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已过去,未来亦未来,即今名现在,现在安在哉
----《偈颂一百四十一首中》
荒野之上,一个长发长须的邋遢老头子,岣嵝的身躯慢慢的行走着。身后是长长的影子,歪歪斜斜铺在并不怎么平坦的地面上,隐藏了一大片并不怎么规则的碎石头。
这片荒野,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老头子似乎走了很久,也似乎就走了一小会儿,曾经见到过漆黑的马路,也穿过了森林和山谷,反正就是在这里走着。
老头名叫洛肯。他一口将嘴里的烟屁股吐掉,靠在旁边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石头边上,随手拔起了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子。这个瓶子平口朝下在土里埋了很久了,上面还覆盖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若不是坐下来休息,洛肯还发现不了它。
瓶口处塞满了黑色的土壤,他握着瓶子用力甩了甩,试图将泥土甩出去。
很显然,洛肯没有将泥土甩出去。但就这么一个矿泉水瓶子的价值,足够他买半支烟了,洛肯不会放弃的。
虽然杂货店的老头子并不怎么愿意半支半支的卖。但洛肯之前已经收藏了一个瓶子了,正好凑成一对儿,一对儿瓶子又换成了一支烟。这种小生意杂货店倒是愿意做。
还是颇有些期待的。
洛肯将瓶子在石头山上用力磕了磕。泥土从瓶口抖了出去,原本结成块状的泥土在半空中纷纷解体,变成了细细的泥沙。随着空间的一阵阵波动,一个人形慢慢凝聚而成。
“嘿,洛肯,你找到她了吗?”那个人有着年轻的面孔,对于眼前的老男人并不怎么感到陌生。
洛肯没有理他,转身走开了。瓶子里面掉出了奇怪的生物,就意味着连杂货店都不会回收了。当然,除了废弃的瓶子,杂货店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收。
这些年来,有太多的人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喊着他的名字,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喂,跟你说话呢!”那人见洛肯走远了,记得跳起脚喊道。
洛肯并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在翕动着。如果你靠的足够近的话,或许可以听到他在说:
“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她”。”
没错,洛肯是在找她,可惜不是你。
洛肯之前就已经找了很久了,一直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一个废弃的水瓶子,随手晃了晃,里面却掉出来一个人。
最初他还以为是瓶神,马上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等他许完十万个愿望,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那所谓的“瓶神”也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瞧着他。
“瓶神”问他:“你好,我叫光光,你呢?”
“我叫洛肯。”第一次碰到他们的时候,洛肯也没有觉得有哪些奇怪。
“我在找她,大概......”洛肯本来想具体描述一下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她’,但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词语来形容她。明明就知道一定有个“她”,一个漂亮的女人,但他就是无法描述出这个女人大概有多高,长得什么样,穿什么样的衣服,留着什么发型等等。最后只能说:
“你见过吗?”
光光就说:“是一个女人吗?我没有见过。”
他捡到过很多的瓶子或者其他东西,也见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虽然他们并非总是能出现。但这些人都不是洛肯要找的,他们也不能告诉自己,关于“她”的哪怕一丁点儿讯息,只是在一遍遍的问洛肯找到了没有,又或者是在提醒他。
于是渐渐的,洛肯也就不怎么搭理他们了。最多也就是轻轻的自言自语:
“你不是我要找的。你也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不是......”
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说话了。他只知道往前面走,低着头看着地面,寻找着每一个可能是她的瓶子。
他的时间已经被停止了,所以他不会饿,也不会渴。他也不会感到疲惫,但他喜欢靠着小树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坐着,然后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有时会梦见她,但醒来之后,洛肯仍然不能说出她的样子。
于是,他就靠着一颗小树坐了下来。
等他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之前从矿泉水瓶里掉出来的那个奇怪的生物居然就在自己眼前。
这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跟着自己走那么远。
“洛肯,你找到那个女人了吗。”那个人执着的问道。
“你是女人吗?”洛肯眯上了眼睛,这次没有梦到她,他感觉有些不爽。
那人摇摇头:“不是。我叫阿林。”
“我要找一个女人,不是阿林。”洛肯准备再睡一会。不过,在睡之前,洛肯准备先打发了眼前这个奇怪的生物。“如果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的话,我不想跟你说话。”
话说完的时候,洛肯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听,是风声!”阿林没有回应洛肯的话,而是用手罩在自己的耳朵旁,像是在倾听着什么,“好大的风。”
洛肯抱着胳膊,调整了睡觉的姿势。这么烦人的瓶子人,倒还是第一次见。
阿林也不气恼,接着说,“你快点抱着这棵小树吧,虽然这棵小树也有可能被大风连根拔起。”
洛肯睡着了。
大风果然来了。真的就把洛肯给吹走了,只留下那颗孤零零的小树。
“唉......可怜的人!”阿林叹息着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