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初中毕业前几天。
今天学校举行毕业典礼,我们过几天就中考了,同学们都在门外和自己的好朋友们在记录下这三年一起度过的青春与成长,似乎这一切都写上了未完待续。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过道只有熙熙攘攘几个人走过,但是并没有打扰到教室内的那份安静。
深蓝中带点青色的天空里一朵云也没有,正在把大地烤的火热的太阳依旧没有想要削减它的热情的意思,窗外的蝉鸣充斥着整个教室,似乎一切都在我眼前一般,当时的我望着天空,那么当时的我又会在想什么呢?我伸进抽屉里拿出日记本,好像是想写下些什么,但是一直没有动笔,只好继续望着窗外那个蓝蓝的天空继续发呆。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安静。当我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教室时,那个人已经走在了我旁边。回到教室的这个人是和我坐了三年的同桌,也是我喜欢的人,但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朋良,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好几个人在找你,结果你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还好我比较机智,一猜就猜到你在这里了。”说完她顺势坐了下来。
“是你啊,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不是很想让他们记住我,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不是吗?”
“你怎么这样说话,真的是。要是你不讨人喜欢,那外面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找你,别傻了,跟我下去吧。”
“我只是觉得我以后会忘记他们而已,如果最后都是遗忘的话,那一开始就选择不被记住,说不定未来可以轻不会突然想起来,原来我以前和那个人是同学啊的感觉。”
她脸上摆出了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像你这种‘大哲学家’说的话我是无法理解的。那你以后也会忘了我吗?”说完她把脸摆到了桌面上,就像平时下课时睡觉一般。
我以后真的会忘记她吗?我不确定,我甚至不敢确定现在自己对她的定位是友情还是爱情,当时的我其实并不敢把我们中间的隔阂打开,因为我怕隔阂打开后,给出的答案并不是我想要的,最后只会疏远这一份友情,所以我并不敢在她面前说太多关于这些方面的事情,我尽力的让自己不把这种情绪或感情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
“未来的事还是等到未来再说吧。能尽力做好眼前的事就已经很好了。”
很显然我的答案并不能让她满意,我注意到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勉强。
周围突然间又回到了刚才的宁静,此刻教室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彼此都很默契的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我的视线也从她的脸上移回到了窗外。
此刻的天空不时飘过去几朵薄薄的云,给这份回忆增添了不少朦胧。
“你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跟我一起坐着吗?我记得你朋友很多。”
“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差点在这里睡着了。”
很明显她开始有点生气了。
“朋良,我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你说。”
她站了起来,并做好了准备离开的动作,她脸上的生气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是转变成了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似乎是失望,但又像期望的样子,反正我至今仍然不知道那个表情是在表示着什么。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这个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我的眼睛不自觉的往窗外看,但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回答会脱口而出,我明明已经喜欢上了她,也已经想到了以后有她的未来,可我为何脱口而出的是这个回答呢?
“啊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哈哈哈。那我就走了。”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她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但又在期待着什么,走到门口时,她停下了她的脚步。
“朋良,你会记得我吗?”说完她又转身走了,不过这次她的步伐比刚刚大了很多,速度快了不少,等我转过身时,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我快速的跑出教室,等我跑到门口时只看见了她那孤单的背影,我顾不得走廊上的人,朝着她大喊了:
“苏忆安,我会永远记住你。”
……
……
……
时间回到现在,我们已经迈入了高三的门槛了。
今天是高三的第一个假期。外面的天气阴沉沉,潮湿的空气夹带着闷热的空气,使得整个人呼吸都有种不顺畅的感觉。窗外的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似乎在向世人宣告着他们脱离那片不讨人喜爱的乌云以后获得的自由,但是这份自由没有宣泄多久便随着流水落入到下水道,迎接他们的是更为黑暗的世界。
我从睡梦中醒来。啊,又做了那个梦吗?明明在那之后我们依然有见面,可为什么梦里却经常重现那个场景呢?
我没想通,可能只是因为那是我错过了向她表明心意的最佳时机吧。
我拿起手机,查看着堆积了一晚的消息,许久未有人冒泡的初中班级群里突然多了好多条消息。
我突然觉得手没有力气握住手机,便把手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没有捡起手机查看是否有损坏,我就这样站在原地,此刻的我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立在原地。我的心跳也不知道何时开始一直在加速,慢慢的加速到了一种让人觉得不适的频率。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把手机捡起来好好的看了看初中班级群里的消息:
苏忆安同学前几天遭遇了车祸,经过抢救以后最终确认死亡,请同学们为苏忆安同学默哀,同时也要记得生命来自不易,请好好珍惜当下。
眼泪在不自觉的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两条痕迹。直到最后,我都没有跟她好好的告别。
突然一下子我瘫软在地,我奋力的想要爬回床上,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这一定是假的吧,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吧,明明在不久前她还站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这一定是假的!
“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没能向她说出那句话。
我忘了今天是如何去度过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没有打开手机,周围也没有特别喧闹的声音,外面依旧在下着小雨,雨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使我开始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我的心跳停止了吗?还是我已经进入梦乡了?但我的内心又似乎一直在说着一句话:她已经死了。
似乎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我依旧没有睡着,眼眶里不知为何总是充满泪水,但我又尽力的遏制着不让它流下来,就仿佛这样可以改变她已经死亡的事实一样。
“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吧?”恍惚中我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似乎就在我的身旁。
直到此刻我不再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止不住的泪水很快就像外面的雨一般不停的掉下来,此刻我也不再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我总有一天要接受她死亡的事实,因为人都是要往前走的。
……
……
……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那是高二的夏天。
炎热的七月总是让人燥热不安,再加上过完七月以后我们就即将迎来一个算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光是这样想就让本来不安的心情添上了几分无奈,但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
在一个充满年代气息,外表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堪”的楼房里,我和她以前经常在这栋楼的楼顶见面,我们经常在这里遥想未来,讨论自己的梦想,幻想着以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可是在高中以后,她已经不怎么来这里了,我没有问她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回学校的时候不顺路,也可能只是她开始接受新的人了。在高中这两年里我已经忘了独自一人来过多少次这个地方,还好有时也会有个人来这里说着她的梦想,可我这次选择了当一个聆听者而不是一个诉说者。
那一天她罕见的叫我过来这个曾经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这栋楼所处的位置算得上是这座城市的后花园,往前看是一条滔滔不绝的河,河的两岸的高楼大厦很多,但是并没有挡住夕阳的轮廓,每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这里便是最佳的观赏点。也是这个时候,总是不自觉的让人想起从前的记忆。
中考完以后,虽然和她坐了三年同桌,彼此之间的话题算得上是聊一天一夜都聊不完的,但我并没有去联系她,甚至连问她考的怎么样也没有,我们的对话框就定格在了中考前的相互打气。后来,我考的比她差,我们并没有在同一所学校里继续着我们的故事。如果我跟她还在同一间学校的话,我应该能有足够的勇气去表白吧,可最终这份勇气还是被距离给打散了。后来我跟她的交流越来越少,越来越趋于零,这份不一样的感情也就慢慢的熄了火。慢慢的,客套话变得越来越多,能聊得来的话题也越来越少,以前那种想说什么就跟对方说什么的场景似乎早就回不去了。
整个高一上学期,我并没有见过她,她是否有了很大的变化,是否有了喜欢的人,我都不知道,我也没有去主动的问她。直到高一下学期,我们在一个公交上面偶遇了,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来是她,但她认出来了我。后来她提议我们一起去走一走,聊聊这一年来的变化,我并没有拒绝她。一路上,我们由以前的无话不谈变成了现在客套话满天飞,说完身边人身边事便无话可说了。直到我送她到家门口,这段尴尬的路程也到了头。
在那次偶遇以后,我慢慢的增多了与她联系的次数,我尽力的想把我们的关系推回到以前。可是细小的绳子终究是拉不起一块大石头,无论我如何去想改变,但是一两年的分别早就注定了我们以后不会是一路人,但我不知为何还是会写情书给她,可是每次写完的情书不超过一个小时,就会被我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永不见天日”。随着学业的增重,我和她的联系又开始变少了,我和她的关系也在慢慢的变差。
也许是回忆加了分,又或是思想过了头,在这两年里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个很完美的女孩,她在我眼里好像并没有缺点,以前因为什么而嫌弃她的画面似乎渐渐的淡出了我的回忆里。但每次走在她旁边时,总会在惋惜以前的画面不会再继续出现,但又无力去改变……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走到护栏旁,把手放在上面,望了一会儿远方以后,对着她说:“每天都过得差不多吧,光是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就很不容易了。”
“是啊,光是用心做好每一件事就已经让人觉得筋疲力尽了呢。”她走到了我的旁边,跟我一样把手放在护栏上面。“那你明年的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打算吗?我的意思是明年想去哪座城市读书呢?”
“去会下雪的地方,因为这是几年前答应过你的啊!”
“竟然还记得那个约定啊,哈哈哈哈”
“毕竟是你赐予的梦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改变呢?”
远去的太阳就像远去的过往,想要拼命去抓住最后的回忆,可到最后还是扑了空。
“其实这几年我已经换了梦想哦!”
我心里突然惊了一下,她开始和我渐行渐远的念头很快就占据了我的大脑,可我此刻还是要忍住随时可能爆发的情绪,我要以平常心去回复和她的对话。
“那是什么呢,可以跟我说一下吗?”我的笑容消失了,与其勉强的露出微笑,倒不如把自己内心真的表情袒露出来会更好。
“是去能看海的地方呦!我还没看过海呢,朋良你呢?”
忐忑不安的内心似乎慢的放下来了。
“我也没呢。”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去进行话题,我也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因为我害怕步伐走的太大会不小心失误。我在脑海里拼命的回想起从前我们是如何聊天的,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去和她说任何事,一瞬间,她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陌生人”般的感觉。
“朋良最近有没有继续写日记呢?”她突然转到身后,并且慢慢的往前走,边走边发出提问,但是好像并没有等待着我的回答。
“最近是否和班上的人处好关系呢?”
“最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
“以前的约定又是否遗忘了呢……”
我听到了这些问题,心里默默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但是她并没有转过身来,我也不明白她是否期待着我回答她的问题。最终,我还是决定装作没有听到比较好,因为从中考以后就注定了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即使我跟她确定关系我们也只能艰难的维持着这段薄弱的关系,所以我只能这样选择。
“忆安?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朋良最近有什么好电影推荐吗?因为我不玩游戏所以平常还是觉得有点无聊呢!”
后面我们又继续这样有一茬没一查的对着话,太阳下山以后,我们决定一起去吃饭,但是后面因为她家里有事,所以这顿饭就变成了下次再约,她走的时候,我并没有跟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