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刻,一个学生。
租来的这间小屋,马上就要没钱交租了……还有……1小时,到时候,断水断电。
我的钱全部都用来交学费了,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我离开了那个见鬼的地方,只是房租和学费就可以把人压垮,无论怎么打工,都交不上,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连买笔的钱都没有了。
我低着头收拾着我的行李——几百块钱、几本书、几支笔。我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了,大概吧。
除了十七年光阴……和仅存着唯一的思念罢了。
披上外套,迈过地上的灰尘们,穿过大门,再见了。”
行刻走在这条路上,路灯照亮着他的影子,却似乎照不到他的人。12月的天,冷,寒风咬着他的脸,不松口。
街角的巷子里是没有风的,也算是较为安静,行刻就在那里坐下了。这稍稍温暖的地方也让他有所放松,抱着包,睡了。
有些时候不必要在意睡在哪里,而要在意这地方安不安全。——《生存》
……
海风呼啸着的那个夜晚,直升机螺旋桨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很有节奏,就像是脉搏一样。夹杂着海水,咸咸的,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弥漫着。
黎明的阳光缓缓地铺在了甲板上,但是那甲板上的那个少女,那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孩,却用手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
“砰——”
“不!——”
……
“呀,兄弟,怎么睡在这里啊?”行刻耳边传来声音,来自行刻的左前方,声音有些江湖味。行刻的手虚握了一下,并没有握到什么东西,只得慢慢地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穿着随意的男人。
看来是个不良。
行刻缓了一口气。
但是还是很气啊。
我身上没钱,看不出来吗?!
“没钱了?”那不良似乎看出了行刻的窘迫,挑了挑眉毛,“跟哥混吧。跟着我大哥——陈哥,包吃还有工资,好吧?”
……
也不是不行。
……
“不用打人什么的吧?”行刻小声地问,有工资可太好了,但是这道上混的大哥大概率是个放高利贷的,缺打手。
缺打手那确实是不能去,毕竟肯定是要打人的,这玩意搞不好出人命就会进去喝个几杯茶什么的,然后给你加个餐,直接送去孟婆那边领汤。
“不用,你在一边撑场面就行了。”不良咧了咧嘴,挥了挥手就好像能够打消行刻的疑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喂,陈哥,我找到一新人……”
……
陈哥曾经并不是什么正经人,至少从高中过后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良的行为他已经干多了,就算被招安了之后嘛,他依旧有这些业余的产业,毕竟这种催债的东西,还是挺赚钱的。而且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肯定是真理啊。
至于陈哥干了这么久,没有踢过铁板,就是因为他有一本册子。大家都是挺好奇的,陈哥也当然不会给他们看,总之出现在上面的人,陈哥是不会动的。
……
洛明会所坐落在这座城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似乎很清闲,人也很少。
灯光幽静,却丝毫没有神秘的感觉,洁白的瓷砖中夹杂着几缕昏黄的光线,将房间正中那个男人映得高大。
行刻擦了擦汗,跟着所谓陈哥的人就两三个的样子,但是都看上去挺凶的。
见陈哥的时候嘛,陈哥在打电话。
……
“什么玩意?哪个人来黑雨区了?叫什么?”
“行刻,你别管,远离他就好了,最好不要遇到他。”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说着,生怕有人偷听。
陈哥纳闷地挂掉了电话,随后看向带行刻来的不良。
“这就是你拉的人?”也不知道陈哥的语句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总之就是若有所思,“叫什么?”
“行刻。”
“哦,行刻兄弟啊,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陈哥一边和蔼地打着招呼,忽然愣了一下。
等会?!这特么是行刻?!我不去找他,他来找我了?!卧槽!这尼玛几辈子霉运?!
陈哥打量着对方,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和之前来他这里找茬的少年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黑眼圈都挺重的,但是不知为何,行刻似乎是十分精神。手上却好像没有什么肌肉似的,看起来有些无力……但是,这人……看起来很强。
这也许就是眼前这个人被划为危险人物的原因,十一区的人,从来不是什么正常人。
行刻也在打量着对方,手上的老茧并不是用枪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用砍刀的老手。
脸上笑嘻嘻——老谋深算。
“规矩都懂吧?喊你你就要来,不该惹的不要乱惹,那种人我保不了你。”陈哥拍了拍胸脯,“其他人的话,就报我名号,这城市里面都得给我点面子的。”
“包括十一区?”行刻愣了一下。
十一区是行刻曾经的工作单位,负责全世界范围内的军事行动部署,在全球都拥有军事基地,属于雇佣兵集团,或者说世界组织。等级嘛,比联合国高一点。
平时会帮着各国政府维护秩序,当然没有那种帮助暴虐政府的打算。
“额……”陈哥也愣了一下,十一区虽说是世界组织但是平时绝对没有什么人知道的,这基本上都是机密,他挥了挥手,示意旁人都离开,然后挠了挠头,讪笑道,“十一区的话……就不要惹了。那玩意……我动不了。”
陈哥一看行刻打算继续问下去,立刻笑了笑,“你还没吃饭吧,今天我带你去吃饭,接风洗尘,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
深夜,城市正式活跃起来了。
这一点,看霓虹灯便能够知晓了,不是吗?
巷子里面的烧烤店里面坐满了人,此时吃着烧烤才够味,其实烧烤吃的不是肉,是人。
人多才好吃嘛!
“整点啥?”陈哥端着油腻腻的菜单,也不嫌弃,伸手递给行刻。
“随便。”行刻挠了挠头,不太适应陈哥的热情。
“有没有啥不能吃的?”陈哥捧着菜单看了一会,然后歪头问道。
“海鲜。”
“成。”陈哥爽快地答应了,起身招呼老板。
“点啥?”老板显然也认识陈哥,不过确实丝毫不客气,陈哥的吝啬可是这条街有目共睹的。
“点个方便面。两桶吧。”陈哥有些心疼,不过依旧还是点了。
……
天走得快,总归没有太阳转得快。
几日后……
一个黑衣男子走进了这会所之中,直接走进了里屋。
陈哥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说好的。”那男人把一个牛皮袋递给陈哥,但是从没有放弃警戒。
陈哥点了点头,笑了笑:“说好的。”
随后,将那牛皮袋扫入了抽屉中。
……
“行刻,过来一下。”陈哥招呼着。等行刻进屋,陈哥关上了门。
“你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陈哥从一边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牛皮袋。
“这样子,不会是……手枪?”行刻小声地嘀咕。
“你咋知道的?”陈哥眉毛一挑,倒出了袋子里的东西,他没有碰,毕竟这玩意不是谁都想碰的。
“Glock-17(一个弹夹17发子弹)”行刻也算认识这把枪。
这不过,陈哥哪里搞来的……这不是警用手枪吗……不对……他怎么搞来手枪的?
行刻顿时心情复杂,看向陈哥的目光多了丝敬畏,毕竟这里是黑雨区……而陈哥不说十一区的人。
“我陈哥这都可以搞来,我还怕啥嘛。”他暗暗地想,却没有说出来。
“额……”陈哥意识到行刻理解错了,叹了一口气:“兄弟,帮忙处理掉……”
“啊?”行刻看着手枪有些头疼,“给我了?”
“你要就给你吧,被发现了别扯上我,懂?”陈哥戴上手套把手枪放进了袋子里,丢给了行刻,连推带拉地把行刻推出了房间,然后又叹了口气,好像送走了瘟神一般。
……
“终于处理掉啦。”陈哥大舒一口气,“从今往后,金盆洗手。”他挺了挺胸,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些年的那些恩怨终于可以放下了。陈哥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布满了皱纹,他轻轻一笑,混入了人群中。
……
“这……该怎么办……”行刻走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摸着那个有分量的袋子心情有些复杂。看着四周的大厦建筑总觉得像是卫兵,盯着自己,行刻背后出了些冷汗,连忙将手从袋子上拿走。
“学校是不能去了……”学校里经常有些喜欢找事的人,行刻怀疑自己会不会忍不住直接掏枪。
“这倒是一个拿枪的好处”行刻默默地想着,“不对不对,我怎么在考虑这种事情……”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口袋,空了。
“现实……”行刻暗自头疼,“拿着枪比较烫手,容易直接被警官击毙。”一阵冷风吹过,行刻脖子一冷,立刻跑到了自动贩卖机那边。打量着这个贩卖机周围。
“临时征用,以后要还的。”行刻安慰自己,这个自动售卖机没有摄像头,而且比较偏远。所以行刻带着手套,弄了些水和饮料。
“不行,这个风太冷了……”行刻现在背后和手心都被风吹得冰冷,浑身打颤,只得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一点。
“行刻?”一个声音出现在行刻身后,行刻一愣,愣是没回头——这是个女声。
“行刻。”那个女生又说了一遍,才看见行刻转头,看见行刻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
“星……星辰?”行刻认出了那个女生,是他原来的同班同学,但是现在这个尴尬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和对方见面的好时候啊。
“我……我……”行刻冻得愣是没说出来一个词。星辰打定心思,一定要帮助这个可怜的人,不论他提什么要求。
“我没钱没房没食物……”行刻瞬间回复了语言能力,吐出了一团白色的雾气。刚说完他就有点头晕,看着星辰重影了一下,视角晃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口水,将肚子里要吐出来的酸水咽进去,总之说什么也不能在星辰面前吐,这是行刻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行刻总觉得眼前这个女生那么眼熟,可能是相思病犯了,看女生都差不多的。
“没事吧?”星辰凑上去,看见了行刻苍白的脸色,“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乱逛,我送你回……”刚想要说“家”的星辰突然想起,行刻没房子……
这就尴尬了……总不能把行刻带回自己家吧……虽然……
不对,我怎么在想这些。
星辰看着行刻的脸,终于知道何为悸动了,这种恐怖的惊慌感令星辰有些惶恐。
最后她还是抿了一下嘴唇,扶着行刻,走向了那栋她居住的建筑。
星辰的居住环境也不是特别好,这个小区的也算是老小区了,或者说是很久之前的校舍买了之后没重新盖楼的老校舍。这里房间的价格比较便宜,因为这里比较偏郊外了。虽然简陋,但是至少不会漏水,煤气什么的也都有,但是用电就比较紧张了。
晚上小区是漆黑一片,完全停电的那种。好在星辰一家也不需要什么用电的电器,所以不会去和一栋楼的人争用电量。
现在……行刻急需热水。
星辰盯着热水壶,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看着看着,月光悄然爬上了水壶,映出了行刻的脸庞,那是一张英俊却苍白的脸。行刻微皱着眉,身体不自然地发抖,浑身发冷,额头是昏烫的,甚至可以看见他的脸颊如烧红了般的金属,滚烫的。
快啊。星辰盯着热水壶,但是却不住地看向热水壶中行刻的倒影,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星辰拍拍脸自言自语道,随后听见楼下传来动静。
“真麻烦啊,又是这讨厌的事情。”她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抱怨声。
“别骂了,快点干完这一票,走人。”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这个楼道的隔音不是特别好,所以连脚步声也听的清清楚楚。
不是吧,现在?这么倒霉?星辰咽了一口口水,紧紧地盯着门口,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行刻眉毛一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周围。
看见了星辰,他莫名地就放心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的看着门呢?行刻看见星辰转头了,星辰有些吃惊的样子,似乎没想到行刻会在这时醒来。
“你快躲起来,是讨债的来了。”星辰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扶着行刻起来,想要让他躲起来。行刻却死沉死沉的,完全动不了,但是星辰并没有放弃。
“包。”行刻看见星辰的样子,愣了一下,咬了咬牙,用力吐出这个字。
“啊?”星辰看了看行刻的包,显然不知道行刻要包干什么。
“快,我能……我能……”行刻说道一半愣了一下,我能干什么呢?难道要杀人吗……可是……他抬起头,看见了星辰,对方依旧费劲力气在拉行刻。
“把包给我。”行刻的眼神浮现出了一种冷漠,他推开了星辰,瘫坐在地上,正对着大门。
星辰没想到行刻会推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着行刻,眼眶里充斥着泪水。为什么啊?她想要冲对方大喊,告诉对方,自己在帮他,自己是警察!自己是有枪的!但还是把包拾起来,放在了行刻脚边。
包落地,星辰的泪水就忍不住了,她想要阻止着这泄堤的泪水,可是,泪水是不会倒流的,就像她的家人不会再回来。
她已经被抛弃过了一次,可是当她想要关心一个她很关心的人时,对方又一次的抛弃了她。“凭什么!”星辰擦着泪,随后看着门锁被撬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呀,快给钱!”一个男人环顾着星辰的小屋,打量着这个小屋一切值钱的东西,随后他看见了星辰,眼神瞬间变了。
“喂。”行刻在边上冷喝了一声,就这么直视进来的两个人。
杀气。
那两个男人看着行刻的眼神变了,对方的杀气好重。
已经不是用剑来形容的了,那杀气好似血液,渗入二人的血液。对方真的会杀人。两个男人心中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却不打算搭理行刻,毕竟对方不会动。
漠视。
行刻的眼神又变了,把手伸进了包里,随后闭上了眼睛。两个男人的注意力早不在行刻这里了,毕竟像星辰这样有脱俗之气的少女可是少见的。
值吗?行刻漠视这间屋子,好似漠视着整个世界,或者不是说在漠视,他在打量,度量,衡量。星辰值吗?一条命换星辰……行刻浑身震了一下,好像回过神来了,就见星辰被两个男人围起来了。
星辰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在意行刻,这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她虽然有枪,但是如果用来杀人,那就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如果和行刻死在一起,这就叫殉情吧?她不禁想到了明早的新闻,一男一女在屋内殉情。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星辰的心中惧怕似乎消失了,她反倒有些幸福之色,和行刻殉情……好像也不是不行。这个年龄的女生本就喜欢幻想。
她看向行刻,行刻也看向她。
“趴下!”行刻不出声地说着,随后手迅速从背包里抽出来。
星辰也不多想行刻想干什么,总之下意识地听了行刻的话,就像之前照顾对方一样。她似乎忘记了被行刻推开的受伤,此刻她只觉得对方,异常可靠。
“喂。”行刻又叫了一声,只见那两个男人不耐烦地转过来,下一秒却突然产生恐惧感。
毕竟行刻手里举着一把枪,GLOCK 17。
“喂喂,骗人的吧,玩具枪。”一个男人冲行刻笑着,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撬棍,走向行刻,这小子已经第二次搞事情了,看来得让他休息一会。行刻就这样,举着枪,慢慢地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富含着漠视和执着的笑。
“砰——”GLOCK 17的子弹一闪而过,贯穿了那个男人的肩膀,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趴在地上的星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听见了一声巨响和一声惨叫,竟然不是行刻的叫声。她没有抬头,行刻没有叫她起来,而且她也害怕自己看见一些恐怖的东西。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没有人再惨叫,星辰感知到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正在往门的方向悄悄地行动。
“砰——”这个巨响已经出现三次了,而且音量差不多大,星辰已经大抵猜到是什么了。作为警察,虽然没有开过枪,但是还是对枪械的声音十分敏感的。
“起来吧,没事了。”行刻虚弱地站在星辰面前,刻意地挡在了星辰与尸体之间。
“如果世界都是这样的话,我也算值了。”还没等星辰说什么,行刻伸出手,摸了摸星辰的头,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但是也在慢慢地停止。
行刻此时的声音是温柔的,很轻,像是天边的云,像是江湖里的水。
星辰点头,行刻愣了一下,笑了笑,也点了一下头。
这女孩,真像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