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羚末

　　丹尼自由，他的自由存在于每个人的观念里。没有人理解他的作息时间，就像没有人懂得自己什么时候该讲话一样。如果丹尼是别人的嘴，那么舌头一定是顶在自己牙根下的。他记不清许多业主第一次见面和他寒暄的态度，丹尼也不敢冒然断论我们是人生中最后一次见面。这件事困扰他很久，他认为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总能决定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关系，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我们的关系在迈进，也可能不断恶化。

　　丹尼生活在闹市区的小楼，保安这个职业无限契机，看着形形色色的业主进出同一幢大楼，他有时候会进行对比。而对比的方式就是闻业主身上带过的气味，小孩也闻，老人身上刺鼻的香精味也会闻，时间一久，他能摸索出许多感官上的知识。

　　同学搬来住很突然，丹尼躲在值班室还是能认出来她。搬家货车停在马路口，几名工人来回运送行李。她叫玲玲，是丹尼大学时期隔壁班的女生。看见曾经的女同学在自己执勤的楼里居住，丹尼心里十分无奈。过后丹尼要求领导调离他去别处，领导半开玩笑说，“见到熟人不开心？”没等丹尼红眼，领导便挥挥手请他出去。每天夜里接近十二点，玲玲便穿着时尚离开小区，丹尼一度认为她是去喝酒，但是没有车辆接送。丹尼陷入苦恼，他的人生在鲜艳多姿的味道中度过，玲玲却在黑暗中娇滴滴绽放。到次日清晨，熬过夜的丹尼才能见到她回来，不碍于曾经的关系，丹尼会对她礼貌微笑示意，玲玲同样微笑回复。没有维持多久，丹尼在领导默许下调离这里，可能偶尔互换的微笑一直在动容丹尼，他的自尊心在消融，开始尝试触碰书籍增加一些知识。

　　凭空揣测，丹尼绝不会认定微笑是他和玲玲最后一次见面的态度，即使他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发生过什么。他抱着幻想期盼能和玲玲有始有终，因为丹尼产生了爱慕。孤独多了许多，自然吸引他向某些地方前行。

　　夏至，丹尼带着微薄积蓄回到干保安的地方处理辞职，他在这找不到方向，他希望让自己某一部分死亡，以至于让自己所有放松。丹尼没有选择逗留，拿好所有资料准备离开。

　　“您好？”玲玲拍了下丹尼肩膀。

　　“嗯。”丹尼的心砰砰跳动。

　　“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路玲玲。”

　　“我知道，我们原来是同学。”丹尼有点轻微抽泣。

　　“冒昧问一句，躺坊录像店的女老板是您亲戚对吗？我找她有些事情要问。”路玲玲轻轻说。

　　因为说话距离太近，路玲玲的香气冲散在丹尼脸上，丹尼的脸泛起红晕。

　　“那位是我姐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丹尼解释。

　　“这样啊…”路玲玲有些失望，看下手腕上的时钟，“要不然，您带我去那家录像店，我会向您提供经济补偿。”

　　“不必了，我带你去。”

　　搭上计程车，路玲玲拿出随身携带的烟草递给丹尼，丹尼婉言拒绝，表示自己戒掉吸烟没多久。

　　“对不起，车内禁止吸烟。”司机指向车内禁止吸烟的标志牌，向路玲玲提醒。

　　路玲玲蹙眉，放下手中的打火机。丹尼望向窗外，眼神中多了丝犹豫。一路无言，丹尼紧闭双眼思索身边这位和姐姐的关系。以前从未听说姐姐和路玲玲有染，今天慌慌张张带她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您好？”司机转头叫醒睡着的丹尼，“到了。”

　　“唔…”丹尼睁眼后出声，显然这觉让他没有睡舒服。

　　“49块钱。”

　　气氛在计程车的计价器滴滴声中微妙起来，丹尼并不想结账。不同于普通情侣的关系，丹尼在心里生出无名火，他暗示路玲玲车费应该由她出，路玲玲却直接打开车门向外走去。

　　“谢谢师傅。”丹尼付完钱下车，心中的火气表现在脸上。

　　路玲玲没有多余的话说，跟在丹尼身后。深夜的西安灯火通明，街头路演随处可见。丹尼和路玲玲的到来让城里多一分压抑。

　　“姐姐的录像店就在这。”丹尼小声说。

　　南门不算人群密集，躺坊录像店周围空着几家商铺。丹尼推开店门，幽谧的环境让他身体变得放松，丹尼和路玲玲站在店里，显得多余。前台见他们不打算消费，板着脸请他们出去。直到丹尼再次拨通姐姐的电话，丹尼姐姐那边很忙，让他稍安勿躁。

　　“看样子你和我姐姐很熟。”丹尼打破沉默发问。

　　“…”路玲玲愣下，随即转身回答，“不熟。”

　　“这家录像店的女老板是我恩人，她在我毕业后伸出过援助之手。”

　　丹尼感觉她在搪塞自己，“噢，没事。”

　　“她什么时候来？”路玲玲转移话题。

　　“很快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丹尼？”门外传来琼斯女士的声音。

　　丹尼回过头，沮丧的脸泛起涟漪。一位穿着洋裙的妇人拉开门走进店内，“我的神，你到我这怎么不提前说？”

　　“您好！”路玲玲站起身向琼斯问好。

　　琼斯眼神不自然，“你好。”

　　“丹尼，我和这位小姐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嗯，那我现在先走。”丹尼略带尴尬，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路玲玲跟着琼斯女士上到二楼，迫不及待开口质问琼斯女士：“我甚至可以用你弟弟的生命威胁你说出录像带的下落。”

　　“录像带就在这，你拿走。”琼斯女士掏出包里一盒录像带。

　　路玲玲打开录像机放入录像带，开始等待画面。直到黑色荧幕出现路玲玲发生性关系的画面前，路玲玲表情不带温度。随着画面程度增加，路玲玲拔下电源插头，默不作声。

　　“如果您就这样直接给我，未免太理直气壮了！”路玲玲声音接近发指。

　　…

　　警察找到丹尼简单说明一些问题，此时正值夏至末，丹尼后背是凉的。琼斯女士和路玲玲的尸体被发现在躺坊录像店的包间内，丹尼是目前嫌疑人之一。

　　丹尼哭不出声，坐在审讯室目光呆滞。

　　张刑警问丹尼一个问题：“6月28日晚上11点至6月29日凌晨2点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在小区里等路玲玲。”丹尼的声音颤抖着说。

　　张刑警紧皱眉头，看丹尼的表情似笑非笑，突然冷哼一声。

　　“问题不复杂，你是嫌疑人之一。”

　　丹尼的头低着，听到这句话眼睛眯了下，尽管只是微微眯眼，但刑警察觉到后还是选择纠正他的想法。

　　“你的觉悟很高。”

　　出了审讯室，丹尼父母在外面等他。丹尼父亲是建筑公司的工人，母亲因为疾病原因在家不愿意见人，为了这件事全家上下都在不停奔波，连丹尼母亲都愿意来警察局这种地方，事情肯定不小。

　　老父亲跟丹尼寒暄几句，随即说道：“事情既然发生，咱们一起处理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丹尼母亲没说话，偷偷抹脸上的眼泪。丹尼走的时而快时而慢，父母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

　　躺在家的丹尼思考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活在悲剧，生长在黑暗。丹尼其实是没有前途的人，微妙的光芒照射在丹尼脸上的污垢，本身是让人讨厌的事情，丹尼却是喜悦的，因为他至少能发觉自己的不足，能去纠正，用一副纠正后的面孔藏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记忆里，那肯定很美好。

　　虽然丹尼也意识到路玲玲是病态的，香味遮盖不住路玲玲的毛发，可是丹尼眼里全是包容。

　　“插播一条快讯，6月29日凌晨发生的杀人案圆满告破。凶手梁某被警方缉拿归案。”

　　丹尼在房间笑的撕心裂肺，眼泪止不住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