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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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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葬礼

东笑阳

短篇·美文游记·4341字

完本 | 更新时间 2020-03-15 15:16

雪从高高的苍穹落下来,却只有北风在哭泣。当一个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心脏就会变成一块冰,失去任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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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叫谢良辰,良辰美景奈何天的良辰。

  我爱上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段佳雪。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亦是最温柔的人,只是他的温柔独属于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不是我,她叫徐洛,他总是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唤她洛洛。

  每次听到洛洛这两个字,我便感到心里一阵阵的难过,难过的仿佛我独自一个人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我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遇见段佳雪的。

  那日,他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围着白色的围巾。

  风雪之中的他就像是寒冬里的一把火,让我整个心都燃烧了起来。

  我对他一见钟情,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要他的联系方式,就那样我和他在大雪纷飞的街道上擦肩而过了。

  我以为今后我再也遇不见他了,回到家我伤心地哭了一场,然后准备好简历,决定去找工作。

  我刚来到这座大城市,而且卡里剩下不到一千元,所以我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我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到工作。

  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我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城市,投的简历也不下二十份。

  然而最后的结果不是招聘单位看不上我,便是我对招聘单位不满意。

  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软件编程,而且我一直对游戏设计感兴趣,所以我想找一家游戏公司,然而谈何容易。

  大概由于我是一个一无所挂的孤儿,因此多数时候,我往往得过且过。

  对于爱情,我是向往的,可同时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情,然而这样的爱情大多时候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之中。

  这些年我对爱情始终抱的态度是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以前从没有喜欢过任何男子。

  我长得虽然算不上美艳动人,但也算得上清纯漂亮。

  曾经有好几个男子向我表白过,但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中的每一个,拒绝的那么干脆,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尽管我一个人有时候觉得很孤单,孤单的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灵魂哭泣的声音,然而我却不愿在感情上做出任何的妥协和让步。

  当同龄的人,开始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纷纷低下头来的时候,我依然高傲头往前走,有时候我被现实狠狠地绊倒在地。

  然而,当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后,继续高傲着头往前走。

  不因坚强,只为倔强。现实越是对我残酷,我越是不肯向现实低头,哪怕有一日现实将我击打得粉身碎骨。

  说回到找工作的事情。

  当我已经做好了若是再找不到称心满意的工作便离开这座大城市的准备的时候,一家名叫洛雪的游戏公司通知我去面试。

  直到我面试的当天,我才知道原来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段佳雪,是那个我一见便倾心的男子。

  雪对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很好,我有时候觉得他对我尤其好。

  起初,我天真的以为也许在我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他会爱上我。

  可是当徐洛提着午餐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雪是那么的爱洛洛,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柔情,我永远不会有机会得到雪的心,至少这辈子不会。

  单相思是痛苦的,尤其看到自己爱的人和另一个女子卿卿我我的时候,这种痛苦便更加的剧烈了。

  我想也许应该辞职。

  可我舍不得这家公司,更舍不得雪。

  后来我想既然离开雪会让我痛苦,那便默默地看着他幸福吧。

  有一点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徐洛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而且我的小名其实也叫洛洛。

  因此我在心里暗暗地想也许我可以将徐洛想象成是我。

  当我看不到徐洛的时候,我可以这样自欺欺人的想。

  然而每次当我看到雪捧起徐洛的脸,亲吻她的额头时,我的心便会一阵阵地抽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在第二年的一个冬雪之日,我陪雪去外地的一家游戏公司谈生意。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合约还是没有谈成。

  雪心情不好,于是我陪着雪去酒吧喝酒。

  我劝雪少喝点,雪不听,后来他喝醉了。

  当我好不容易将他送进宾馆的客房,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嘴里呢喃着:“洛洛,不要走,我的洛洛不要走。”

  我听到这话既心痛又心疼,我努力地去掰他的手,但根本掰不开。

  于是我便任由他握着,我想等他睡着了,我再离开。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雪竟然突然翻身坐了起,并将我当成了洛洛。

  ·······

  我只记得当时他一遍又一遍用温柔而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洛洛,洛洛……

  他每在我的耳边呢喃一次洛洛,我的心脏便会被狠狠地刺痛一下。

  可即便他睡着了,他在梦中已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

  当第一缕晨曦从落地窗洒进来的时候,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发现自己枕在雪的臂弯里,雪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的下眼睑。

  我久久地凝望着这张英俊迷人,让我无数个日夜辗转难眠的脸。直到发现他有苏醒的迹象,我才猛然翻身坐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静太大了,雪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继而露出了懊恼和悔恨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我。

  我明知道是我自己犯贱,可我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一颗接着一颗落了下来,很快便打湿了裹着我的白色被单。

  也许是我的眼泪让雪觉得是他昨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于是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向我道歉。

  我用枕巾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努力向他扬起一个笑脸,我说:“老板,你何必为这种事情道歉呢,再说昨晚的事情是我强迫你的。”

  说完我避开他投来的视线,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而后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到浴室穿戴整齐后,我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

  重新回公司上班后,我本来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每次和雪相遇,我总是想方设法地躲开。

  而雪看到我则会露出一副我看不懂的神情。

  我只知道那不是厌恶,仅此而已。

  在发生那件事情后,徐洛又来公司找过好几次雪。

  雪和徐洛之间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我每次见到徐洛,总有一种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于是我在公司的日子变得更加煎熬了。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离开雪的公司,应该离开这座让我痛苦的城市。

  可我还是舍不得。

  尽管日子依旧一天天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但直觉告诉我,雪早晚会将那晚的事情告诉徐洛的。

  而徐洛是那么的爱他,断然不会离开他,所以徐洛一定会让他辞掉我。

  因此在发生那件事情后的第三天晚上,我坐在电脑桌旁开始写辞职信。

  从晚上八点钟我便开始写了。

  然而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写好。

  不是我不知道该写什么,事实上我早就想好写什么了。

  只是每每将要落笔的时候,泪水就会将纸打湿,我只得重新换一张。

  从晚上到凌晨,电脑桌旁的纸篓里被我仍满了纸团。

  最后我的泪水终于流干了,于是我的辞职信便很快写好了。

  可当我看到段佳雪三个字的时候,我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泪水恰好落在了雪字上,“雪”晕染开来,化作了一团模糊的墨迹。

  看到那个模糊掉的雪字,我的心里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和心痛。

  但当时的我因为写了一夜的辞职信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所以我并没有仔细去想那预示着什么。

  我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情再去重新写一份辞职信,于是我将这份失去了“雪”字的辞职信叠好,放在了包里。我决定当雪提出让我辞职的时候,我便将这份信交到他手里。

  这年二月份的某一天,雪将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良辰,我想让你离开这个公司。”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仿佛这是一种默契,他知道再多的理由只会显得荒唐可笑。

  我从包里拿出那份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语气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辞职信。”

  雪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也许他早就料到了吧。

  他双手接过我的辞职信,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如果我知道,也许……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如果。

  雪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张卡递到我面前,他只说:“良辰,我希望你收下这张卡。”

  我摇了摇头,一字一顿,语气无比坚定地说道:“我宁愿去死,也不会收的。”

  雪将卡重新放回口袋中,而后他用异常郑重的表情看着我说:“良辰,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只要——”

  “只要什么?”我问。

  可他却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我笑了笑,说:“我不想要任何补偿,我只想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你就好。”

  然后我转身,强迫自己迈着坚定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对不起,良辰,若有来生——”

  我听见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而且听见了他抽鼻子的声音。

  我想回过头去看他,可是最终固执的没有回头,反而跑着离开了。

  我一直跑到大街上,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风雪吹打着我的脸,我感觉好痛好痛,可我却说不上痛在哪里。

  ·······

  又是一年的冬天,我站在一座小院子里,雪纷纷扬扬的下着,落满了我全身。

  我伸开双臂,让更多的雪落在我的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够拥抱到他一般。

  从遇到他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喜欢上了下雪,而且我的生命里好像每一天都在下雪。

  我早已经忘记这个世上还有四季这种存在。

  我将我对雪的爱连同雪带给我的伤痛全部冰封在了冬天。

  我在寒冷的冬天,肆意地拥抱雪,让雪浸透我浑身的每一个血管,溶于到我的灵魂之中。

  ······

  我以为这辈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雪了,然而有一天他却出现在了我居住的小院子里。

  他依然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围着白色的围巾。

  我恍惚中觉得我和他回到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段佳雪。”我看着他深邃温柔的桃花眼轻声唤道。

  “谢良辰”他也轻声唤我。

  然后我们便这么莫名其妙的拥抱在了一起。

  久久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我觉得他也有千言万语想对我说。

  然而我们却都像哑巴一样无法开口。

  后来我想这便是情到深处是无言吧。

  无言——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对彼此的爱,只能拼命的去拥抱对方。

  雪依然在不停的下,雪花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他的身上。

  那时候,我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了。

  然而许诺的哥哥突然出现了。

  徐洛的哥哥名家徐家明,是一个我并不太熟悉的人,可我听说徐家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然而出现在我院子中的徐家明却像是一头可怕的野兽,他冲过来,将我和雪强行分开,然后他如同变魔术般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刺进了雪的心脏。

  那时我居然忘记了反应,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雪倒下,我依然站在原地。

  后来的事情,我就像是喝烈酒喝断片了一样,根本想不起来了。

  我只知道,当我出现在殡仪馆的时候,人们都说我为爱急白了头。

  而我却知道不是那样的,是雪纯洁的灵魂附在了我的头发上,我的头发才会变得雪白。

  雪的相片挂在殡仪馆的墙上,前来吊唁的人说雪在笑。可我却看到他在哭,哭得那么的悲伤,哭得我感到无法呼吸。

  他们说节哀顺变,不要哭了。我说我没有哭,分明是雪在哭。

  然而当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时,发现我的脸上竟满是泪水。我感到茫然而不解,雪的泪水何以会在我的脸上流淌。

  …………

  雪从高高的苍穹落下来,落在了雪的墓碑上,想来也落在了徐洛的墓碑上。

  却只有北风在哭泣。

  当一个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心脏就会变成一块冰,然后冰冷的气息向四肢百骸蔓延,直至整个身体都化作冰,从此失去了任何的感觉。

  更遑论流泪。

  我独自一人站在雪的墓碑前。

  有人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爱你,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觉得这话不对,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坟墓前,而你却躺在坟墓中。

  雪,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你。

  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和雪小时候便认识了,也许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一见钟情,只有久别重逢吧。(不是结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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