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已

　　对于古已来说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在最不该忘记的时候忘记，最遗憾的却是在本该忘记的时候想起。

　　这是古已这个月第三次梦见易斯彦了，梦中的他塞给自己一个寸长的灰色卷轴，封口处有繁复的图案。易斯彦试图交代给古已什么，可是古已打不开那个卷轴。

　　或者说，古已还没来得及打开那个卷轴一场梦就醒了。

　　夜半，朦胧。

　　窗外有雨滴落的声音，门口有嘀嗒声传来，是指纹解锁的声音。

　　他回来了。

　　古已从床上起身，披上一件外衣。睡意半敛，触地寒凉让古已瞬间多了几分清醒。

　　“温峤……”古已试探的问道，她知道是他回来了，他总是在这样的雨夜里……回来。

　　“木木，是我。”

　　木木是古已的小名，白温峤总是会叫古已为木木，因为他觉得“古已”这两个字作为女孩子名字来说有点沧桑，对于大好年华的古已并不适合。

　　他希望她能开朗一些，虽然这很难。

　　“嗯……”

　　古已轻应了一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回应古已的就是一个带了几分水汽的紧紧拥抱。

　　“木木，可想我了？”白温峤的镜片上滴落一滴雨水掉到古已的发丝上，镜片上的水雾把他们分成了两个世界。

　　“嗯……温峤，外面下雨了。”古已肯定的说着话，在白温峤的胸口轻轻蹭了蹭，温柔又缱绻。

　　“是，又是雨夜。”白温峤松开了古已，褪去身上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洗个澡吧，去去寒气。我去给你冲杯姜茶。”古已拿过来一个毛巾帮白温峤擦着头发。

　　“木木，你回卧室去再躺一会吧，天还未亮。我自己可以的……”白温峤接过毛巾，换上了拖鞋。

　　古已摇摇头，接过白温峤手里的公文包，擦拭着上面的雨水：“睡不着了，你快去吧……我在客厅等着你。”

　　白温峤也不再劝，他知道她睡得够多了，即便是睡了也不会安稳。白温峤去了浴室，草草的冲了一下让体温渐渐回暖。白温峤围着浴巾来到了客厅，陪着古已坐在沙发上。

　　一杯姜茶还在冒着热气，白温峤的心被热气熏的暖了。

　　古已开着电视，里面播放着新闻，新闻播报着外面的情况。“FVS”的传播比想象中还要快……

　　如果“玄武集团”的计划不能成功，他们失去的只会越来越多。

　　“温峤，咱们又要搬家了。”这话不是疑问。

　　白温峤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他知道古已已经知道了，便也不再隐瞒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三组的线人暴露了，整个三组都要转移到北方，我是三组的“牧羊犬”……自然也要转移的。”白温峤有些心疼的看着古已，他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这是他毕生的遗憾。

　　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他们搬了太多次的家，古已已经麻木了。白温峤心头有些酸涩，他想要劝慰古已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北方很好，气候干燥，不会有太多雨夜。三年前九组的任务也在北方，或许……”

　　古已没有再说下去，她是九组唯一的“牧羊犬”，易斯彦是九组当年带队的人。那次的分别以后，古已再没有见过他们。现在的九组都是新成员，三年前的老成员在那次任务执行以后一个也没有回来。

　　不是死了，是回不来了。

　　古已这三年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但是老九组的成员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古已一个孤零零的“牧羊犬”带着九组的一群“幼崽”三年以来一直躲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因为九组新成员尚未取得拥有自己的“牧羊犬”并且执行任务的权利，他们还没有得到“毕业证”。所以古已这个“牧羊犬”是闲置的。“玄武集团”已经很久没有给她新的任务了，她得到所有的消息都是由白温峤带回来的。

　　“木木……嗯……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告诉你……”白温峤斟酌着用词，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也不知道古已是否能够接受。

　　“温峤，我们既是夫妻，也是伙伴，你该告诉我的。”古已知道，白温峤要说的不是好消息。

　　“木木，易斯彦……有消息了。”白温峤艰难的说着，他知道易斯彦对于古已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害怕他不敢。

　　古已并没有太过特别的表现，没有焦急，没有兴奋……

　　白温峤注意到古已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知道她是在意的。

　　“温峤，你说吧……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哪怕是最后的死心也是好的。”古已的表情到了此时反而多了几分从容。

　　“木木，易斯彦……他还活着……”白温峤从手腕上取下了“玄武集团”派发给他的手环，按下了关机键放进了可以屏蔽的“盒子”里。里面还有另外一只手环，那是古已的，已经闲置许久了。

　　随着白温峤的话音落下，古已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松懈了一丝，但她知道白温峤没说出口的话才是关键。

　　这话很重要，不可以让旁人知晓。所以白温峤才会取下手环。

　　“那易斯彦现在……”古已的手又一次紧紧的攥着，手心里的汗沁湿了衣袖。

　　“他叛变了。”白温峤的语气十分肯定，古已知道“玄武集团”一定是已经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不然白温峤一定不会告诉自己的。

　　“他没死，叛变了。好，很好！那就，把他的，命，留给我好了。”古已的表情虽然波澜不惊，但白温峤知道古已这是恼了的。

　　“木木，也许有误会……”白温峤说着一顿，没有继续下去。“玄武集团”从来不会允许误会存在的，易斯彦叛变的事不会是误会的。

　　“误会……他活着就一定会来找我，没回来……呵……我竟不知道自己竟真的教出了一个叛徒……“玄武集团”是如何断定易斯彦的背叛的？”古已也不愿意相信易斯彦的背叛，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古已却也记得，易斯彦当年说的那句无论生死，风雨无阻……他定会回来见她。

　　他食言了，就是背叛。

　　白温峤拿出一个微型播放器递给古已，画面上的人正是易斯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