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皮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窗外的景物如飞逝的画卷般迅速向后退去,林克缓缓抬起手,向着松门的一切作别。
在这一刻之前,那些在松门的过往点滴仿佛被尘封在记忆的角落,不曾被忆起。可此刻,一种难以言说的眷恋悄然涌上他的心头。他那一头微微有些凌乱的棕色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不舍,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渐渐远去的熟悉景象,仿佛要将它们刻在心底。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着,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自呱呱坠地起林克就生活在松门镇。这十七年的岁月里,松门的阳光总是那样充沛,街头商店的老板们无比友好,还有他最珍视的好友邱吉。
此次离别,林克未能见到,邱吉一家每年的秋季都会搬去利亚海滩住上一阵。尽管林克给他发去了道别消息,但他不确定邱吉是否能收到,毕竟利亚海滩沿岸信号微弱。
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怅然,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邱吉一起奔跑、在街头嬉戏的画面,那些美好的回忆如电影般一帧帧闪过,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他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握住手机,仿佛那是与过去唯一的连接。他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 T恤和黑色牛仔裤,勾勒出他清瘦而挺拔的身材,却更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驶出松门镇大约五十里,道路渐渐宽阔起来,主路上的车辆也多了不少,唯有那万里晴空一如既往。林克身着单薄的 T恤,却依然被炎热包裹,这熟悉的太阳是松门的标志,仿佛方圆百里都得顺从它的脾气,用炽热展示着热情好客。
可林克并不喜欢这阳光,他偏爱阴雨天那带着惆怅的氛围,唯独松门是个例外,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他望着窗外那耀眼的阳光,心中却更想留住这松门的太阳,那些日子里,他可以静静地坐在窗前,听着干燥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皱起眉头,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那白皙的脸庞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更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驾驶座上,林克的父亲轻轻摇下车窗一小截,车内流淌着带感的音乐,父亲的身体随着节奏小幅度扭动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林克只能在一旁干笑应和,他实在找不到高兴的理由。这场搬家,林克是被迫参与的。比起“房子太小”这个牵强的借口,他更愿意相信父亲是为了让他能上风津高中。据说舅舅左伊在那所学校担任教务主任,可以给予他诸多照顾。他们似乎一拍即合,连房子都是左伊帮忙找好的,这让林克满心疑惑。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急切地要搬家,难道仅仅是为了他的学业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这些疑问在他的心中不断盘旋,让他感到不安。父亲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的开心。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随着音乐的节奏打着拍子,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
林克无奈地放下戒心,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记忆中,母亲自他有印象起就从未出现过,名字姓氏却跟母姓。这些年都是父亲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大。父亲的决定,或许真的是为了他吧,林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知道父亲为了他付出了很多,可他又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恐惧。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迷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仔细想想,林克与父亲的相处很是奇特。他们不像父子,更似朋友,无话不谈,甚至一起喝酒时林克可以直接称呼父亲的名字。在父亲面前,林克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父亲亦是如此,他们就像同龄人一般,没有秘密,仿佛彼此的复制粘贴。林克从不掩饰自己对这种相处模式的喜爱。这种特殊的关系让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了一丝温暖和依靠,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父亲都会在他身边。他们一起聊天时,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眼神中充满了对彼此的信任和理解。
穿过加德斯的隧道时,已是下午。他们清晨出发,此时的林克和父亲都疲惫不堪,父亲也失去了刚出发时的那股兴奋劲儿。但父亲对这次搬家的积极态度,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这种积极只有在他钓鱼时才会出现。这着实难得,父亲看起来是真的高兴,这还是头一次。他能感受到父亲对他深深的爱。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疲惫的轮廓。父亲的眼神中虽然有些疲惫,但依然闪烁着光芒。
抵达风津谷时,天空绵绵地飘起了细雨。这个陌生的地方与松门截然不同,空气湿润且带着丝丝凉意,在盛夏的七月里这般天气实属罕见。林克知道,他与那熟悉的太阳暂时告别了。他伸出手,感受着那凉凉的雨滴,心中还是充满了期待。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这个新的环境。雨滴轻轻地落在他的手上,溅起微小的水花,那丝丝凉意仿佛渗透进了他的心底。他那缓缓舒展开的眉头,稍微平复了他内心的紧张。
进入城镇范围,他们跟着导航东拐西拐,耗费了一些时间,终于来到了即将生活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林克震惊不已,独门独户的房子,间隔中矗立着高大的棕榈树,往后望去,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这简直就是林克梦中的房子,之前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会住进老旧的居民楼。此刻,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隐藏的富二代,或者父亲继有一笔巨额财产。之前的种种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搬家带来的喜悦。他兴奋地四处张望,想象着自己在这里的生活。房子的墙壁在细雨的滋润下显得更加古朴,棕榈树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房前草坪上,停着一辆红色吉普车,林克一眼就认出那是舅舅左伊的车。那如血一般鲜艳的红色,是左伊独特的象征。林克小时候仅与左伊见过一面,却对那件诡异的红色外袍印象深刻,那时他甚至把左伊当作邪恶的幽灵。即使面容已模糊,但那件外袍却永远刻在了他的记忆里。他看着那辆红色吉普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左伊,他都会感到心慌。吉普车的红色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车身的线条流畅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独特个性。他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父亲将笨重的大皮卡停在血红吉普旁,两个车位被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缝隙。高大的棕榈树在一旁也显得平常起来,林克第一次觉得父亲的皮卡如此庞大。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两辆巨大的车辆,心中感慨万千。皮卡的车身沾满了泥土,在雨中散发着一种粗犷的气息。他那清瘦的身影在两辆大车旁显得格外渺小。
“待会见到你舅舅记得问好,不然不礼貌。”父亲叮嘱道。
“好。”林克随意应和着,对于这个要求他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自己向来不会主动打招呼。他的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舅舅。他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眼神中闪烁着不安。他那俊朗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紧张。
林克慢悠悠地下了车,正巧碰到从门前走出的左伊。两人相距不过两三米,林克笨拙地挥起手打招呼。
“舅舅好。”林克努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长这么高了,林克。”左伊微笑着回应,“上次见到你,你还是八十公分不到呢”。他那白得发亮的牙齿中似乎也透露出一丝血红,让人觉得有些吓人,甚至有些邪门。林克看着左伊的笑容,心中一阵发毛。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舅舅总是让他感到不安。左伊的笑容如同面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他那微微皱起但不易发现的眉头显示出他对左伊的防备。
左伊转身搭着林克父亲的肩膀走进门去,林克也赶紧背起背包跟上。
“上二楼,最里面那间卧室是你的房间,你先去收拾一下吧,等会我带你去学校看看。”左伊说道。
“好的。”林克应声道,便上了楼。
这房子整洁干净,显然是在他们到来之前精心打扫过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走进卧室,看着那柔软的床垫,心中涌起一股疲惫。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感到身心俱疲,他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卧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简约的画,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温馨。床垫上的花纹细腻而精致,仿佛在诉说着它的舒适。
林克数了数,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书房和一个卧室。再往上是三楼楼顶,种些花或许会很合适,但林克可没那份闲心,这些事还是交给父亲去做吧,毕竟父亲最喜欢摆弄这些。他坐在床上,思绪万千。这个新的家,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生活呢?他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走,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床单,仿佛在感受着新环境的温度。
把背包往床上一扔,林克整个人倒了下去,床垫的弹力将他轻轻抛起,细微的灰尘在光线中飞舞。他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床垫,仿佛被包裹其中,困意渐渐袭来,仿佛置身于梦乡。但他还是坐起来拿出手机,想打发一下时间。屏幕亮起,已是下午四点,邱吉依旧没有回复消息。林克无奈地把手机丢到一旁,正准备再次躺下。灰尘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小精灵般翩翩起舞。
就在这时,那抹诡异的红色再次出现,左伊静静地站在卧室门口。林克心中暗骂一声“吓死人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左伊便开口了。
“林克,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可以去学校看看,见一下你的新同学。”左伊热情地笑着,林克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也明白自己不得不跟他走一趟了。他看着左伊,心中充满了不情愿。他不想去学校,不想面对那些陌生的面孔。左伊的身影在门口显得格外高大,那红色的衣服仿佛燃烧的火焰,让人无法忽视。
“感觉非常棒,舅舅,那我们现在出发吧。”林克坐起来,拿上背包,快步向外走去。或许是为了避免直视左伊,他走得极快,因为每次与左伊对话,他的心中总会莫名地慌乱。他匆匆下楼,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让他感到不安的地方。他的脚步急促而慌乱,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他那挺拔的背影在楼梯上快速移动。
林克快步下楼,父亲正等候在门前。
“……爸,你也要去吗?”林克疑惑地问道。
“不,我不去。”父亲拍了拍林克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听你舅舅的话,现在可不是我在管你了。”说完,父亲嘿嘿一笑。林克感觉自己被出卖了,只能用苦笑回应父亲。他看着父亲,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这个新的生活,无论多么困难。父亲的笑容中充满了期待和鼓励,他的眼神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