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罗四姐千里对歌刘三姐

罗四姐千里对歌刘三姐在线阅读

罗四姐千里对歌刘三姐

故乡有朵云

历史·民间传说·17.96万字

完本 | 更新时间 2022-10-04 08:00

作品简介:罗四姐出生于宋朝时候湖南嘉禾的一个大户人家,她从小天资聪颖,喜欢唱歌,后来由于不满于当时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制度,由于误入男人祭祀祖宗的神堂,被族长要处极刑(沉江),后被长工救下,长工一家因救罗四姐而被驱逐族门。罗四姐为报答长工的救命之恩,向族长说出了自己误闯神堂的真相,从此,罗四姐家面临所有财产充公还要被驱逐族门的责罚,罗父为了保全财产,向族长提出把罗四姐沉江消灾。后又被长工所救。罗父为了把四姐这个灾星送掉,请媒人将其许配一傻子,四姐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唱走民歌跟随一伙挑脚汉子,以歌会友,走遍了广东广西,她的民歌唱出了天下穷苦人的心声,受到了穷苦人的尊敬重和拥护,后来广西知府与湖南知府决定在漓江河畔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民族赛歌会,各自在民间选拔歌手,广西推举刘三姐为主歌手,湖南推举罗四姐为主歌手,两省官方为了争夺冠军,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到头来,罗四姐与刘三姐两个民间歌手,却抛开了官府的利益,本着天下穷人一家亲的初衷结成同盟,歌声唱响了汉族和壮族团结的心声。官府为了捉拿刘三姐和罗四姐,发动官军穷追不舍也一无所获,而刘三姐和罗四姐的歌声却传遍了四面八方……

章节试读
更多作品相关

歌王降生

  第一章

  农历八月,金灿灿的太阳将罗家大院照得格外醒目,日头过午,院内却传出了悲惨凄厉的叫喊声。

  “出啥事啦!”五十多岁的罗长生奔出自己的书房门向东院匆匆赶去,迎面跑来两个丫环,急切地说:“老爷,三太太快生啦!可能是难产呢。”

  “那咋办?”罗长生手足无措。一个接生妇匆匆地跑来,说:“老爷,你快去敬敬家神祖宗吧。”

  “哎,我这就去。”罗长生转身向大院正厅去了。产房里,产妇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双手抓住床头上的木栏。接生妇兰婶关切地帮产妇用力说:“使劲吧,快了快了。”

  罗长生敬了祖宗家神后,来到产妇三太太房外探问:“生了吗?是男还是女?”

  “老爷,你快去捉**,三姨太生了要补身体的。”兰婶从产房里传出话说。

  “那好吧,我这就去。”罗长生转身吩咐下人去了。一会儿,两个家丁在院子里追赶着一只大公鸡,满院子里追来追去,大公鸡落荒而逃,飞进了罗长生的书房里,正好被罗长生逮个正着。罗长生抓住哇哇大叫的公鸡喜不自禁,这时一个丫环跑来报说:“老爷,恭喜您,三姨太生下一个千金。”

  罗长生听了脸上一沉,当即愠怒地说:“真没用!”说完把大公鸡也放了。

  “老爷,您怎么把鸡给放跑呢?三姨太坐月子要补身子的呀!”兰婶从产房来到罗长生面前说。罗长生气愤地说:“补个屁!又是给我生了个丫头片子。”

  “先开花后结籽嘛。”兰婶分辩说,“何况三姨太翠云还是头胎,她还可以生嘛。”

  “兰婶,你不知道我可是五十多岁的人啦,现在我还没有儿子呢,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老爷,我看了三姨太的手相,二胎肯定是个儿子。”兰婶对罗长生说。罗长生喜出望外:“真的?”

  “还会有假?”兰婶不屑地离开了罗家大院。

  罗长生当即吩咐家丁说:“快,给我把大公鸡追回来,宰了给三姨太补身子。”

  半升绿豆择豆种/我娘养女不择家/妈妈哟害了我/千家万家都不许/偏偏嫁给财主做三房/妈妈哟害了我/嫁去三天都不满/就象路边烂草鞋/妈妈哟害了我/吃了好多隔夜饭/喝了好多冷菜汤/妈妈哟害了我/吃了好多酸辣苦/挨了好多蛮巴掌/妈妈哟害了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谁定出这吃人的规矩/

  罗家大院西厢房传出了这凄凉悲哀的歌声,随着歌声的消失,接着又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翠云抱着婴儿在房里来回走动着哄劝婴儿,这时丫环金花来唤翠云吃晚饭。翠云将婴儿让金花抱着,便独自向罗家厅房大堂走去。餐桌上,大太太、二太太及她们所生的女儿们已经在席上吃饭了,罗长生坐着还没有装饭,他见三太太翠云来了便发话说:“大家吃饭吧。”

  大太太湘云斜眼瞅了瞅二太太,二太太巧云会意,当即放高声音说:“哟!三妹刚生了孩子,怎么就跟我们一起吃大锅饭了呢?这也叫坐月子呀?”

  罗长生将筷子拍在桌上,厉声说:“你嚷什么呀?大惊小怪的。这年月有饭吃饱,就不错啦!”

  三太太翠云没有说话,她盛上饭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罗长生的三个女儿都已吃饱,丢下饭碗便走了,他拿眼瞄了瞄三位夫人,故意咳了两声说,说:“你们给我听着,张家二小姐人不错。过两日,我打算把她娶过来,你们啦,相互担待点。”

  “哎呀,你现在都骨瘦如柴了,家里已有三房还不过瘾?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啦?”湘云阻拦说。

  罗长生一拍桌子生气道:“你管得着吗?你们一个个都是给我生的丫头片子,你是想我断子绝孙呀?哼!”罗长生拂袖离开了餐桌。

  湘云当即哭了起来,诉说:“我哪是咒他断子绝孙呀,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还能经得起一个黄花闺女的折腾呀!”

  二太太巧云说:“大姐生为长房,就是不该为老爷生了两个女儿,要是有个儿子,老爷也不至于这么凶吧。”

  “也怪我自己命贱,男人有钱为贵,女人有子为荣。现在翠云刚生了孩子就和我们一起吃大锅饭了,这还叫坐月子吗?坐月子吃不得葱吃不得蒜,还有辣椒豆豉,你看这些菜里哪一样没有?”

  “大姐,二姐,你们就少说两句吧,等下老爷听见了,又会发火的。”翠云含泪劝着。

  巧云起身欲走,湘云也起身说:“翠云,有空到我房里坐吧。”

  “谢谢大姐。”翠云也起身与大太太二太太离开了厅堂。

  罗长生前些时日在餐桌上向几位太太们说了自己纳妾的意思后,他便四处托人做媒,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张家的大闺女最合自己的心意,虽然张家家境不怎么富裕,但如果和自己门户相当的人又有谁愿意来做小呢。罗长生托人下了聘礼后,没过多久便选定了迎娶的吉日。他请阴阳先生合过八字后,阴阳先生说对前面几位太太命里不合有冲破,罗长生说:“只要不冲我就行。”

  迎娶这天,罗家大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家丁及丫环们忙得不可开交。大太太湘云背剪双手轻蔑地来到罗长生为迎娶布置的洞房,并向家丁丫环们指东道西,说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她瞅着大红双喜字:“这喜字怎么这么小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嘛,二丫头,去,把喜字换成大的。”

  湘云又指了指镜子说:“这镜子怎么这么小?一个人都照不下,新郎新娘怎么照?三丫头,你去把它换了。”

  这时,罗长生一身新郎打扮走进洞房察看,他见湘云指手画脚的,生气道:“你进来瞎嚷什么?”

  “哎呀,老爷!你娶我的时候怎不见你有这么漂亮的打扮?”湘云谄媚地撒娇说。

  罗长生瞧瞧自己的打扮,问:“我怎么啦?我这打扮不行吗?”湘云走近罗长生阿谀地为他扯了扯衣襟及袖子,说:“嗯,这衣服还算得体,这帽子嘛,太小了点,不过呢……”

  “不过怎么啦?”罗长生不知啥意思。湘云左看右看,说:“不过显得更年轻了。”湘云将罗长生紧紧抱在怀里不放。

  “放开放开。”罗长生焦急地推辞说,两个丫环见状退出了房门。湘云抱着罗长生发疯似的吻着。罗长生不耐烦了:“够了够了。”

  “不,我就不放,我要亲你,你是我的男人。”

  罗长生用力推掉湘云:“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有这个权利。”湘云气红了眼,罗长生见状只好忍了忍,说:“好好好,先入为大,没有人和你争位置,你回厢房歇息去吧。”

  这时,巧云悄悄地进了洞房,她见大太太也在,壮了壮胆说:“老爷,你娶了新妹妹,我们还要不要呀?”

  “谁说不要啦?你们一日三餐还不是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罗长生愠怒地斥责。

  “吃喝算什么呀?我们还要为你生儿子嘛!”巧云笑咪咪地拉住罗长生的手腕说。

  “走吧走吧,你们别来烦我啦,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别来扫我的彩头。”罗长生厌烦地训责。

  湘云见状扫兴地说:“走就走吧,你凶什么呢?”湘云拉着巧云的手离开了罗长生的洞房。家丁和侍从们又回到洞房里为罗长生张罗布置。罗长生说:“你们赶紧给我布置好洞房,时辰一到就来不及了。”

  家丁侍从们回答说:“老爷,请放心!”

  午时三刻,罗长生在大院里走来走去,焦急地问下人:“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有到呢?”

  “老爷,你听,这乐声越来越近了。”一个家丁张耳细听着说。罗长生侧耳一听,果然乐曲声由远而近,家丁及侍从们奔出了罗家大院,罗长生也跟着到了大门外,站在石狮子边望着远处。迎亲队伍缓缓而来,一辆大红花轿由四位后生抬着,临近罗家大院时,抬轿的后生行三退四,左右摇晃着花轿,四位后生兴高采烈地唱着:轿夫哥,抬轿的哥,抬起花轿打飞脚。新娘子,你稳稳坐,哥哥颠轿奈不何。

  四位轿夫颠着花轿,新娘子在轿内双手用力支撑轿身,急出一身大汗,罗家村众乡亲围观着这热闹的场景。乐队高奏乐曲,唢呐声响彻云霄,迎亲队伍缓缓进了村庄巷道,鞭炮声当即响彻四面八方。罗长生喜不自禁,他虽然不止一次两次亲临娶新娘的场景,这次使他特别兴奋,他跟着花轿一直进了洞房。禁不住当即上前欲揭新娘子的盖头巾,侍娘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时辰未到,你急什么?”罗长生无奈,只好到大厅里招呼客人去了。

  罗家迎宾大厅里,宾朋客人座无虚席,罗长生举杯向宾客们致意说:“各位嘉宾,亲戚朋友,乡亲叔侄,今日罗某纳妾,承蒙各位光临庆贺,罗某没有美酒佳肴,园蔬薄酒,望各位亲朋好友、乡亲叔侄多多海涵,现在我罗某举杯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谢谢大家。”

  席间一老者起身举杯说:“长生兄艳福不浅呀!今日老朽借花献佛,敬长生一杯,大家也一起干了吧!”

  众宾客纷纷响应,举杯祝辞。

  洞房花烛夜,罗长生醉醺醺地闯入洞房,跌倒地上。大太太湘云带着头巾假冒新娘坐在床上,她见罗长生倒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便自己揭下头巾,一瞧,却见罗长生滚在地上,睡得象死猪一样,湘云上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罗长生搬弄到床上,并帮罗长生脱下衣裤,而后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吹灭蜡烛,抱住罗长生睡下了。

  罗长生翻了个身,搂住了湘云,在梦中说:“乖乖,真是想死我啦。”而后又死猪一样睡过去了。

  在罗家大院另外一间厢房里,二太太巧云守着罗长生新娶来的娘子说:“芳云妹妹,今晚你就委屈点吧,大姐也是四十出头的人,老爷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跟大姐同过床啦,她现在又正在气候上,她想为老爷生个儿子,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现在涉世未深,我们做女人的命又全都捏在男人手上。”

  “二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娘把我许给罗家,我也不知罗家是个什么样子,日后还得靠姐姐们多多的关照我。”新娘子说话很通情理,巧云也顺手送个人情说:“好说好说,老爷想的也是我们能为他生儿子,可我们的肚子却偏不争气。大姐今晚抢了你的头彩,她就是想再争争这口气的。你不见怪吧?”

  “只要姐姐们拿我当人看待就行了,我不会怪的。”芳云忍不住流下一串泪珠。

  雄鸡一声高过一声,天已微明,湘云搂着罗长生睡在床上,眯着眼睛娇声娇气说:“老爷,你就再来一次嘛。”

  “好好好,我的乖乖,就让你再过把瘾。”罗长生爬到湘云身上,一阵翻云覆雨后,说:“过足瘾了吧?”罗长生睁大眼睛看着睡在自己身下的湘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湘云还在眯着眼睛叫:“老爷,来呀来呀。”罗长生揉了揉眼,终于认清睡在自己身下的竟是大太太湘云,他当即怒吼着,掀掉了被盖,大骂道:“臭娘们,你给我滚!”罗长生还不解恨,他将湘云一把拖下床来一阵暴打。

  湘云赤身裸体,抱头痛哭,大喊救命。门外家丁们捶打着门:“老爷,出什么事啦?开门呀。”罗长生没有理睬,他自己穿好了衣裤后,又是对着湘云一阵毒打,他斥问湘云:“我的新娘子你藏哪里去了?”

  湘云滚在地上痛苦地哭诉:“老爷,你怎么就这样心狠呀,我也是想为你生个儿子呀。自打你娶了巧云翠云,这么多年来,我虽说是长房,可你和我睡过一次觉吗?你以为女人的日子就好过呀,我嫁了丈夫守活寡,你这样心狠。”

  “来人啦!”罗长生开了房门,两个家丁匆匆奔进洞房,见湘云赤身裸体的滚在地上,当即抱着脸退出洞房,并喊来了两个丫环,两个丫环见状,吃惊道:“大太太,这是怎么啦?”

  “你们把我的新娘子藏哪儿去了?”罗长生吼叫道。

  两个丫环为湘云穿好了衣裤,扶着湘云离开了洞房。

  罗长生在洞房里怒吼着,这时两个丫环将新娘子扶着进了洞房,罗长生责怨家丁和丫环说:“你们都干什么去啦!”

  “老爷,这事就算了吧。”新娘子芳云怕事情闹大,羞愧地劝着罗长生。

  “娘子,让你受委屈了,全怪那老丝瓜。”罗长生将新娘拉到床边坐下安慰说。他望着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左看右看,终于经不住诱惑,将新娘子抱上了床。

  日头升到一根竹杆高时,罗长生与新娘子销魂之后,便离开洞房来到了吃饭的厅堂,家人也在被召唤来到了厅堂,等候开饭,罗长生领着新娘子介绍说:“这个是你二姐,这个是你三姐。”

  “二姐好,三姐好。”新娘子芳云回敬招呼,并给其他家人一一施了礼节。巧云和翠云也回了礼节。

  二太太巧云见全家大小都已经来到了厅堂入席就座,唯独不见大太太,便向丫环打问:“大太太怎么没来吃早饭?”

  “我叫她时,她的门还关着的,我喊了几声也没有应。”一个丫环回答说。

  “我去叫大姐来吃饭。”翠云离开席面喊湘云去了。罗长生看了看翠云的背影说:“别等了,大家吃饭吧。”

  罗长生独自吃了起来,其它的家人都坐着等湘云和翠云,罗长生见状,生气道:“你们是不是都吃过了?”罗长生的几个女儿便各自装饭吃了起来,这时翠云已经转回厅堂报说:“大姐伤得很重,不能走。”

  “等下叫丫环帮她做些吃的送去吧。”巧云同情地说。

  翠云说:“老爷,大姐她真的伤得很重。”

  “别去管她。”罗长生不屑地回答。

  “爹,你怎么就这样恨我娘呀,千错万错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呀!”湘云的女儿哭了起来,“我娘真是太可怜了。”

  “你们嚷什么嚷?她一餐不吃,我这谷米就发霉了?”罗长生丢下饭碗生气,新娘子也只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碗筷,罗长生没说什么,拉上新娘的手“我们走”。新娘子无奈地跟着罗长生回房去了。

  湘云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她回想自己出嫁至今,在罗家受尽了无数的欺凌和责骂,虽然她生过好几胎儿子,但都由于生天花和麻疹没有成年便夭折了,现在身边留下一个女儿,罗长生也没有拿她当人看,自从续娶了二太太、三太太,湘云便一度被冷落下来,虽然是长房,然而,罗长生没有给过她半点权利。这么多年来,自己挣扎着想改变命运,只要能生个儿子,罗长生便会对她另眼相待,昨夜假冒新娘的事,就是她与二太太想方施法弄出的主意,却不料自己却遭到了老爷的好一顿毒打,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恨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贱,她想这辈子在罗家再也无法出人头地了。

  刚才翠云来叫她吃早饭,她本想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与翠云一起去吃饭的,但一想起罗长生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毒打她,她的心里就无法忍受,她吃力地滑下床来,将房门上了栓,找了一条绳子悬在梁上,终于结束了自己一生。

  巧云和翠云吃了早饭,便当即吩咐下人到厨房为湘云煮了一碗参汤,她们一起来到湘云的厢房门外。巧云上前推门叫道:“大姐,我们给你煮了一碗参汤,你起来吧。”

  房门紧闭,没有回声,翠云说:“刚才我来叫大姐吃饭的时候,大姐的门还开着的,怎么现在没人应呢?”

  “大姐,开开门吧!”巧云喊着并用双手捶门。翠云抬脚想从窗户探望,里面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们把门撞开吧。”巧云说。

  “大姐伤得很重,她不可能走到外面去的。”翠云思忖。巧云果断地说:“翠云,别管那么多了,我们把门撞开。”

  巧云和翠云双双用力把门撞开后,却见湘云悬吊在梁上,两人当即惊叫着吓得退了出来,家丁和侍从们闻声赶来,见状,当即把湘云从梁上解了下来,巧云哭叫着:“大姐,你怎么想不开呀。”

  湘云的两个亲生女儿抱着母亲痛哭,这时罗长生慢悠悠地来到湘云的尸体面前说:“自作自受。”接着转身对管家说:“管家,你到镇上去买副寿材,请几个人把她埋了。”

  “老爷,那也得去报丧呀?”管家征询。

  “她娘家反正也没什么人了,道场也不用做了,人已经死了,她还知道什么?”

  “你赔我的娘!你不是人!”湘云的大女儿号哭着厮打罗长生,下人把她拉开,罗长生吼道:“我不是人?我还是你们的爹!你们不分尊卑,是不是反了?”

  管家劝走罗长生后,对湘云的大女儿二女儿说:“你娘自从嫁给你爹,确实受了不少的冤屈,你们两个做女儿的就不要给你娘添乱了,她要知道你们这样,她在阴间脚下也不会安心的。”

  “我娘是我爹逼死的。”

  “这个我们都知道,我会给你娘买副好寿材的,至于做道场嘛,我再去跟你爹说说,你娘苦了一辈子,现在死了,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但罗家大小这么多人,还有村里父老乡亲叔侄们,他们也会议论的,我想你爹也不愿给人戳背脊吧?这丧事,我一定会给你娘好好办的。”管家安慰了湘云的两个女儿后,走了。

  罗长生的大太太湘云死后,在管家的劝说下,通过权衡利弊,不得不同意为湘云做了三天道场。罗长生对大太太的死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上心的是安葬大太太破了一笔不小的财,加上大太太娘家几个远房亲戚又来斥骂过罗长生不讲人性,使罗长生在亲友面前丢尽了脸面。罗长生事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大太太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在衙门当差,加上人们又传出他逼死妻子,罗长生怕吃官司,花了不少银两才安顿好大太太的娘家人。大太太出殡后,罗生长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从此以后,罗长生对巧云和翠云也不敢另眼相待了,对湘云的两个女儿也爱护有加。

  巧云为了能给罗长生生个儿子,想方设法寻找了不少的偏方,然而总是天不随人愿,一年两年过去了,肚子也总不见隆起,而翠云自打生下罗四姐之后,虽然没有受到罗长生的恩宠,偶尔的机会却又怀上了身。

  罗四姐长到六岁后,她再也按捺不住跳动的心,她私下里玩耍来到了村里的宗族祠堂,却见几十个学生正在跟着一个带眼镜的私塾先生念“人之初,性本善”,罗四姐觉得很新鲜,她在外面偷偷地窃听,一连几天,罗四姐都在外面偷听先生教书。今天,罗四姐又独自来到了私塾外面,因按捺不住学习的欲望,她爬上了窗户,私塾先生正在给学生解释字意,而学生们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到了罗上姐身上,私塾先生却毫无所察,接连提了几个问题:学生们一个也没有回答,私塾先生摘下眼镜,气愤说:“你们在看什么?”

  私塾先生走出教堂斥问罗四姐:“你是谁家的孩子?到这里捣什么乱?”

  “我也想读书。”

  “想读书,那就跟你爹说去。”

  罗四姐回到家里,缠着母亲要书读。翠云为难地说:“女孩子哪有书读呢?”

  “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书读呢?”

  “你去问你爹吧。”

  罗四姐匆匆来到罗长生的房里,罗长生正躺在靠椅上养神,罗四姐叫了一声:“爹!”罗长生吓了一跳,气愤说:“你叫什么叫!遇上鬼啦?”

  “我要读书。”罗四姐扫兴地说。

  “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给我出去!”

  “我就是要读!”罗四姐哭诉说。

  罗长生起身拿起一根棍棒便抽打罗四姐,“让你读,让你读,今天就先尝尝我的棍棒肉好不好吃!”

  “爹,别打了,我真的好想读书呀!”罗四姐痛哭着哀求。

  翠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匆匆赶来了,“孩子想读书也有罪呀,你不给她读就算了,为什么要拿她出气?她才多大呢?一个六岁的孩子。”

  罗四姐伏在母亲身上痛哭不止,翠云扶起四姐说:“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来。”

  “我想读书也有错吗?”罗四姐分辨着又转身向罗长生哀求说:“爹,你就让我去读书吧。”

  “滚!”罗长生推了一把四姐,四姐当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翠云立即抱起四姐大声呼唤:“孩子,你怎么啦?”

  罗长生不在意地说:“你急什么,她这是装羊角风。”

  “老爷,你还说她是装羊角风,你看她的脸都白啦!”翠云大声惊叫:“来人啦!不好啦!”

  第二章

  翠云把孩子抱到罗长生的床上,没过多久,家丁把郎中也请来了,郎中立即给罗四姐把脉。稍倾,翠云急问:“大夫,孩子怎么样啦?”

  “不要紧的,她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导致气血攻心而休克,让她好好躺一阵就会好的。”郎中解释说。

  罗长生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屑地说:“我说了没事的,还大呼大叫的,弄得全家大小没得安宁。”

  “老爷,你总不该去打她呀,她才六岁懂什么呀?”翠云忍气吞声分辩说。

  郎中见罗家四小姐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便起身告辞:“你们好好照看她,我走啦。”

  “要不要开些药呢?”翠云问。

  “不用开药,她会好的。”

  罗长生吩咐下人说:“送送郎中。”

  “不用不用。”郎中自顾离开了罗家大院。

  凉秋八月,清风习习,吹得熬过暑期的人们不知有多爽快。翠云经过十月怀胎,一朝终于给罗长生生下了一个胖大孩子,罗家上下老小欢天喜地,罗长生也好象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他成天守在翠云的厢房里,一会儿看孩子啼哭,一会儿看翠云喂奶,指东道西的说个不停。

  “翠云啦,我们怎么这次就怀上儿子了呢?说实话,我并没有和你亲热过几晚。”

  “我们女人的命还不是贱,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翠云乜着眼喂着孩子。罗长生嘻皮笑脸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谁不知道呀。自打娶了芳云,我成天和她厮守在一起,不料她却为我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是你有能耐。”

  “别来吹捧我,以后,拳头棍棒少打我就不错了。”翠云慎怒说。罗长生笑嘻嘻狡辩说:“男人打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打是疼骂是爱嘛,不打不骂哪来的爱?”

  “反正我们女人的命都是捏在你们男人手上。”翠云软弱下来又说:“你还是去看看二姐吧,我也反正冷落惯了。”

  “听说她也有喜啦?”罗长生眉开眼笑:“说不定她也为我生个儿子,那我呀,真是祖宗积了德啦。”

  “祖宗积德是祖宗的事,我劝你呀也要多积点德”。

  “那是那是,这话你说得对,我看了灵山寺的正堂上就有一副对联写着:为善必昌。为善不昌,先祖之余殃,殃尽必昌。为恶必灭。为恶不灭,先祖之余德,德尽必灭。这对联写得真好。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罗长生说得头头是道,而他自己干了不少缺德事,却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他认为女人只是用于玩乐传宗接代任由男人摆弄的花瓶。他一个五十开外的人,仗着自己家财万贯,接二连三纳妾讨小,从没有把女人放在眼里过。他家里在别人看来有一大群千金小姐,而这些优越生活下的小姐,却也受尽了罗长生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的歧视和冷落。罗四姐几次提出要读书,然而罗长生却始终没有答应过,女人读书,长了知识,岂不坏了男人的大事?

  罗四姐抱着口尹呀学语的弟弟在大院里玩,翠云见他们玩得开心,便也走了过来。罗四姐见了母亲,说:“娘,你去跟爹说说,还是让我去读书吧。我真的好想读书呢!”

  “我说你呀就别去想那心思了,有空呀就多学一些针钱活。”

  “你们不让我读书,我就去偷着学。”

  “你怕是鹦鹉学舌呀!”

  “娘,我给弟弟编了一首歌。”罗四姐高兴说。

  “死丫头,你还会编歌?我才不信呢!”翠云惊奇地说。罗四姐撅了撅嘴说:“你不信就我唱给你听吧。”

  “那你唱来听听。”翠云将信将疑。

  罗四姐正了正腔,唱道:

  正月好唱老鼠歌,一个老鼠算几多。

  一个老鼠四个脚,两个耳朵。

  一条尾巴地下拖。

  南京鼓,苏州锣。

  不是聪明的姐,

  唱不了老鼠歌(稀里花拉爱起罗)。

  (咪咪嗦嗦)好唱老鼠歌。

  “哟!你这丫头,唱得还真好听呀!”翠云笑弯了腰,还笑出了眼泪。

  “娘,你这是真夸我还是取笑我?”

  “当然是夸你啊,你这丫头还真长出息啦。”翠云带着儿子回厢房去了,罗四姐却折转身出了罗家大院。

  宗族祠堂里,私塾先生正在一字一句教学生念书。私塾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他支了支老花眼镜,说:“《百家姓》《三字经》都已经教了好些天了,你们有人能背《三字经》了吗?”私塾先生叫住一个坐前面的学生:“你坐最前面的,你把《三字经》背来听听。”这个学生当即站起来背道:“人吃书,性命惨,性想命,命就亡……”

  “别背啦!羞煞老夫啦!”学生们听了一个个哄堂大笑。

  罗四姐在学堂外边听着,也笑出了声音,私塾先生走出学堂生气说:“你在这里跟着笑什么?”

  “我笑他《三字经》也不会背。”罗四姐不屑地回答说。私塾先生睁大眼睛,问:“难道你会背?”

  罗四姐点了点头,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你们都听见了吗?”私塾先生转回学堂训责。“人家可是在学堂外面偷着学的都能背了,我教你们多少遍了,却没有一个人能背,真着羞煞我也!放学吧,下次要再不能背,我可要打你们的手心啦。”

  众学生象鸟兽一样奔出了学堂。罗四姐走到私塾先生面前说:“先生,你教我吧。”

  “你呀,要是男的就好了。”私塾先生回答。

  “为什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怎么和我爹说的一样?”

  “你回去吧,以后呀,你爱来听就来吧,但只能在外边。”私塾先生挟着书本和教鞭走了。罗四姐望着私塾先生的背影说:“那我谢谢先生啦。”

  罗四姐回到家里,一个丫环正在寻找她,见了她便急切地说:“四小姐,二奶奶叫你快去呢!”

  “啥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丫环拉着罗四姐赶到了巧云厢房。罗四姐一见,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均在,用长条布捆扎自己的脚板。罗四姐走过大小姐身旁说:“大姐,你的脚可真象一只辣椒啦?你这么死死的绊住,痛不痛呀?”

  “哪有不痛的道理呢?四妹,我帮你扎吧。”大小姐瞅着四妹说。罗四姐见了众姐姐,说:“我才不来活受罪呢。”

  “四妹,那你会变大脚女人的。”

  “大脚好走路呢!”罗四姐笑着说。

  “谁说大脚好走路?”罗长生刚从房外走廊走过听到后,便进门责问:“是谁说的?”

  “大脚当然比小脚好走路嘛。”罗四姐回答。

  罗长生对着罗四姐就是一个耳光:“你还犟嘴!你们给她扎紧点!看她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罗四姐泪水夺眶而出,罗长生“哼!”的一声离了众女儿。二小姐走到罗四姐身旁说:“四妹,我帮你扎吧。”

  “我不扎。”罗四姐擦干眼泪说。

  大小姐劝说:“大脚女人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我就不嫁。”

  “四妹,别说瞎话啦,谁要我们投的是女人胎呀!”三小姐劝说。

  “女人就不是人呀?”罗四姐不示弱。

  “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等下给爹听到了,他准不会饶你的。”五小姐拉了拉四姐的衣角说。

  “你们爱扎就扎吧,我不扎。”罗四姐转身出了厢房走了。

  罗长生坐在靠椅上,神情严肃地说:“巧云,翠云,芳云,今日你们都在一起,我有话说到前头,日后,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们谁也不能乱开销。”

  “哟,老爷,你是看我这个月多花了两吊钱吧,我也是为你着想呀!”巧云怪声怪气说。罗长生一头雾水:“为我着什么想?”

  “你不见我快生了吗?我要是不补补身子,以后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发育不全,呆头呆脑,还不是败了你的名声。”巧云狡辩。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月,你在管家那里领了三百多吊铜钱,你是领去作什么用了?你给我说清楚!”罗长生揭穿巧云说。

  巧云再也没法遮掩,便有意发乱哭诉起来,她一把鼻汁一把泪诉说:“老爷,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我娘家大哥患病托人来向你借钱治病,你不声不响,不说借也不说不借,我一点私房钱全借去了,还不是为你遮脸面。”

  “我不是不借钱给他,你哪里知道,这借钱治病,还不是肉包子打狗,如借给他病治好还有个人情,如果治不好,我借去的钱到阴朝地府去要呀?”罗长生愤愤解释说。巧云理直气壮分辩:“照你这么说天下还有没有亲情可讲?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娘家何时又向你借过钱?你不是经常在谈仁义道德吗?我大哥现在病治好了,我背着你取了一些钱出来接济大哥,大哥也答应了过些时日会还我们的。”

  罗长生听了巧云说他大哥会还钱,心里觉得一时也不能断了情义,便改口送了一个人情说:“这事你应该和我商量,难道我罗长生就有这么小心眼?过了年,你叫大哥把钱还过来不就得了?”

  巧云听罗长生这么一说,便擦了泪,娇声娇气说:“老爷,你有好些时候不去我那儿了,我好孤单的。何况你老说我们不会生儿子。”

  “你们要是会生儿子,我们家哪会成娘子军?”罗长生慎怒说。

  “这也不能全怨我们呀,你没有下好种,我们也使不上劲呀!”巧云顶嘴道。翠云岔开话说:“二姐,你不是怀上了吗?”

  “真的?”罗长生惊问。

  巧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说:“谁知道里面这东西是龙还是凤呀?”

  “我看二姐怀的一定是个儿子。”芳云奉承说。

  罗长生喜不自禁夸奖说:“好,你们都给我生几个儿子,我家祖坟呀就香火不断啦。你们去叫张妈杀只黄母鸡补一补身子,可别忘了给我留只鸡腿。”

  “谢谢老爷。”

  “老爷,我有点头昏。”芳云侧身向罗长生倒去。罗长生扶住芳云:“你是不是也有喜啦?”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来红了。”

  “好好好!只要你们给我多生儿子,我给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河水清清,小船悠悠,鸭群戏水。

  罗四姐与村里的孩子们在河边的沙滩上戏耍,杏妹子叫住罗四姐,问:“四姐,听说你有很多的歌,是跟谁学的?”

  “自己呗。”罗四姐不屑地回答。杏妹子很惊奇地说:“我不信。”

  罗四姐唱道:“鸡婆崽,矮婆梭,三岁女孩会唱歌。不是娘爷教会的,自己肚里意思多。”

  “四姐,你教我们唱几个吧。”

  罗四姐回答说:“那我们一起唱吧。”

  众孩子问:“唱什么?”

  罗四姐说:“唱个儿歌吧。”

  众孩子说:“那你起头。”

  罗四姐唱道:“月亮光光,月亮圆圆。”

  众孩子唱:“你从哪里来?”

  罗四姐:“我从衡州读书来。”

  众孩子:“什么书?”

  罗四姐:“黄书。”

  众孩子:“什么黄?”

  罗四姐:“鸡蛋黄。”

  众孩子:“什么鸡?”

  罗四姐:“阉鸡。”

  众孩子:“什么烟(庵)?”

  罗四姐:“水烟。”

  众孩子:“什么鼠?”

  罗四姐:“老鼠。”

  众孩子:“什么老?”

  罗四姐“跛脚佬。”

  众孩子:“什么跛?”

  罗四姐:“青山坡。”

  众孩子:“什么青?”

  罗四姐:“苎麻青。”

  众孩子:“什么苎?”

  罗四姐:“铁锯。”

  众孩子:“什么铁?”

  罗四姐:“马口铁。”

  众孩子:“什么马?”

  罗四姐:“大马。”

  众孩子:“什么大?”

  罗四姐:“天大地大门板大。”

  罗四姐与众孩子重复吟诵,欢呼雀跃。

  河边的田野上,罗长生家的长工罗德生,四十多岁,一身破烂衣服,百孔千疮,补丁连着补丁,春寒料峭,他赤着双脚,背着一架大木犁,牵着一头大牯牛来到田里。罗四姐走上前去招呼说:“德生叔,犁田呀。”

  “是呀,四小姐来河边玩呀?”

  “德生叔,你在我家当了几年长工啦?”

  “满打满算,十年有余啦。”德生对四姐笑着说。

  罗德生将牛轭上到牛脖子上,架好木犁,随着一声“咳啾!”大牯牛便牵动犁铧翻出一块一块明亮的泥瓦来,罗四姐站在田埂上,看着人和牛在田里劳作的神情,心里激动不已,她想着罗德生一年四季为她家里不停地干活,每到年关腊月,爹还常常与德生叔为工钱的事争执。当长工真的好可怜呀!罗四姐想着想着竟然开口大声唱起了长工歌:

  正月里来是新年,夫妻冷坐打商量。

  缸里没有上春米,找个东家去种田。

  二月里来闹饥荒,穷人背井离家乡。

  东家干塘又杀猪,长工家里饿断肠。

  三月里来是清明,乡村处处挂祖坟。

  东家上坟摆酒肉,长工上坟泪盈盈。

  四月里来四月八,四月长工赶犁耙。

  东家催我三更起,长工摸黑把禾插。

  五月里来是端阳,五月锄禾农事忙。

  东家乘凉高楼坐,长工汗水流满田。

  六月里来六月六,六月长工割新谷。

  东家请客来尝新,长工辛苦空劳碌。

  七月里来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期。

  东家妻妾团团聚,长工夫妻两分离。

  八月里来是中秋,肩挑金谷穷人愁。

  东家处处廒包满,长工饿得皮包骨。

  九月里来是重阳,重阳酿酒喷喷香。

  东家喝得芙蓉酒,长工喝的寡水汤。

  十月里来立了冬,无情霜露降天空。

  东家烤火上房里,长工赤脚在田中。

  十一月来大雪飞,天寒地冻北风吹。

  东家穿起狐皮袍,长工盖的蓑衣被。

  十二月来整一年,穷人哪有米过年。

  东家算盘哗哗响,反要长工倒补钱。

  “四姐,你唱得真好呀!”众孩子惊呼。

  罗德生停了牛,恭听罗四姐唱歌,他真惊奇,小小年纪的四小姐,竟然这么聪明,她真的唱出了长工的心声。罗德生惊讶道:“四小姐,你真是神仙下凡呀,长工的苦难你都这么了解,我可真服啦。”

  “德生!你站在田里磨洋工呀!我回去告诉东家扣你两月工钱。”管家罗宁路过田边看见罗德生站着与罗四姐搭话,当即逮着训责说。罗德生听了管家的话,有如晴天霹雳。他当即向管家求饶说:“管家,你可千万别跟东家说呀,我是在和四小姐说话的。”罗德生立马便双脚跪在田里向管家磕头。罗四姐见状斥骂管家:“管家,你这条哈巴狗,你要是乱咬人,我跟你没完!德生叔他没有磨洋工,是我叫他停的牛。”

  “如果是四小姐叫停的牛,那我就不告你的状了。但你今天上午必须把这丘大田犁完。”管家见罗四姐帮罗德生讲话,便不好再说什么,独自走了,并回头向罗四姐讨好说:“四小姐,我还要到刘家庄收租谷呢,你好好玩吧,可别让德生偷工呀。”

  “你才偷工呢,成天跑来跑去,吃我家的闲饭。”罗四姐反驳说。她见罗德生还跪在田里,春寒的水将罗德生的双脚冻得发了紫,她当即没顾脱鞋下田扶罗德生站起。罗德生感激不尽,当即吩咐罗四姐快些回家,以免受寒生病。

  罗四姐凭一时冲动下田浸水后,走上田埂,全身冷得打战,她也顾不了许多,当即回家去了。

  罗德生一直望着四小姐消失在山弯处,才赶牛犁田。他觉得,在罗长生家当了这么多年长工,从来没有像今这么开心过。今天,他真正认识到四小姐这人与众不同,她的善良和同情心在其它富贵人家绝无仅有。

  清明时节,罗家村老少大小男丁汇聚在村里的宗族祠堂履行祭祖仪式。罗长生带着儿子家兴站在前排。祠堂里挤满了祭祖的男丁们,七十多岁的族长,一副极为庄严肃穆的形象站在神堂下的贡品旁,他捻了捻花白的胡须后,又瞄了瞄祭台上的猪头、羊头、牛头、牲香、蜡烛等祭礼,咳了两声后,向人群宣布:“祭祖开始!”

  三名仪式主持人听了族长的号令后,便发号:奏乐!鸣炮。乐队奏起曲牌,三轮铳当即便响彻天空,主持人听炮声过后,便制止乐队,发号说:“本族族长在列祖列宗神堂前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接着是献香:一献香,亚献香,三献香。

  下来又是献褚:一献褚,亚献褚,三献褚。

  第三便是献酒:一献酒,亚献酒,三献酒。

  主持人赞唱仪式还没有完毕,这时人群中却有人大声喧哗,人们仔细辨听,一个族人大声惊呼:“大事不好啦,坏了规矩啦!”

  族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惊问:“出啥事啦?大家请肃静!”

  “族长,有贱女人进了祭祖祠堂呀!倒祖水啦!”这时一个族人揪住罗四姐挤开人群,扭到了族长面前:“族长,就是这个贱女人倒了我们祖宗的祖水呀!”

  族长瞪大双眼瞅住罗四姐:“你是谁家小贱妇?”

  “她是长生家的四小姐!”

  “族长,长生可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又是村里的首富呀,这事你可不能不了了之呀!”

  人们议论不休,整个祭祖祠堂一片嘈杂,族长见状,大声呼道:“长生!长生来了吗?”

  罗长生拉着儿子又愧又恨地挤到族长面前:“族长,我在这呢。”

  “你家小贱女是你叫来的吗?”族长问。

  “族长,我没有叫她来呀!”罗长生心急火燎。

  “你家小贱女亵渎我罗氏列祖列宗,败坏族规,你说咋办?”族长逼视罗长生说。罗长生颤抖着身子,一身像筛糠似的语无伦次:“族,族长……”

  族长向族人发问:“大家说怎么办?”“按老规矩办!”

  开始,罗四姐不知事情有这么严重,当她听到族长严厉的吼叫后,心里也急出了冷汗,她乞求族长能宽容她:“族长,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族长,你不要看他长生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就放过他呀!”

  这时,罗德生在人群中突然挤到了前面,并挤进族长面前说:“族长,看在四小姐还不懂事的份上,就放过她吧。”

  族长瞄了瞄罗德生:“嗯?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族长!把他家的财产充公,把罗长生一家赶出族门吧!”有人发话说。

  族长问:“长生,你要家还是要人?”

  “我要家,我要人,我都要呀,族长!”罗长生颤抖不止。族长说:“哪有这样的事呢?你若要家就把这小贱女沉河,你若要人,你们一家从明天起就离开罗家村。”

  “族长,我要家!我要家!”

  “那就把这个小贱女沉河赐死!”族长大声宣布说。

  罗四姐被两个族人押着,她听说要将她沉河赐死,挣扎着大声叫喊:“我不能死,我没有错,是谁订出这吃人的规矩,我只是来看看祭祖是怎么回事。”

  “大家散开,把罗四姐押到河边沉河处死!”族长发号说。

  罗德生见状,当机立断制止说:“且慢!各位父老兄弟,四小姐是我叫她来的,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族长惊怒:“啊?!”

  罗四姐立即趁机挣扎出两个族人的押解,拔开人群逃出了宗族祠堂。

  罗长生上前怒斥罗德生:“原来是你这穷鬼叫她来的呀!我差点被你给害苦啦!族长,决不能轻饶他!”

  罗德生当即被族人五花大绑吊到了梁上,族长肃立在神堂前说:“列祖列宗,今日我罗氏后代出了不孝之辈,我率族人在此教训不孝之辈,愿我祖宗在天之灵,保佑后代兴旺发达。给我痛打不孝之辈罗德生!”

  两名族人手持皮鞭轮换抽打罗德生,罗德生被打得痛不欲生,叫苦不迭。德生的儿子苟子见状上前护住父亲哭叫:“你们别打啦,这不是我爹的错呀!”

  罗德生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族长见状,吩咐两个族人将罗德生从梁上放下来,族长轻轻走近罗德生血肉模糊的身边,用手试了试德生的鼻孔,站起来说:“可能死了,你们把他抬到山上埋了吧。”

  苟子抱住父亲的尸首痛哭:“爹!你死得好冤呀!族长,你怎么这样狠心呀!”

  族长见苟子哭得痛不欲生的惨状,无奈地说:“苟子,这规矩是以前立下来的呀!我也不忍心这么做呀!明天,你们全家必须离开罗家村。你也不许再姓罗,你要改什么姓氏就随你的便了。”

  “族长,你叫我们到哪里去安身呀!我爹他真的是冤枉呀!苟子跪在族长面前申诉。

  族长横眉冷眼说:“走吧,我不能破了这个规矩,你说你爹是冤枉的,这可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我又没逼他。”

  “那我去找四小姐,叫她来说清这件事。我爹就这样含冤被打死,他死也不会瞑目的。”苟子起身奔出了祠堂找罗四姐去了。

  罗四姐惊慌失措逃回家里,便将自己关进了厢房,母亲翠云见状问:“你这是怎么啦?失魂落魄的,闯什么祸啦!”

  “妈,我好怕呀!”

  “出什么事啦。”

  “我去看祭祖啦。”

  “啊?!你这次死定啦!天啦!——”翠云吓得一脸苍白。

  “妈,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谁叫你去的呀!”

  “我自个去的呀。”罗四姐抱住母亲痛哭。

  “妈,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为什么男人去得,女人就去不得呀?!”

  “这是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你以为你可以改变呀,你就是再投过胎转过世也没法改变呀。天啦,你闯下这么大的祸,这是哪世造下的孽哟!犯下族规,你若不死,我们一家也沿没处安身啦!”

  “妈,德生叔已经为我替了罪。那他会怎么样呢?”

  翠云听女儿这么一说,惊问:“啊?他怎么会为你替罪?”

  “他说我是被他叫去的。”

  “哎呀,你德生叔他怎么这样傻呢?这一定会连累他的呀!”

  翠云母女俩哭哭闹闹的,巧云从房边路过听见吵闹上前打听说:“翠云,出什么事啦?”

  翠云开了门,说:“二姐,四丫头这不听话的。她闯下大祸啦!”

  “她去看祭祖啦。”

  “啊?!这下我们全完啦!”

  翠云问女儿:“你爹他怎么还没有回呢?”翠云话没说完,罗长生带着儿子进了大院,嘴里不停说着:“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巧云迎出房门:“老爷,这下我们怎么办呀?”

  “现在好在这个妖孽是德生那穷鬼叫去的,不然的话,我们全家就没处安身啦。”罗德生气呼呼说。

  “德生叔没有叫我去,是我自己去的。”

  罗长生对着罗四姐就是一记耳光:“你还在胡言!”

  罗四姐倒在地上七窍出血。翠云当即抱起女儿:孩子,你怎么啦?!”

  罗家村大街小巷,人们正在议论祭祖坏了规矩的事。这时,一个后生在小巷跑着叫喊:“快去看啦,罗德生破坏祖宗规矩责罚打死啦!”

  罗德生的妻子听到喊声,惊慌地走出家门打问后生:“阿祥呀,我家德生出什么事啦?”

  “你快去看看吧,你家德生带罗四姐去看祭祖现在被打死在祠堂里啦。”

  德生妻子惊叫:“英子!——”

  “妈!什么事呀?”英子从内房跑出惊问。

  “我们快去看看吧,你爹被打死啦。”

  英子母女俩匆匆向祠堂奔去。刚转了两个小巷,罗德生被两个族人用担架抬来了。德生妻子上前抱住血淋淋的丈夫痛哭:“孩子他爹!你可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呀!——”

  “爹!——”英子嚎啕大哭。

  苟子去寻找罗四姐对质。刚进了罗家大院,便被罗长生家的两个家丁架着推了出来。苟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回家告诉母亲。刚走了两条小巷,却见父亲被两个族人抬着上山去了,后面还跟着母亲和妹妹哭叫不止。他哭着匆匆跑着跟了上去要拦住担架。两个族人见了这悲惨情景劝说:“嫂子,苟子你们就不要拦了。还是让德生入土为安吧。”

  这时,罗长生匆匆追了上来,并从身上拿出一些碎银交给德生妻子,说:“德生为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长工,这点钱就给你们解解急用吧,这事呀,要怪德生不该带我家丫头去,我也差点被他给害苦啦。”

  “不,不是的,四小姐不是我爹叫去的。”苟子分辩说。

  罗长生见状,脸上当即阴沉下来,愤恨地说“你爹都承认了,你还在狡辩。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罗长生说完转身怒气走了。

  两个族人抬着罗德生上山去了。

  第三章

  (待续)

本作品由作者上传

Q1:《诡秘之主》第二部什么时候发布?

「爱潜水的乌贼」新书将于3月4日12:30发布,诡秘世界第二部《宿命之环》即将来袭!

Q2:在哪里可以看到爱潜水的乌贼的新书《宿命之环》的最新信息?

加入卷毛狒狒资讯站,乌贼新书情报大公开!「卷毛狒狒研究会」是起点官方打造的诡秘IP互动主题站,依托原著丰富的世界观设定,为用户打造序列升级+魔药合成的全新互动方式。入会成员将体验诡秘世界独特的成长体系。为鼓励用户在站内创作相关衍生内容,优质作品还将获得盲盒等实体奖励。作者乌贼大大也会在此与大家深度交流。阅读小说就可以获得随机掉落的神秘碎片!还有更多精彩玩法等待你的解锁~

Q3:《诡秘之主》首款官方限量版盲盒介绍?

超前情报!盲盒内10位塔罗会成员随机款大公开:
1、塔罗会的创始人“愚者”先生——克莱恩·莫雷蒂 “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黑发褐瞳、容貌普通、轮廓较深的青年。 他原本是名为周明瑞的现代人,却因一个转运仪式而意外成为霍伊大学历史系学生克莱恩。而后,他加入廷根市值夜者小队,成为“占卜家”,又为守护廷根而牺牲。死而复生后,他为复仇及寻求晋升,转换多个身份,并逐渐发觉世界的真相。 在了解到来自星空的威胁后,克莱恩选择成神,并为对抗天尊的意志陷入了沉眠……
2、塔罗会最热情的“正义”小姐,奥黛丽·霍尔 “下午好,愚者先生~!” 金发碧眼的少女,是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 她出身于鲁恩大贵族霍尔家族,身份高贵,备受宠爱。最初,她被意外拉入灰雾之上,成为了塔罗会创始成员。而后,她通过塔罗会成为了一名“观众”,并让自己的宠物犬苏茜也成为了超凡生物。她善良温暖,渴望帮助更多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愚者沉睡后,她毅然离开了家族,为实现理想和唤醒愚者,迎接着新的挑战……
3、塔罗会中大名鼎鼎的“倒吊人”先生——阿尔杰·威尔逊 ……

首页历史小说民间传说小说

罗四姐千里对歌刘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