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承斋之若华沉浮

　　三月，他随几位师兄来到这里干活，师傅说这里是大青山，大青山刚被一场野火烧过。

　　大青山是方圆百里最是高大的山，周围都是小山，从山地四面往上都是缓坡，没有悬崖。

　　师傅说山南半山坡上有个山洞，让他们三位师兄弟到山洞中采蓝色水晶石。

　　山上到处都残留着大火过后的灰烬，两人合围粗的高大栗树树干被烧得灰白，蜜蜂在青枝嫩叶的树冠喧闹。

　　“小心有青蛇！”走在前面的大师兄殷仲突然说话，他看到一条小青蛇盘身在一个老鼠洞洞口外。

　　二师兄宋文英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一场大火烧过怎么还会有蛇？”他以为宋文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宋文英对他道:“好奇怪啊！”

　　他叫龙羽，二十二个年头，自幼全家遭遇无忧城兵变战争殃及，除了一个叔叔龙天，其他亲人无一生还，孤身一人在千红城城中到处打杂，浑浑噩噩度过了十六个年头，第十七年被仙长彭泌收在门下修仙，一学六个年头。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我打算把它捉回去泡酒，”龙羽迎着二师兄宋文英看过来的目光说。

　　显然他们并没有去想蛇也可以躲藏在洞里逃避大火，殷仲道:“不可伤及无辜性命，”他们并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往山上走。

　　“到了！”殷仲说。

　　山洞口刚好容得下两人并肩进入，宋文英和龙羽在洞口外放下肩上的包袱，挖土的铁镐和取石的工具，殷仲从自己的包中拿出香纸，火石，干粮和油灯。

　　殷仲把香纸拿到洞口右边打火石点燃，摆出干粮，招呼两位师弟一起在祭品前跪下，龙羽听师兄说过开山动土先要祭拜山神，龙羽随师兄们跪下，就听到师兄在碎碎念，念叨什么龙羽一句也没听清楚，不知道也不敢问，向来都是有点怕师兄，二师兄不一样，一根筋，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常常会一个人自言自语，从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比如刚才说的一句好奇怪哦，门中弟子数他闯祸最多，也经常被师傅训斥。

　　祭拜完山神，大师兄收拾好包裹，拿起油灯点燃。

　　殷仲刚要进洞，宋文英突然叫道:“大师兄！”

　　殷仲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宋文英，宋文英道:“小心里面有妖精！”

　　殷仲的脸瞬间气的变青，一副恨不得一把抓住宋文英打他一百嘴巴的样子，龙羽知道开工是杜绝说不吉利的话的，宋文英笑看着殷仲道:“瞪我干什么，好奇怪喔！我好心提醒有错吗？真是好奇怪喔！”他不但对大师兄这么说，还转过头对龙羽道“额！你说奇怪不奇怪！”

　　二师兄这副十足欠揍的样子，别说大师兄了，龙羽都想揪住他暴打一顿，大师兄还是发话道:“你守在洞口外面，小羽和我进去。”

　　龙羽和殷仲进了洞，还隐约听到宋文英在洞外面一个人自言自语。

　　走在前面的大师兄突然停住脚步，油灯灯光照到之处，一头大黑熊正从里面出来，殷仲边侧着身往后面退边用手示意龙羽撤出去。

　　两人退到了洞外，大黑熊出来，宋文英见了，驱指以洪荒指力向大黑熊一指，一缕白光射向大黑熊，殊不知大黑熊划出一爪，击散了洪荒指力。

　　“黑熊成精！”大师兄念叨着看向龙羽，龙羽运掌以洪荒掌力隔空向黑熊打出一掌，黑熊张口一声大吼，震彻山谷，树上枝叶都震得抖动，三师兄弟都被吼声气浪推了飞退出去，大师兄仙术精湛，一退而进，宋文英和龙羽摔在地上，爬起来再看，大师兄已经和黑熊精打了起来。

　　宋文英和龙羽慌忙加入助战，龙羽使出剑网掌，巨剑剑光林立，宋文英使出剑网指功，指风犹如一道道光索，殷仲使出梵罡拳，三人和黑熊精大战几十个回合，黑熊精突然飞身跳出战圈，变化成了人形，三人一见，都收了手。

　　“师叔！没想到居然是你！”殷仲对黑熊精变化出来的人形说。

　　原来彭泌叫三个徒弟到大青山取水晶石之前先叫师弟万松柏到大青山水晶洞中变作黑熊试探三个徒弟的仙术。

　　“你们的武功都很有精进，尤其是殷仲的梵罡拳，拳风凌厉，文英的采生剑网指也颇有小成，小羽进步不大，还有待提高，接下来继续你们的活计吧，早日完成任务！”万松柏说完脚踏仙剑，飞天而去。

　　殷仲道:“师叔刚才要是使出看家绝招，我们三个早就败了。”

　　“什么看家绝招？”龙羽好奇的问。

　　殷仲笑笑，没有回答，他心里很清楚，万松柏刚才手下留情，他有一独门绝技犹如轰天霹雳，射出气机球，触物即炸开，能开山裂石，伤人于百步之外。

　　三人都进入洞中，拿着榔头凿子，叮叮当当干了一上午，太阳当头时分，三人出洞休息，殷仲把干粮和水分给二师弟三师弟。

　　吃过干粮，殷仲道:“各自好好休息一下吧，可以晚点再进洞干活。”

　　龙羽道:“大师兄，我到附近转转吧。”

　　殷仲知道龙羽是个闲不住的人，答应道:“别走太远！”

　　龙羽离开后殷仲在树荫下盘膝而坐，运行体内周天，宋文英自顾自飞身上树，寻了个适合睡觉的大树枝仰面朝天睡在树枝上。

　　龙羽穿山越林到了大青山北坡，循着蜜蜂的嗡嗡声，看到高高的树桠上倒挂着一大片金黄色的蜂坯。

　　龙羽展开轻身功夫攀爬上树，树枝上长了几丛石斛，石斛花正开得满树姹紫嫣红，龙羽折了一段树枝捅落半截蜂坯子，蜜蜂顷巢而起，龙羽飞身下树。

　　捡了落下的蜂坯子踮起脚尖展开轻身功夫跑了一段路，脑后是蜜蜂追来的声音。

　　在山的西北坡放慢脚步，已经摆脱了蜜蜂的追逐。

　　烧得焦黑的草根和灰烬布满山坡，在草丛稀薄的地方山火仅烧掉了部分草叶，一株兰花正盛开在浅浅的草丛间，龙羽只觉得眼前一亮，看到一团金光附在兰花花朵上，龙羽毫不犹豫的飞身扑到兰花边，但还是晚了一步，金光消失了。

　　龙羽在兰花旁边坐下，南风拂面，看向远方，远山如黛，群山环绕，尽收眼底。

　　反回的路上三人都沉默寡言，背上背着沉甸甸的水晶石匆匆赶路。

　　一路上那团附在花朵上的金光一直浮现在龙羽的脑海，一直在萦绕，挥之不去。

　　东升客栈。

　　“就这家吧，此地龙蛇混杂，你们不可多管闲事，莫言他人是非，勿轻信生人，看管好自身物品！”

　　大师兄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带头进了铺子，楼下大堂里坐着六七散客在埋头饮酒，其中有几个江湖人士带着刀剑，他们吃着小菜，小二头戴青色小帽肩上斜搭着长巾吆喝着上前和大师兄搭话。

　　角落坐着一个衣裙鲜艳，粉面圆脸的少女，自斟自饮，引起了龙羽和宋文英的注意，她看到龙羽，盈盈一笑，抬手朝龙羽勾了勾手指，殷仲瞬间干咳了一声，龙羽紧张的低下头，宋文英张着嘴，乐呵呵的呆看着那位姑娘，一愣神，见殷仲和龙羽已经跟着小二上楼梯了，慌忙跟了上去。

　　水汽氲氲，龙羽冲洗着身上的汗渍，脑海中还是附在兰花花朵上金光的模样，突然传来阵阵敲门声，龙羽匆匆擦干身体，穿了衣服。

　　打开房门，小二端着吃的道:“客官，你们头吩咐把吃的送到你们的房间。”

　　龙羽让开，小二进来把食物放在桌上，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

　　龙羽澡还没洗完，回到大木缸边，提起木桶往木缸中倒水，又传来敲门声。

　　龙羽把门打开，一个女人一下子就扑在龙羽怀里，是那个坐在角落里饮酒的姑娘。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受仇家追杀，借你的房间躲一躲！”

　　一个面孔突然出现在门口，是大师兄殷仲。

　　殷仲目光冷峻，手肘搭在门框上看着龙羽怀里的少女后背，少女似乎觉察到门忘了关上，一转身和殷仲目光对接，她机警的一下闪身躲到龙羽身后。

　　殷仲摸着自己光突突的下巴，眼睛都不看那少女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荷！”

　　“她受仇家追杀！想借这里躲避一下，”龙羽插了一句嘴。

　　“我知道！”殷仲嫌龙羽多嘴多舌。

　　“要我出手还是你自己离开！”殷仲火炬一样的目光看向龙羽身后的夏荷。

　　夏荷手扶着龙羽的臂膀，依依不舍的向外走了出去。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龙羽叫道:“师兄！”

　　“她是鲤鱼精！”殷仲说着不等龙羽开口退出门外顺手把门带上，龙羽鼻翼还萦绕着一缕淡淡的香粉味。

　　殷仲匆匆下了楼，在宋文英对面坐下。

　　“怎么不听我的话？”殷仲怒容满面的说。

　　“我奇了怪了，在大堂吃饭自由自在，地点又宽，有什么不好！非要小二送到房间去吃，我奇了怪了……”

　　“住口！”

　　殷仲瞪着宋文英说，宋文英不再说话。

　　“回房间吃去！”殷仲接着说。

　　宋文英低垂下眼睛，把菜和酒放回小木托盘，默默转身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