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奈何

　　黯淡的月光照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上，路上汽车的轰鸣渐渐掩盖了呼啸的风语，但风还是在吹着，携带着烤肉，香水还有汽车尾气，任在缓缓的飞行，静静的在夜幕之下，轻抚挥洒汗水的工人，相互依偎的情侣，大声吆喝的商贩，还有一个奇特的灰影。

　　该灰影似人非人，成半透明状，四周弥漫着些许的黑雾，且有双足而脚不触地，就那么自然的在天空中飘着，半躬着身体，时而向左时而向右远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到人了，杀吧。”灰影呢喃出声，盯着一个方向死死不放，原本迷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神采，周身那黑雾越发弥漫开来，伴随着黑雾的弥漫逐渐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红光，然后灰影一头扎进旁边的墙体中，竟是穿墙而过，消失不见踪影。

　　但不出片刻，墙体破裂，烟尘翻涌，灰影暴跌而出。

　　烟雾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走出。

　　“呀啊！”灰影挣扎着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不甘地发出了一声嘶吼，身形微微下蹲，身心略向前屈，准备飞扑上去，与人影展开厮杀。

　　然后，就被人影一棍子抽飞了。

　　戚缘一手提着乌黑短棍一手挠着头，面露难色的说道：“烦死了，好家伙，又一个怨气这么重的，按怨气有这么多的话，我要锤他锤上半个小时，才能把这怨气清扫干净，才能尝试渡了这货。”

　　戚缘嘴上抱怨着，但手里的动作一直没停，右手的短棍不断举起落下，如雨水般打在灰影身上，同时，左手从兜里摸出一部手机，熟练的指纹开机。

　　戚缘悠闲地开始刷起了新闻，看起了小说。

　　左手手指飞速活动，手机上的内容倒映在戚缘的眼睛上。

　　“近期之内寄生兽泛滥，请大家出门时请携带好驱魔设备，做好防范准备。”

　　“根据气象台报道，三日后离火地区将会有一场能潮降临，请各大修真者做好抵抗准备。”

　　“近日我国将展开紧急招兵，以应对与赤砾国之间的摩擦碰撞，做好战争准备，另外，请各位地府工作人员，随时做好待命准备，以防止过多的厉鬼产生。”

　　看了这条新闻，戚缘眼前一亮，自己就在地府工作，而且像他这种贵族地位的员工所收到的工资是按收服厉鬼的数量来决定的，看完自己之后有的赚了。

　　“如果接下来这么忙的话，看来装备得升级一下了。”戚缘退下浏览器，进入聊天软件，进入一个名叫“魑魅魍魉所在地”的聊天群，直接发了一条信息。

　　“陈哥，陈哥，呼叫，呼叫，请给小弟我介绍一些物美价廉又好用的装备吧。”

　　楼下瞬间一群人冒泡。

　　“恭喜老大又被这小子缠住了。”

　　“坐等看戏。”

　　“坐等看戏+1”

　　“坐等看戏+2”

　　“看什么戏啊，坐等老大吐血。”

　　“靠，你们业绩不要了吗，都给我刷鬼去。”

　　在众人哄谈之下，戚缘口中的陈哥终于冒泡了。

　　陈哥原名陈笑，是戚缘所处驱鬼小队的队长。

　　“你小子要买什么，赶紧说。我这儿正遇到一头大鬼呢。”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喧闹。

　　“老大撞上大鬼啦，这么好的事得请客呀。”

　　“请客！”

　　“太好了，正好这个月的钱又花光了，有了这次机会，我又能撑一段时间了。”

　　“我去，老张你运气这么差了吗，最近一只鬼也没碰上。”

　　“那你可就错怪他了，他运气好得很，上次出门直接遇到了三只鬼，他终于大展身手一番，什么法宝都掏出来了，各种手段齐出啊，眼看就能赚到一大笔钱了，结果关键时刻他手上的打魂棒断了，当时那场景可尴尬极了，你们是不知道啊，他为了逃出来，差点连底裤都被扒了。”

　　“恭喜老张出镜。”

　　“大吉大利，大伙记得以后出门都要拜拜老张。”

　　“老于为啥呀。”

　　“你忘了老张还有毒奶这个天赋。”

　　“我悟了。”

　　你看这话题跑的偏的离谱了，戚缘赶紧发消息。

　　“三份驱鬼散，五杯忘情水，囚魂符十打，再来三根打魂棒，可以的话再给我一张天雷卡。”

　　此消息一出群中沉默了一会儿。

　　“你小子发财啦。”

　　“苟富贵无相忘。”

　　诸如此类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迸发。

　　要知道戚缘这些货可都不便宜啊，平时如果要补充的话，基本上是两三年才有这么一次呀，戚缘上次补充也只在三个月前啊。

　　“小子，你想好了，你这么一套下来的话，可能你接下来几年都要吃土啊。”

　　陈小飞大哥对这些小兄弟还是很关照的，尤其是戚缘这家伙，虽然年纪最小，但是业绩一点也不差呀。

　　戚缘立刻表示：“不用考虑了，陈哥，我已经想好了。”

　　陈笑也不再追问：“好，既然你决定了一会把钱打给我，你要的东西，两天后应该就能到。”

　　“谢谢陈哥。”戚缘道了声谢之后，便继续看起了新闻。

　　“《苍鲸游云决》正式出版请各位有意愿的同志们速来购买。”

　　“灵气出炉，著名武器青龙戟闪亮登场。”

　　“自带聚灵阵的房屋出租啦。”

　　戚缘强忍着怒气看完了这些垃圾广告。

　　就在戚缘忍耐到达极限，即将发飙的时候，“哎呀。”一声女子的叫声传来，戚缘一楞，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擒鬼呢。

　　于是，戚缘将手中的棍子放下，站得笔直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是震雷区，14号擒鬼小队成员。现在向你报告，阁下已经死亡，死亡后变成厉鬼，为防止对市区造成破坏，已经将阁下体内的怨气清除，现在请您跟我前往地府开起你身为鬼魂的生活。另外，到达地址后，请向相关人员说明你的身份以及死因。”

　　黑雾散去后，灰影开始发生变化，身躯变得修长，而且灰色渐渐散去，露出一个女的身影，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

　　听了戚缘的话，不知所以的迷茫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先是痛苦，愤怒，伤心，最后又换为了一丝无奈，和一抹下定决心的光彩。

　　戚缘也当了大半年的鬼卒了，这种知道知道自己死了后表情复杂的鬼很多，听前辈说之前有一个不敢相信的，最后直接弄得自爆了，只留被炸得满脸写灰还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表情尴尬的站在原地的前辈。

　　女子又是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用了。”

　　戚缘一楞，吃惊地说：“你还想孤魂野鬼不成。”

　　现在人死后有不小几率可以变化成鬼，但绝大多数会因为生前负面情绪过多而变化成厉鬼，这时候就需要人为清理厉鬼身上的怨气，而在清理过怨气之后就会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鬼魂，进入政府专门为鬼魂制造的地区活动，而部分鬼魂愿意成为孤魂野鬼，这种鬼会在国家各地开始流浪，但这其实非常危险因为许多特殊的情况会对鬼魂造成致命伤害比如说雷电，或者一些特殊的妖兽。

　　女子依然摇摇头，就在戚缘疑惑之时，女子冷清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想起。

　　“我选择献祭。”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冰冷的好似机器的声音，又如同平常冒出的一句话。

　　鬼修修炼速度奇慢，尤其是像戚缘这种还没死就开始做鬼修的人。古代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说法，而现在网上常有人开玩笑说第一年我用棍打败了一位鬼修一次，这三十年我用刀第三万次打败了鬼修，第三百五十年我用枪第三十亿次打败了鬼修，后来那位鬼修终于赢了我一次，因为一千三百年后，我被他熬死了。

　　虽然只是个笑话在看出了鬼修修炼不易，事实上远古时期鬼修修炼十分容易，因为鬼修之间会相互吞噬，但现在我无政府已经规矩禁止这种行法，但允许鬼魂主动给其他可以休息吞噬这种行为就被称之为献祭。

　　但献祭这种说法说的好听，但还是会被吞噬的结果，会让鬼失去继续生存的权力，所以很少有鬼这么选择，而选择献祭的鬼大多数都会让被献祭对象去实现自己的遗愿。

　　戚缘挠了挠乌黑的头发，略带几分好奇地问道：“那么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女子用不带感情的眼睛扫了戚缘两眼，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去，并以此来解释自己的心愿。

　　女子姓孙，来自兑金地区的孙家，这是一个有传承武学的家族，家族实力不可小觑，实力排行兑金区第三，而财力排行第一。

　　而她是孙家家主的独生女，特别受孙家主宠爱，而她体质并不好，属于先天欠缺，修行并不顺利，因此趁着家主病危，且正受其他家族打压的时候。她一个弱女子被人绑架了。

　　没错，绑架多么狗血的剧情，很俗套，这伙绑匪原来打算向孙家主讨要钱财，结果不巧的是孙家主得是心脏病，而这伙绑匪十分猖狂，直接杀进电视台，在电视直播中说明情况，结果直接让闲暇之余看电视的老爷子一命呜呼。

　　此时老爷子遗嘱还没有立下，又恰好在家族的打压到了关键时期，那个家族成员都在积极备战，暂时没有去管孙小姐的事。

　　这让绑匪认为孙小姐没有是利用价值了，于是果断同样同下杀手，杀了她。

　　还没等孙小姐说完，戚缘就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的愿望是杀了绑匪？”

　　孙小姐没有说话，只是将修长的鹅颈缓缓抬起，眼晴注视着天空，透露着满满的迷茫，好像一个瓷器娃娃十分空灵。

　　“绑匪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警察会教训他们呢，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在被他们束缚的时候，我已经不想活了，那时候我一切都不属于，生命只掌握在别人手里，我很难受我也不想父亲他们来救我，因为没有价值，我活了那么久也累了。”

　　“成为了鬼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君子成人之美献祭出去，也算是对国家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然后我的心愿只是想结绝我的一个疑惑——在绑匪眼中我真的没有价值吗？”

　　这个问题十分矛盾但同时也十分认真，绑匪杀了她就是认为她没有了价值，但孙小姐想问的真的是这样子嘛，她想问的其实是人的价值到底是如何来判断的，这是一个哲学性的问题，同时也是个科学性的问题。

　　戚缘沉默了一会，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我修炼的心法是什么吗？”

　　心法指的是各种生物吸收能量的功法，其目的是用来提升修为，吸收灵气，煞气，魔气，鬼气，怨气，妖气等等。而现在的心法大多通过冥想物体来吸收能量，或动物，或植物，甚至自然中的山川元灵，故事中的神仙妖魔。

　　无视了孙小姐不解的目光，戚缘继续说道：“从古至今修真天赋体系分为四个时期。”

　　“最早的时候需要查看人是否天生拥有灵根，而且根据每个人体内灵气的精纯程度不同，导致每个人所用招数威力也各有不同，而在后面冒出一大堆无灵根的天才，扰乱了修真体系，而灵气的精纯度不同，使越级杀敌的情况变得常见起来，然后更后面人造灵根的出现使该修真体系完全崩溃，至此第一修真体系——灵根说就此崩溃。”

　　“第二修真体系扯到了精神力，通过特殊手段让精神力提前具象化，这也就是所谓的武魂说，然而武魂定成败武魂定输赢的却容易被轻易打破，因为武魂最关键的还是精神，精神的突然暴涨都有可能让武魂突然升级，后又被证明武魂产生，与人的生活习惯，及亲近的物品有关，这又导致了修真体系的不公，因此又一体系崩溃。”

　　“血脉说最蛮不讲理的体系，十分考验下面的这个程度造就了大量近亲结婚现象以提高血脉的精纯度，这也造就了大量的畸形儿和遗传病，这也导致这个时代的直接结束，同时一个著名的理论出现，如果你不能决定血脉的过去，那你就决定血脉的未来，因为某些天才直接实现了自身体质的进化导致血脉也跟着进化。”

　　“那现在就是第四时期，同时考验以上三个时期的内容，考验灵气精神以及血脉。”

　　“既然你讲了你的故事，那我也来想想讲下我的故事吧。”

　　“我进入地府纯粹是因为没钱，穷，现在地府测量天赋的方式，将上面三种集合在一起，又以传说中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机器被名为三生石。”

　　“我灵气属性为风，血脉以地鳄为主，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不适合进入地府。”

　　“但测试精神时出了意外，我的精神与一部心法十分契合，就这样，我进入了地府，而我所修炼的心法名为奈何。”

　　戚缘将双手背到脑后：“跟你解释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明我修炼的功法名为奈何，原因就是我的人生中有太多的无奈了。”

　　“有的时候啊，我觉得人的一生从来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一味的追求价值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曾经想过一个问题，绑匪绑人要赎金不能找一个与人质无关的人呢？呢？”

　　孙小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戚缘，陌生人为什么要为你花钱呢？

　　戚缘微笑着看向孙小姐，仿佛看出了孙小姐心中所想：“因为人质也是人，不是吗，都是自己的同胞伸出援助之手，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这世界上好人太少吗？”

　　“你的价值如果只是由他人来看的话，那也太无趣了吧。”

　　“而自己的价值又被他人否定，很痛吧。”

　　孙小姐沉默了，戚缘看似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但实际上就两个意思，第一，我理解你的苦恼。第二，价值也分为别人和你自己的看法。

　　别人的看法，自己可不知道，但自己对自己是怎么看的呢，孙小姐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

　　与此同时，陈笑开始了操作。

　　陈笑生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啊，累死了，戚缘这小家伙真会给我找事做，搞得今晚估计又得熬夜了，真是的没法回家陪老婆了。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整整他，就当休闲娱乐了。”

　　“我记得上次长春堂那边来人说他们那里闹鬼了，要我们派人去查看一下，这倒是个好机会。”

　　“戚缘这小子虽然听说过长春堂，但估计不知道长春堂的具体信息，比如长春堂门口的石狮子其口中养了两株催眠花，花粉有助眠的效果，平常人走过便会心神恍惚。再加上大门口的地毯是由生长速度迅速的青藤构成，时不时便会改变形状，让人载个大跟头。还有人家那大门，可比我们大门厉害多了，人家大门表面长满了特殊的青苔，其作用不大，但生长速度太快了，你敢碰上，他就敢在几秒内沾满你全身，把你绿了。上次我去的时候，可是吃了大苦头，而长春堂一进去就是他们实验的地方，啊，不知道他们又培养出什么新品种没有？如果有的话，那就好玩儿了。让这小子也尝一尝这种特殊的待遇。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