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源

　　三年前

　　“枳多迦唎，娑婆诃……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刚念完《往生咒》，前面那团黑烟瞬间化作一道微光，留下一句“谢谢你”，就飘向远方。

　　晚上，风刮得很大，年轻伙子早就预料到似的，披着早已准备好的全黑风衣，迎着风头在阳台上站着。黑色风衣，很契合他的身形，两只很多的黑眼圈也没有遮挡住他的年轻帅气，他那1米八的身躯修长笔直，完美地融于今晚的夜月中，宛如月下柏树。只见他手里掏出刚才净化鬼魂收集回来的怨气球，鬼魂欲要升天，就必须请掉怨气，不然还没有天轮之门，早被鬼兵鬼将押回到地狱。

　　慢着，他居然把怨气直接往自己胸中塞着，他该不会想要吸收怨气？就算是普通死去的灵魂，它们身上沾着的怨气，一般正常人碰到都会惹病，难道他不是人，是传说中的鬼子？

　　他的胸口接触处，传来丝丝金色光芒，在黑夜的衬托，很耀眼。

　　“少主，少主，你又不是鬼子，你怎么整天像鬼子一样，早上帮活人攥阳德，晚上就帮死人攥阴德。鬼子只是要充饥和规避天罚，才这么做，你做甚吗？”地上冒出一颗金闪闪会发光的小树精对着小男生喊道，“难道，你也想利用邪魔鬼道，要跟天对抗？”

　　“是又何妨。”几凡邪魅地大笑道，不过凡人的身躯吸收千年积累的怨气，不难受才奇怪，疼得他的额头都露出一层皱褶出来，“老天给我一生漫长的寿命，你以为它是好心的！”

　　不提自己的命运就罢，一旦提起，内心无处发泄的怒气再度熊熊燃起，那团黑气深受感染，黑得更加鲜艳，傪人“它就是想玩我，折磨我，他让我活着，却让我永远不可能尝到天伦之乐的味道，让我从小只身一人，无依无靠，还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欠下的孽债。一辈子没儿没女，没有爱人，没有亲人，只能活在无尽循环的孤独中，尝尽人间辛苦。我宁愿逆天而行，对它对抗，早早逝世，我也不要这么没有尊严地，卑微地活着！我才18岁，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想要……”

　　迟钝的小树精都感觉道少主人，那怒火背后藏着不甘不满，还有小小年纪就不得不独自生活的坚强包裹下的脆弱。

　　几凡的头突然往上扬，他感觉自己鼻子酸酸，他不想让老天爷看到他认输的样子。

　　消化怨气花耗的时间，比自己想象得多，几凡匆忙收拾了道具，就起身了。

　　“走吧。”干脆利落的声音。

　　“少主，太晚了，我们回去吧。”小树精扯了扯几凡的裤子，但是他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从风衣拿出一只黄纸折叠的纸鹤，念念有词，不妙，他念到一半，就吐出黑色的血在地上。

　　他背后伸出只头顶有着明显特别像翠绿的橘叶，不明显的钝锯齿形状，小树精，他文邹邹地说道：“少主，你最近吸收的怨气实在太多了，你身体消耗不了，不如我们就回去了。”

　　几凡吐了带血的口水，“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在？你们要休息自己休息吧，要不要跟过来，随便你。”

　　几凡内心想着，死掉更好。

　　几凡把没有念完的咒语飞速地念完，往天空一抛纸鹤，纸鹤瞬间变大了，活起来。

　　纸鹤跟着它的主人一样，高傲地抬头，双翅帅气地舒展开，几凡没有理两个小树精，自己一马跨上去。

　　“等等我。”地上的小树精，奋力一跳，捉住几凡的裤脚爬上去，它劝不动，只好跟着，谁叫树老大吩咐过自己要保护好过小主人，它跟少主都是绑在一起的蚱蜢，如果少主人缺斤少两，自己可是要跟着受惩罚的。

　　几凡笑了笑了，他等着小树精完全爬上来，手指一动，纸鹤腾空飞翔，穿过重重黑暗，一点点羽化，完全消失在四周。

　　月有四相，上弦月，下弦月，半月，满月，其中满月之夜，就是妖魔鬼怪最猖狂的时候。

　　在一轮圆月下，几凡弓着身体，拿着望眼镜一直静静不动地望着不远处那一团黑雾，别人还以为他睡着了，的确他中途真的睡了好几次。

　　看着那团雾，几凡大喜了，“这次终于来了一个大。”他想起啊嘛以前教过他那首诗句，怎么说的，“黑云压城？”，大概就是这样吧。

　　啊嘛还告诉他，看到头顶上的黑雾就好走了，尤其是黑云重重，到了黑云压城城欲摧，万马奔驰的地步，脚底下得抹油，赶紧跑。

　　几凡的嘴角75°上翘，这是第几次，他没有听他姥姥的话？

　　他摸摸自己的背包，鼓鼓的，就他这身装备就算是来阎王爷，也不一定能打过他。

　　“少主，有动静！”

　　只见细微的一处红光笔直地透出来，穿过天界般，又不是敏感的人，压根就看不到这处红光。

　　能把光控制得这么精确，不仅来头不少，看来很厉害。几凡内心难为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后生不怕虎的无畏，他内心痒痒地搓搓手。

　　小树精看着这劲儿，本来就不多的叶子都掉光了，后怕地扯扯几凡的裤子，它看得出少主人内心深处那团火焰。

　　几凡从手心感受到小树精传来的颤栗，他转过头，摸摸小树精的小叶子。

　　“少主，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小柑橘昏昏欲睡，刚才帮着少主净化显得有些疲劳。

　　“快了，快了。”刚才那束红光摆明他猎杀或者进食完毕了。

　　在一般人看来，在妖怪进食的时候，往往都是最佳猎杀时期。很多妖怪深知这点，每次都会藏起来，或者制作陷阱，等着别人入局。而眼前那团黑雾，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呢？几凡，当然不知道。

　　几凡打从有了意识，就开了天眼，他把事情告诉妈妈后，他再没有看过什么妖魔鬼怪了，直到最后一位亲人也离世了。

　　从小到大全家上下的都瞒着他，不告诉其实他就是天师后代，也不让他碰，从来没有专门学过乾坤玄学的几凡，他连槐公的迷魂阵都破解不了，怎么敢贸然进去了，到时候出不来就丑大。他只敢在外面捕杀，至于深入敌穴的事情嘛，就算了。

　　几凡看着不远处，凝聚起来的乌云，逐渐缩小，那紧张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蔓延开，鬼厉的呼声破天而响。

　　“来了，来了。”

　　说时快，一团浓黑的影子迅速地闪过，掀起一阵阵诡异的大风，刮得周边的树木、房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音。

　　普通人以为要刮大风，其实又是一只妖魔在作怪。

　　“要走，怎么这么容易！”几凡双手交叉结阵，团团怨气瞬间从自己体内涌出来，他要把自己当饵，吸引它过来。他在赌，它还没有吃饱，看在他这几年收集道足足万年的怨气能否诱惑到他。

　　风，一瞬间转变方向了，不远处的铃叮一排又一排发出清脆的铃声，声音越来越近了。

　　几凡笑道，“人性不足，蛇吞象，妖魔也一样。这世界，凡是贪婪者，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妖怪来近，才发现自己上当，几凡传来真正凡人身躯的气息，随着距离越遮盖不住，“居然是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法师，我还以为是天道不容的鬼子，不过你竟然那么想寻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天师的肉虽然不好吃，但是几凡身上的怨气，足够他饱餐一顿。

　　“我看是你……”几凡自以为很帅气地说出一套电视剧学回来的台词，他的话，只到了了“你”字，他整个人都呆着，迟来的疼痛感觉，从他右手臂传来，他木乃地看着自己右边空溜溜的衣袖！

　　鬼王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逃避，他的整个右手臂被它撕咬掉，那飞溅起的热腾腾的鲜血直喷到他半边俊俏年轻的脸上，自己的血液顺着轮廓流入他嘴里，腥咸的味道。那撕碎的声音，跟撕碎纸张一样的干脆。

　　几凡第一时间稳住心情，他大喊：“槐男！”

　　小树精风驰厉行起来，止住几凡的血继续往外喷。

　　“原来是深受树精爱戴的小伙子，无论你怎么样，你今晚还逃不过当作我零食的局面。”那团影子急转弯，它看在几凡这么帅气的份上，打算给他一个爽快，一次性把几凡吞噬掉。

　　说不定，可以把几凡炼成自己的傀儡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