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语

　　笨重的木门打开，小曦有些恍惚的走了出来，她的脸上还带狰狞的笑意，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倒像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巫婆。

　　心里积蓄七年的怨气被通过暴行发泄出来，但随后而来的恐慌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北方帝国阶级森严。杀死一个贵族，几乎没有任何活路，过了今晚等待她的只能是逃亡或者审判。不过就算如此也要努力活下去，更何况夏宇哥哥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

　　杂乱的思绪还未理清一抬头她便看到面前的少年，脸上闪过不自觉一抹慌乱，然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温婉的笑容，干净而纯粹。

　　她想伸手绾一下凌乱的发丝，却发现手里还握着带血的铁棍。动作一下就僵住了。

　　“你在这做了什么？”夏宇看了看她手里的木棒问道。

　　“我…”小曦不知如何回答，看了看夏宇的脸色只觉得阴沉的可怕。

　　心里不由一慌，带着哭腔道：“我也不想的，是他们，是他们，夏宇哥哥，他，他们想要偷老瞎子的黄金。

　　本来是说好的，偷了黄金就走，可是他们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还没有被交给城卫军吧，我去向院长求情放过他们，”夏宇有些担忧的说着，连忙往门那里走去。

　　”别进去夏宇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曦飞快的拦住了他，有些惊恐的道：“他们，他们为了黄金都疯了，被发现后居然打算杀了老瞎子。

　　夏宇哥哥，你不要进去了，我们等一切都结束，分了黄金一起走吧！离开希尔小镇，去我们一直期待的东方之国。”小曦带着期待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道。

　　夏宇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这样？

　　如果没有院长收养我们，我们可能连七年前的那个的冬天都活不过，而且你知不知道院长是贵族？尽管没落了，可是帝国的法律还在那里？你觉得能逃得掉吗？”

　　小曦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身子一颤“我，我没有参与的，我什么都没做的，他们说不会有事的，

　　他们告诉我找到黄金就点一场大火，所有罪与恶都会被焚烧干净，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老瞎子的。”

　　夏宇看着浑身颤抖的女孩发不出脾气，在这混乱的希尔小镇小曦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她犯了错，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只能为她弥补，不过只要自己开口乞求，院长应该会放过小曦。

　　…

　　木门之后忽然响起沉闷的回响，像是钝器打在肉体上。夏宇听到微弱的求救声，以及破风箱一样的喘息。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孩手里的木棍上，上面猩红一片。他心里不详的感觉更重了，他们那难道胆大如此？

　　夏宇有些慌乱的向前疾走两步，再次伸手想去推那扇木门，小曦却又一下抓住他的手再次阻止了他。

　　“夏宇哥哥，不要进去了，等一切结束就好了。他们，本来就嫉妒老瞎子对你的好。你要是进去，会被针对的”

　　夏宇一把甩开小曦，低声咆哮，他的眼睛带着难掩的愤怒。一字一句的道：“他救过我们的命！”

　　“是，他是救了我们的命，但哥哥你忘了吗小白就因为偷喝了镇长送他的酒被他活活打死，黑娃被不知道被他卖到哪里，丹妮被他送给了那个恶心的大兵。

　　你，我，以前不也经常被打吗，如今他瞎了，他老了，我们只是把当初身上所受的疼痛全部归还给他。

　　夏宇哥哥，你以为他真把你当儿子，他只是没有后代，却又享受小孩子环绕，讨好他的感觉，如今他老了瞎了，恐惧了，待你好，只是为了让你为他养老送终，

　　你忘了我们刚来这里他是怎样对我们说的，这里不养废物。只有价值的人才会过得更好。

　　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经历，要给他做各种活计赚钱，要讨好他才能好好生活，你忘了他加在你身上的痛苦？你忘了那些夜里你说过的比我还恶毒的话？”

　　夏宇沉默，然后低声道“那都是过去，毕竟他救了我们的命。而且现在对我们也很好”

　　小曦冷笑，不在说话，只是死死的抓住夏宇的手。

　　两人对视，各不退让，小曦打定主意不让他推开那扇门。夏宇被阻碍心里也犹豫不决。

　　过了一会，木门后渐渐寂静，微弱的痛呼更加微弱，但恶毒的语言却没有止息的趋势。

　　“死了吗？这老瞎子？”木门里忽然有人问道。

　　“大概死了吧！”

　　夏宇听到这话，脑子嗡的一声，猛然发力一下挣脱了小曦的拉扯，推开了那扇门。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推开门的夏宇身躯一下僵硬。

　　屋里七八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手握着棒球棍，短刀，一脸的狰狞和残忍。

　　白胡子的老院长躺在地上，嘴里流出猩红的鲜血，脸肿的不成样子，他的牙齿被生生打了下来，混合着血肉散落在地上，整个人躺在血泊里，四肢被打断，露出森白的骨骼和猩红的血肉。

　　“你们….”夏宇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眼前的一幕深深震住了他。

　　他以为自己能救下院长，他以为自己冲进来能大声呵斥他们，像野兽一下和他们撕咬在一起，然后一一击败他们，保护这个在七年前的冬天将他捡回的老人。

　　尽管他曾善恶不明，暴力而又焦躁。爱说大话，爱吹牛皮。可是现在他却这个世界上唯二对自己好的人。

　　但面对这些熟悉的朋友，面对他们脸上狰狞，手里的凶器。他居然怕了，他怕自己会和老头一个下场。

　　屋子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夏宇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呐呐的忘掉所有义正言辞的审判说不出话。

　　一个男孩走到夏宇面前，恶毒的目光让他脊背发凉，他把手里的小刀塞道夏宇的手里。

　　“你看见了！就要做出选择。

　　夏宇，杀了他，我们就是一路人，钱和黄金也有你的一份。”

　　“不，我不要黄金。我不要杀人。我是来劝说你们的…不要再错下去”短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错下去？你在教我做事？”那个比他还小的男孩捡起了地上的小刀，眼里带着凶狠与恶毒用尖锐的声音咆哮道。

　　他们都已经被黄金迷惑，成为身怀贪婪之罪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