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姐
长陵县城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其中西边是贫苦百姓扎堆的地方,南北则多为集市商铺,至于东边,则是长陵的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区域。
这里的清净又整洁,不见挑担小商的叫卖,也没有勾栏姑娘的眉眼,连乞丐都见不到一个。
道路用块块方正的石板铺好,高墙林立,每一户人家都是朱红大门,配上气势凌人威武霸气的石狮子,非富即贵。
陆家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不过由于原主爹娘死的早,老姐执掌家业后,为了不被吃得连渣都不剩,就果断抛弃了绝大部分产业。
虽然这几年,陆家的生意在老姐的带领下逐渐变得平稳向上,但现如今的陆家,在长陵东区也只能算作末流,只因还有个偌大宅邸在这里,这才没有搬走。
张老值守果真说到做到,说自己要扮作老仆保护陆诚,就还真的直接亲自架起了马车,送陆诚回家,连衣服都不用换。
搞得陆诚诚惶诚恐。
从位于城中心的县衙驾车出来,二人没多久便回到了陆府。
陆诚刚刚掀开车帘,立刻就有眼尖的下人跑过来迎接,另有下人赶紧跑回去禀报。
至于亦步亦趋跟在陆诚身后的老人,则没人敢过问。
踏入大门没走几步,陆诚便看见一个身着黄裙的高挑女子,急匆匆从府内走了出来,裙裾飞扬。
见到这女子,陆诚的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就想跑。
“站住!”
女子见状,直接大喝一声。
而后丝毫没有大家闺秀风范的跑到陆诚面前,伸出手揪住了他的一只耳朵。
“啊老姐疼疼疼!”
陆诚被揪偏了头,急忙喊疼。
陆莹不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怒问道:“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让衙门给当街抓了去!还说你是淫贼,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她的声线干净清美,细声说话一定很好听。
但此刻却是异常的愤怒,语速极快,落到陆诚耳朵里,只觉得可怕可怕真可怕。
这倒并非是他本意,
实在是原主对于这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可谓是十分的依赖加八十九分的畏惧。
没有犯错还好,一旦犯错,还被抓住,那就像是小悟空被布尔玛拿捏住了猴尾巴,直接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
以往被揪住耳朵,原主根本不敢反抗,直接老老实实交代。
他这次虽然也不敢反抗,却敢出声解释。
“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呦疼疼疼!”
“不是那样是哪样!昨日等了许久不见你回来吃晚饭,还说叫人去寻你,结果听到梧桐说你居然被捕快带走了!”
陆莹一对秀眉紧蹙,越说越激动:“我还当你犯了什么事,急得我赶紧去找李典吏打点关系,可人家却说衙门根本就没抓过你!好啊,你长胆子了啊,敢夜不归宿!说,昨夜你到哪里鬼混去了?!”
她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也无怪她这样,爹娘早逝,只留下了她与年幼的弟弟,所以对于陆诚,她可真是期望极高。
但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当她不分日夜地处理各种生意上的麻烦压力,为这个小家谋求安稳之时,这小子却每日都在外游手好闲,与一群狐朋狗友吟诗作对、日夜笙歌,丝毫不曾体恤她这个姐姐的良苦用心。
后来她也看开了,不再要求他读书考功名,开始让他接手家里的生意。
结果好端端一个药铺交给他才两个月,就差点儿关门大吉。
年过古稀的老掌柜更是哭着跑过来和她请辞。
好嘛,既然对生意不感兴趣,那就盼着平安健康,活得自在。
只要陆诚不去做什么违法犯纪之事,或者去逛青楼勾栏那等污秽之地,其余的吃喝玩乐,哪怕开销大一点,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每日按时回家和她吃晚饭,便再无其他要求。
但她实在没想到,弟弟居然会被衙门当街带走,而且还是以捉拿淫贼的名义!
伤风败俗,简直丢尽了陆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最重要的是,他还敢夜不归家!
肯定是在哪个不干净的地方鬼混去了。
她昨夜一宿没睡好觉,越想越气,自己怎会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
“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老姐这幅模样,陆诚也急了。
他很想将自己身中尸毒的遭遇告诉老姐,但周围还有下人,他可不敢把事情就这么抖露出来啊。
于是只好眼神求助后面的张老。
结果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奴仆了,自从陆莹过来,就悄悄咪咪退到了后面,与下人们混到了一起。
而且还低着头,假装完全不看这边,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陆诚殊不知,他看向张值守的这个举动,在陆莹看来,却是便无异于眼神躲闪。
陆莹更加确定这小子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怕自己责罚,才死死不肯开口。
她忽然感到心酸又心累,眼角开始有晶莹的泪光闪烁,对陆诚最后问道:
“好,我听你解释,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昨夜到底去干什么了!”
陆诚欲哭无泪:“姐,咱们去屋里……”
“为何要去屋里!你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能拿出来说!”
见这小子还不愿意说,陆莹也不想再听这些废话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冷冷说道:
“以前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从不在人前训斥你,如今看来这反倒是我对你的纵容!今日若不让你吃点痛,以后还不知你会干出什么背德败家的祸事来!来人,请家法!”
“姐,这可使不得啊!”
一听要请家法,陆诚顿时瞪圆了眼。
以前老姐顶多是在爹娘排位面前训斥他,今天竟要直接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对他动用家法!
在外面被捕快以淫贼身份捉拿,他都不担心,毕竟谁也不认识他。
但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叫他以后还怎么在府里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错都没犯啊。
陆莹冷冷看着陆诚,揪着他耳朵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她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让自己这个愚蠢的欧豆豆长点儿记性。
不然今后他在那种腌臜之地越陷越深,沉沦了进去,再想拉出来可就难了。
陆诚有苦难言,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趁着老姐不注意,他忍着痛,猛地挣脱了她揪在自己耳朵上的手,而后扭头就往内院跑去。
“你还敢跑!”
陆莹一跺脚,接过下人取来的鞭条便追了上去。
看着远去的姐弟二人,老值守微微发笑,不动声色地避开周围的下人,也跟了过去。
一路跑回到自己房间,陆诚转身,便看见老姐追了进来。
陆莹气昏了头,二话不说,扬起手中鞭条就对着陆诚的小腿打去!
鞭条呼啸,这要是被打实了,不说皮开肉绽,也绝对少不了一道青紫。
可见陆莹是真的要让弟弟吃个教训。
而陆诚面对这一鞭子,下意识运转起大力牛魔内气,却不躲不避,准备结结实实挨上这一下。
老姐此刻气上心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让她打一下消消气,才好谈正事。
而且还能让她产生愧疚,到时候好名正言顺地要补偿。
嘿嘿,我真是个小天才。
只听啪的一声。
那鞭子打在了陆诚的小腿上,声音利落又干脆。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猛地传来,陆诚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淦,我不是修出了内气吗,怎么还这么痛!
眼见老姐再次扬起了鞭条,陆诚急忙扑倒在她身下,紧紧抱住那双被衣裙遮掩的修长大腿,哭丧着哀嚎道:
“你打吧,你打死我吧,打死了我陆家好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