫叶,洒满白霜的地面铺着稀稀疏疏的红叶,像远方寄来的书信。

  漠北城内,金翠点缀,墨香浓重的屋内,人来人往,大夫和侍婢轮番进出。

  榻上卧着的,是定北侯苏域的幼女——苏婧姝,前几日不慎落水,昏迷至今,城内城外的大夫都进府诊治了一遍,依然没有起色。

  “阿姝如何?”苏域前几日去黎城与守将会谈边防布防之事,出发次日便收到信鸽说苏婧姝落水,昏迷不醒,议完事便快马加鞭回城。

  侯夫人含着泪说不出话,捻着手帕抵住鼻尖抽泣。

  大夫背着药箱走出来,迎面走来苏域和侯夫人贺瑜,只是叹气摇摇头:“小姐是失魂之症,老夫也无能为力。”

  苏域皱着眉望向屋内,只听婢女跑出来大喊:“侯爷,夫人,小姐醒了!”紧接从屋内传来吼叫。

  “你们放开我!松手!”虚弱的女孩刚醒来只是问了句“这是哪”,听到嬷嬷说这是闺房立马就不淡定地起身要跑。

  刚下床没跑出两步就被嬷嬷拉住按回床上,努力从老妇人手中挣脱,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跑出这个房间。

  “阿姝,阿姝,娘在这呢,娘在,别怕啊,别怕!”刚刚的挣扎,苏婧姝苍白小脸上贴着泪,泛红含着泪花的眼里尽是疑惑和敌视,侯夫人心疼得不行又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刺激到她。

  苏婧姝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她在水里望着天光,渐渐远离水面,可是没有一个人救她,明明她听见有人在呼救。

  一醒来,面对陌生的环境,她本能的恐惧着,房间里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很不舒服。

  忍耐了很久,泪珠还是落下,苏婧姝静了下来,窝在床的一角,缩着小小的身子,一串接一串的泪连番流下,“你们都出去,都给我出去!”苏婧姝嘶吼着,紧紧抱着自己。

  苏域和夫人三思之后还是挥退了下人,贺瑜轻轻往前走了一步,就听一声声嘶力竭的“请您也出去”。

  泪眼朦胧地看了一圈屋子,苏婧姝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走到镜子前,铜镜上的脸庞对比她原先更加青涩稚嫩,看着不过十岁,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梳的是双平髻,并未及笄。

  看这满屋金碧,想来这位小姐在家中是受宠的,回想看过的那些小说,小说里的原主都是因为原生家庭不好才选择将身体易主,苏婧姝想不通。

  屋外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增添了几分生气,女孩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只是泛红的痕迹很重。

  床榻前有屏风,对面是书案,桌上的纸写了很多遍的一个名字:齐睢桢。

  看着就像个男人的名字,莫不是原身的心上人。

  苏婧姝哭也哭够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才不要像小说女主一样入乡随俗留在这个见鬼的封建时代。

  简单套了个披风,又费劲地拉开了门,苏婧言才发现门外站了好多人,大家相视,怔愣。

  “阿姝?”贺瑜挣开侯爷的手,朝着心心念念的女儿走去。

  苏婧姝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说辞,挤出两滴泪,轻轻启唇:“娘,我怕。”

  这声“娘”让贺瑜加快了脚步,把女孩抱进怀里,一遍遍抚着秀发安慰:“不怕不怕,娘在这呢,不怕啊~“

  站在门口的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已进了秋,天色微凉,贺瑜把人带进屋里,把披风解下,给她裹进被子里,温柔的陪着。

  苏婧姝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完全掩住她对这里陌生的恐惧。

  对外,侯府声称苏婧姝溺水后抱恙,闭门不见客,谢绝了所有试图打探消息的来客;此事传到京都,太后下诏广集名医前往漠北。

  对内,苏婧言只在府中活动,每日观察身边人的一言一行,言行慎微。

  贺瑜不迫她社交,只是怕她年关回京失仪,请了嬷嬷来教规矩,苏婧姝也乐得学,她生怕在这里活不到回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小姐的病始终未愈,京都多次传书,唯恐侯爷心忧女儿,不能全心投入布防,将近年关,正是换防之期。

  定北侯府在京也有府邸,不过只有老夫人,老爷子和二房住着。

  腊月,便要启程回京。

  马车上,贺瑜闲来无事,身侧摆着一篮丝线方帕,苏婧言手里握着一卷书。

  女工原主苏婧姝是会做的,不过现在的,偷偷练了几个月还做的不大好,怕被看穿,不敢在贺瑜面前上手。

  苏婧姝心里打着鼓,短短几月,什么也只能学个一知半解,这世家小姐真是难当,想到回了京会见到更多达官贵人,规矩烦透了。

  二房的郎君在京做京畿令,早早备好了宴席,收拾了干净屋子。

  贴身的侍女青鱼红鲤扶着苏婧言下来,她身子还是不习惯,回京路上染了风寒,一声一声咳着。

  二房有个庶姐,唤作苏玉翘,性子温顺,听她咳嗽,就把提前备好的汤婆子递到手里了。

  “天冷,妹妹病了一路,可得好生暖着!”苏玉翘嫣然笑着把人带进去,两位夫人已经聊开了。

  “多谢姐姐!”苏婧姝不知道之前如何,若是这位姐姐待她好,她也乐得相处。

  绕过石屏,前堂里坐着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慈蔼的笑着。

  “哎哟,我的宝贝阿姝,可算是回来了!”苏婧姝才露面,老太太便等不及要起身。

  吓得苏婧姝快了几步走到老人面前,“孙女给祖父祖母问安,您快些坐着。”苏婧姝想到还病着,手帕遮住了唇。

  “哎,好孩子,你受苦了。”老夫人看着清瘦的小姑娘,想着北部苦寒,不禁沁出泪来,拉着苏婧姝的手摩挲着。

  “母亲该欣喜才是,阿姝长成大姑娘了,这一遭也算因祸得福。”二房的夫人杨氏,揽着贺瑜走进来,笑着说。

  老夫人顺势擦了眼角的泪珠,欣慰道:“是,是该高兴些。”又招手向老侯爷,“菜式都该备好了,咱们坐下来好好吃顿团圆饭再说。”

  老侯爷一直看着几位妇人的互动,眼中也带着欣慰和骄傲。

  用饭时,听着大人谈论,苏婧姝才从三言两语中拼凑出杨氏所说的“因祸得福”——

  苏域自请回京,陛下要选新人去守漠北,前后交接换防最多不过一年。

  苏家也终于能够团聚。

  饭后,苏玉翘带着她去住的院子,名为揽月居。

  “这院子是照着妹妹先前在漠北住的布置的,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尽管让管家去改,母亲派了几个洒扫的丫鬟和奴才打理庶务,妹妹住进来以后,还得管着些。”

  “有劳姐姐和二婶费心了。”苏婧姝随意扫了两眼,院子倒也雅致,看得出上心。

  院子和屋子的陈设大体与漠北的是一致的,多了少了些什么苏婧姝也不见得记得住,全靠青鱼红鲤辨认。

  苏玉翘把人带到就告别。刚想着能歇口气,就听人来通传。

  小丫鬟没准许不敢进院内,只是站在门口叫青鱼:“青鱼姐姐,昌宁侯夫人携齐二公子来访,大夫人让奴婢来请二小姐过去。”

  闻声,青鱼放下手中的物事,应了:“我去请小姐出来,你先去前院回话,就说小姐要修整一下仪容,尽快过去。”

  “是。”小丫头紧忙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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