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唯有江南的烟雨季节才能让人体会到淡淡的诗意,苏州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丝毫不因为连绵的雨季变得萧条,反而更觉得春光无限。
一位穿着破衣服,粗布的,头发似乎并不算太长,没能像古人般绑好头发,或者带着帽子,只落得个狼狈模样。
他的衣服似乎不大合身,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只奔跑在雨水中,想找一间客栈的房檐歇歇脚。
元朝兴盛的散曲腔调缠绵地响彻在酒肆茶馆。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伴着这种唱词,粗布男子低着头往几个人躲雨的房檐下跑去。
那躲雨的人显然分成了两队,一队乃几个男人,不时看看离得远的两位女子和一个老汉,凭着穿着也知道中间女子是位大小姐。
粗布男子低着头也看不得前方,只插在了两队人之中,阻碍了男子们欣赏美人的眼光。
“扫兴~”男子人堆中似乎有些不满意声,随之便出现了“就是,来了个邋遢人,站得离那位小姐如此近,便打扰了我等的好心情,若不是小姐在,我这等功夫了得之人,早让他摔到泥水中。”
……
粗布男子似乎听到了男子们似乎有着责怪自己,湿透了的头发垂在脸庞上,只用眼角余光微微观看下左方的三人,只见中间女子果真有些殊色,但似乎有些傲慢。
粗布男子也不知如何,只往前走,便是大雨,往后退,已经靠近了墙壁。
不由地叹息一声。
此一声,便让左方的女子立刻敏感了起来,忽然转头盯着低头不知所措的粗布男子,被他的怪模样搞得有些好奇心泛滥。
大明朝向来多妖怪奇异之事,这等事情若是写成文字,便是书生与鬼妖之间神神道道的事情。
而这位大小姐,首辅杨士奇的孙女杨念似乎对这些神秘有些着迷,这可能和当今皇帝暗中寻找长生不老的仙法有关。
“喂~”
喂?粗布男子听得这句问话,脑海中打过转转,想古代女子尤其明朝,都知书达理,听这女子口气,外加身份,应当更加温柔才是。这就像是《牡丹亭》中的杜丽娘,羞羞答答,只有梦里才能豪放一把。
粗布男子微微抬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似乎有些紧张,这种心情不仅仅是一位大小姐的突然一喊,更是自己刚到大明半年,亲自经历了古代社会的种种等级森严。
粗布男子只得怯懦一句,轻声回答:“是,小姐是在叫我吗?”
杨念抬头看看,见面前男子头发长的只能盖住脸庞,似乎修剪过。
“你这个男子简直不孝,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把头发剪过?”女子眼睛闪烁着光芒,虽然脾气臭了点,倒也生的标志,但倾国倾城恐怕就不够资格。
“我~”粗布男子似乎打算解释一番,可忽然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想把事情就此打住,只低头认错道:“多谢小姐提醒,我~晚生知错,以后一定不再剪发。”
“哼~瞧你穿的粗人一个,应当目不识丁,没想到说话倒文绉绉的。怎么着?读过书?”杨念有些鬼机灵,同样也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粗布男子只赶紧替自己摆脱面前大小姐的追问,倒不是觉得会跟这位大小姐发生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而是他总感觉面前这位大小姐来头不一般,惹上了麻烦会一个接一个。
“回大小姐,我~没有,我~不会写毛笔字。”粗布男子低头道。
“你~真不会写毛笔字?”
“嗯~确实。”
杨念听得男子如此说,也不继续追问,看着男子虽然生的高大,也当有一米八的身材,但为人懦弱,寻常下等人,便扭头看着房檐外的雨水,待其停下。
旁边的侍女只开口笑道:“小姐,都说江南多才子,可转了一圈,似乎没有让小姐欣赏的才子啊?”
“多嘴,婉儿,我看你倒是对姑苏山书院的刘永挺上心的,要不我便把你嫁给他如何?”
婉儿脸红道:“小姐,你知道我只是丫鬟,身份地位悬殊,刘公子出身苏州名门,只有小姐的身份才能门当户对。”
“哎~”想起电视剧中常有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烂俗剧情,没曾想发生在自己跟前,粗布男子不由地又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一下子引来了两个女子的注意,粗布男子感受到眼角左方传来阵阵恶意。
这一声叹息并没有惋惜之情,反而有些嘲讽。
“大胆,敢对我的侍女这么放肆。”旁边的老汉似乎想劝杨念不要冲动,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
粗布男子觉得自己惹了大祸,便很紧道歉:“小姐原谅,小人一时多嘴,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这一回。”
“放你?想得美。你~给我滚到雨水中,好好淋淋,去去你的污浊内心。”
“这~”粗布男子似乎有些为难,不知这位大小姐究竟是谁?难不成是首富女儿?还是苏州知府千金?
杨念突然脸色发怒,大声道:“还不去,小心我让人扔你到河里去。”
俗话说好汉不知眼前亏,粗布男子只得慢慢走到了雨水中,享受着雨水的淋浴。
杨念看着粗布男子被雨淋的悲惨样子,不由地笑了下。
老汉则有些不悦,似乎觉得这种行为不正确。
婉儿也觉得有些过分,但知道杨念脾气,不敢开口求情。
那另一堆男子也在看笑话,偷着乐起来。
一个大男子被千金小姐惩罚,只得窝囊的站在街道上,享受着雨水的飘洒。
“吁吁吁”远方忽然有马儿嘶鸣,马蹄子声“踏踏踏”跑了过来。
“小姐,前方有匹枣红色的马,好高大,似乎在哪见过?”
老汉在婉儿开口后,终于开口了,叹道:“这是御史于谦,于廷益的马,此马生于原野,难以驯服,唯有于大人能够驯服。皇上刚登基称帝,对其颇为赏识。”
杨念只看得那枣红色的马跑了过来,却不见主子于谦到来。这下等人如何能认识的了于谦。那于谦可是文武全才,爷爷说他有宰相之才,他日成就不会在自己之下。
粗布男子笑笑,觉得救星来了,他哪里认得于谦是谁,但这马却见过,而且有恩于它。
粗布男子只赶紧骑到了马背上,回头看看杨念,枣红马只颠簸几下,便将粗布男子的脸庞从乱的头发中显露出来。
目若朗星,
忧郁多情。
花容月貌,
唇齿优雅。
“哦~小姐,他生的好俊美,看杀卫玠应该是这般吧。”婉儿有些惊讶。
“哗哗哗”的雨水中,粗布男子骑着马往街道转弯处跑去,消失在杨念的视野中。
杨念只惊得有些愣神,觉得男子骑马风雨中还是挺潇洒的,他有那种书卷气,但好像知道的不仅仅是八股文章,有种神秘的感觉。
众人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