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上，铺天盖地的宣传中，大型沉浸式游戏《寰宇的众神》今日开启公测。
程协迫不及待躺进游戏仓。
【请选择阵营：光明，黑暗，秩序，混沌】
程协选择了混沌。
【欢迎来到混沌阵营，无序是一切的归宿。】
【混沌：混沌军团（组队人数大于4）加入军团，为混沌王庭服务。】
【混沌：禁忌的后裔（组队人数大于2）作为旧日古神的末裔，迎接祂们的复苏。】
两者都有组队人数要求啊。
程协看了一下，没有自动匹配功能，系统自动为程协打开了通讯界面，让他邀请好友同玩。
可惜，程协一直都轻度社恐，玩游戏喜欢孤零零的。
程协打开论坛，论坛上，有关混沌阵营的消息寥寥无几，都是关于俱乐部工作室组队刷资源的。
而没有返回键，他无法退出秩序阵营重新选择。
程协不想错过公测第一天，于是打开客服AI。
【您好，我是宇宙暗面卡尔，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选择的阵营吗？】
【卡尔：请稍等，正在为您调试。】
程协的界面中突然多出来一个选项。
【发现新阵营：禁忌的开端】
【在游戏故事还远未开启的遥远时光中，王庭派遣厄休拉与伊琳戈姐妹开拓荒芜星球，培育禁忌的开端。】
【请注意：选择此阵营，您将被招募到公测之前的故事之中。】
【厄休拉：“面向所有时间，空间，急招古神与古神养育专家，待遇从优。”】
公测之前的故事？
程协感到十分新奇，不知道游戏公司准备怎么协调【禁忌的开端】的玩家和其他玩家的进度呢？
程协随即选择了【禁忌的开端】。
【请稍等，正在为您投递简历中。】
卡尔随即把这份简历发到了宇宙最寒冷，最遥远的地方。
在那里，厄休拉与伊琳戈刚创造的神国还未进入到地球的时空光锥中，而借助千面女神伊琳戈的能力，两姐妹轻松地获得了一大堆来自不同时间和空间的简历。
不过，已经审核的简历很多，满意的却没有，厄休拉的脾气逐渐暴躁，下一份简历直接来自王庭。
“神名？”
“我是吉奥尔戈斯，史诗英雄。”
“我没有问你的名字。”
“我是安德森和潘妮的儿子，里戈家族最后的子嗣。”
厄休拉停下手中的笔：
“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开展工作啊，难道你这么想死吗？”
“我想活，女神。”
“那就告诉我你的神名。”厄休拉不耐烦地敲着笔，“或者你就去死。”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叫吉奥尔戈斯。”
“不是名字，不是名字！”厄休拉用笔敲着面前的灵魂容器，“我还以为你只剩了个脑子，看来你连脑子也没有！”
“算了，我们先填下一项：”
“你是想要成为古神还是古神养育专家？”
“我，吉奥尔戈斯，史诗英雄。”
厄休拉努力平静心情：“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我懂的比你想的更多，我的女士，我的文明里面有你的名字，叫做瓦莱里亚·桑·纳瑟兰提普斯·齐特……”
“停止你的妄语。”厄休拉听到那个长长的名字就感到头疼。“我们还是先来聊成为古神或者是古神养育专家的待遇吧。”
“我不明白，我是一名史诗英雄，我的女士。”
厄休拉抬头看向灵魂容器中冥顽不化的吉奥尔戈斯：“真的要这样吗？”
“是的，我的女士。”
“Omnia corrumpetur！”
神国中，吉奥尔戈斯的灵魂容器原本精密细致，刹那间就像忘上发条一样开始卡壳，逐渐崩坏，齿轮一个个掉出来化作沙子。
吉奥尔戈斯灵魂的绿光时隐时现，一切都不可逆地朝着腐朽的终点发展。
伊琳戈及时阻止了朽坏，不然吉奥尔戈斯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灵魂就要化为乌有了。
“厄休拉，我的姐妹，你太着急了。”
伊琳戈女神的怀表停止了厄休拉的魔咒，她千张面孔中一半都回过头来责备厄休拉。
“王庭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厄休拉尖叫着发泄不满：
“什么‘我是安德森和潘妮的儿子，吉奥尔戈斯，史诗英雄’。就算派一台炼金吞噬者来都比他回答得好！”
“但是他至少实力够格，不是吗。”伊琳戈女神卷起地面上腐坏沙化一半的简历，念道：
“在第二纪元之战中斩杀黑暗双子阿蒂利奥与阿尔贝托，单枪匹马凿穿第三十九黑域军团。”
“那已经是诗人们浪漫的历史了，伊琳戈。”厄休拉抢过简历：“他的神话躯壳已经破灭，秩序力量都反哺给了他所憎恶的混沌，而我们拥有的不过是一点毫无意义的残魂。”
“但确实是世界上最后的残魂了。”伊琳戈补充：“宇宙认可我们持有的就是吉奥尔戈斯。”
“好吧。”
恼怒后，厄休拉终究取消了魔咒，重新拼凑着灵魂容器：
“我怀疑王庭给我们的压根不是吉奥尔戈斯，而是被吉奥尔戈斯斩杀的阿尔贝托，真的，我听说阿尔贝托生前就这么蠢。”
“双子还在主的荫蔽之下舔舐着他们的伤口。”
“而且，我们要看到事物好的一方面，”伊琳戈看着自己爱耍脾气的姐妹，某一张面孔摇了摇头。
她从桌面上卷起又一张简历：“你看，厄休拉，为什么不尝试一个新的开始呢？”
厄休拉看着这张除了名字，种族外没有任何事迹可言的简历，一脸难以置信：
我的姐姐，你这是在逗我？
。。。。。。。。
这张简历属于程协。
“好真实啊。”
程协感受到自己从游戏仓里面飞出，托举到宇宙中，历经无限群星浩瀚，到了宇宙边缘最荒芜的地方。
政府规定，游戏仓的电压刺激不得超过3伏特，而聪明的公司会选择刺激神经节点来让身体释放更多多巴胺，产生飘飘欲仙的真实感，在这之上还有利用光影错觉造成半催眠效果的手段。
看来《寰宇的众神》开发公司在这方面就做得非常好。
程协奇妙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摆脱了沉重的躯体外壳，曾经的“程协”眼睁睁在面前化沙朽坏，在无限星空中远去，最后变成了一缕缕不起眼的星尘。
飘无定型的程协来到了那遥远的神国。
面前的应该是厄休拉与伊琳戈姐妹之一。
“你是谁？”
“什么叫做‘你是谁’？你可以谦卑称呼我厄休拉女士，但厄休拉不是‘谁’。”
程协驾轻就熟地角色代入，恭敬问道：
“向您致敬，厄休拉女士，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好问题。”
厄休拉放松了些：“很显然，你已经摆脱了那无用又累赘的躯壳，现在女神厄休拉给你一个新的机会替混沌服务。”
程协很自然地接下话去：“也就是说我已经死了？”
“死吗？低级的概念。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回答，你死了。”
“那这里是地狱？”
“地狱也是低级的概念，这里是神国，看来厄休拉需要帮你摆脱这些低级趣味。”
“那我到底做些什么，厄休拉女士？我已经准备好帮您孕育那些古老的禁忌力量了。”
“哈？你想帮我孕育古神吗？”厄休拉突然嬉笑了一下，骤然又严肃下去：“不，你从来没有准备好。”
程协稍微挑了挑眉毛，NPC是要提供新手任务吗？
“你对我缺乏信任，信任是第一步。”
程协眼中众星闪烁，椭圆盘形星系，拥有四条对称旋臂，太阳系就在其中一条旋臂上，而地球是其由内及外第三颗行星。
“这可不是游戏，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真是个女神？”
“我已经相信了，厄休拉女士？”程协乖乖陪游戏公司演戏。
“傲慢的凡人，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厄休拉傲慢地宣告：
“the semen”
镜头拉进，程协突然看到了自己生活的小家，看到现实中自己和亲人。
怎么会？
难道游戏公司入侵了自己的账户，用摄像头偷拍了自己的生活？
这是非法泄露隐私了！
程协感觉面红耳赤，可厄休拉把手指放在他嘴唇上阻止他大喊大叫。
镜头里，马上到了《寰宇的众神》开启公测时。
而在这段命运中，程协没有参加公测。
第二天，程协平平常常地工作，然后死在一场交通事故中。
程协变成公墓里一个小小的墓碑，还未看清楚，刹那间墓碑腐朽成沙，随后天地间沧海桑田。
从远处看上去，地球像是被风蚀了一般，加速演变，老去，每秒钟都有几十代人出生，生活，然后死亡。
十分钟后，人类灭绝，人类残留的核子技术使得元素继续相互自耗，衰老，坍缩。
半小时后地球被人类的遗产变为了黑洞。
地球黑洞不具有足够质量，于是它在霍金辐射中不断缩小，衰亡。
衰亡的结果一般都以盛大的烟火结束，地球黑洞也以一场巨大的爆炸尽力发射了他剩余所有的物质与能量。
太阳的回应是巨大的日冕和太阳风暴，地球的母亲帮助清洗了太阳系的所有生命，包括火星地壳下苟延残喘的虫子，天王星上以百年为一个念头的硅基生命，柯依柏带某些小行星上的古菌。
灰烬被抛到程协脸上，暖洋洋的。
厄休拉：“你听。”
程协听到了。
灰烬中的信息，曾经的文明，试图靠着外部熵增建立的局部秩序，终于不再有爱和恨，全部归于混沌，归于宇宙最终的平衡状态：无序和热寂。
“这就是我对混沌的赞美。”
程协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紧紧抓住了内心。
自己……真的在玩游戏吗？
程协点击设置，那个光标摇曳了两下，消失了。
做出姿势去碰急停按钮，没有反应。
大声呼喊国际SOS信号，按理会被安全系统立刻踢出与游戏仓的连接，视线依然没有变化。
只有……无限的尘埃。
尘埃从脸上穿过去。
“你相信我了吗？”
程协不回答。
他只是想抱住腿，而没有形体，意识形态的身体不断地向内蜷缩。
厄休拉把程协带回到神国中：
“乐观点，毕竟光要跑400亿年才会到达这里，在这个世界中你可爱的银河系还没诞生呢。”
“如果你听话，我可以把王庭的望远镜借给你，350亿年后你就能全程观看地球诞生的直播了。”
程协并不想听，这次他把自己打结成麦比乌斯环，永远也蜷缩不到边际……
。。。。。。。。
“你干了什么？”伊琳戈感觉十分头疼，厄休拉怎么又惹祸了。
“没干什么。”厄休拉并不觉得干了什么坏事，“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罢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伊琳戈指着厄休拉手里不断缩小的程协。
“这个啊，帮帮我，姐姐。”
伊琳戈赶紧用怀表定住了还在蜷缩的程协，再蜷缩下去这个家伙就要逃离夸克领域了。
伊琳戈试图连接程协的意识，没有反应，没想到厄休拉已经把他玩到自闭了吗？
伊琳戈只能深吸一口气。
“程协，我是帮助你的。”
千面女神伊琳戈这一句话并非耳语，毕竟程协已经逃离了声音可以传递的尺度。
这是通过她的神权，从千张面容对程协发出的千种蛊惑，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刹那瞬息，程协失去心智，不再蜷缩，对事物不再具有判断力。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只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浸润，攫取了程协的心灵。
程协舒开身子，让这个集合了母亲，妻子，女儿所有特征的女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千面女神伊琳戈用远比厄休拉温柔的语气在程协脑海中回响：
“这一切还没有发生，厄休拉还没有恢复这样的力量。”
“只要你愿意合作，我可以保证，直到地球审判日来临前，厄休拉都不会恢复力量。”
“真的吗？”
被半催眠的程协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以千面女神伊琳戈之名起誓。”
程协立马相信了伊琳戈，在她怀里哭得伤伤心心。
厄休拉不满：“用思想钢印换来的妥协终究是无力的。”
伊琳戈：“但妥协依旧是有意义的。”
“现在，你有神名吗？程协？”
“没有。”
“厄休拉，你替他想一个吧？”
“他叫威克吧，懦弱的家伙。”
“那算了，你就叫塔什米尔，可以吗？我的孩子。”
“我叫塔什米尔。”
“那你是想要成为古神还是古神养育专家？塔什米尔？”
“他不配做古神，伊琳戈。”厄休拉崇尚力量，似乎看不起被伊琳戈操纵的程协。
“那就是古神养育专家。”程协处于被厄休拉的蛊惑迷惑的状态中，伊琳戈操纵他下了决定。
“我会考验他，伊琳戈，看他是否匹配我们的恩赐。”
“那就考验吧。”伊琳戈早习惯了厄休拉的挑衅，“至少比那个还不如炼金吞噬者的吉奥尔戈斯好。”
“那就决定考验项目是吉奥尔戈斯，”厄休拉似乎被挑起好胜心来。
“我不仅要考验他，还要培养他，让塔什米尔指引吉奥尔戈斯成为一个称职的古神，如何？”
“很公正，”伊琳戈评价，“塔什米尔，那我们就选择一个初生的世界？”
程协眼睛里没有意识闪动，像提线木偶一样点了点头。
千面女神伊琳戈永远注视着所有的文明，她有许多适合自己傀儡的选择。
“姐姐，我们要的不是傀儡。”厄休拉感觉自己姐姐的不怀好意，赶紧把选择的神权再度抢回手中。
厄休拉转而选择了一个伊琳戈无法观察的，“合适”的考核场所。
那里，更寒冷的星空边际，有一片广袤稀薄而无定形的弥漫星云，直径为几十光年，重量在10个太阳左右，亮环中央具有高温核心。
这种远离王庭，远离各大星系的小星云，千面女神伊琳戈也无从观察。
厄休拉很快替星云规划并加速了命运，这将是一个由孤独恒星和行星组成的系统。
过了一会儿，占据不同元素的行星与恒星分别从星云中分化出来，厄休拉令行星冷却凝固，有了可以登陆的地壳。
然后，行星上，火山爆发所释放的气体形成了次生大气，大气中暴雨连续下了成千上万年，雨水灌满了盆地，形成了原始海洋。
厄休拉随即把塔什米尔和吉奥尔戈斯送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