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论罪

　　在二十一世纪第二十多个年头中间，地球上的大不列颠岛有这么一片地儿，北依京畿巨城南临涛涛江海。为了删繁就简便于讲述接下来的故事，干脆就用“Q顿”作为此城的简称好了。话不多说，正题这就端上——

　　十二月的海风像是拿了法兰西的五十万欧元往Q顿大学每一处都尽可能地吹着。由于昨夜在电脑前激战一夜，等到勉强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去看时间时，唐影看见的第一份阿拉伯数字是十一，而他做学期末答辩的时间是十点整。

　　“吼，还能再睡十多小时，不赖……”也不知道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的他如此安慰自己，随即真的闭上眼打起呼噜。

　　唐影，男，芳龄不详，半年前像是空降兵一样理所当然出现在了Q顿大学文学研究院内，生活作息主打“为了生活，不要作息”。唯一称得上习惯的是每个月都会坐车去一趟伦敦站在大本钟下扣空心掌拜三拜。

　　别人问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会回答：大本钟下摆一摆，来月开寄又开摆。

　　以上两段白纸黑字印在了唐影的学生手册上，此刻正被一名明显也是亚洲人的年轻女性逐字逐句读着。等读完双手飞速用力“啪”的一声将这本垃圾合上，随后两手各自朝两侧一松令小垃圾自动落在了大垃圾唐影打着呼噜的脸上。

　　女人叫姜枕江，学习好家境好长得好，翻译过来就是书读傻了有点小资没人疼爱。

　　至于被砸醒的唐影却没有像姜枕江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地一蹦三尺高在床上摆出恶犬的姿势冲她“汪汪”恶叫，只是随手扒拉下脸上的本子无精打采地问道：“教授现在是不是已经暴跳如雷一蹦三尺高在讲台上摆出撒旦的祭台准备弄死我了？”

　　闻言，看着甚至没把眼睛睁开的唐影。身为不速之客的姜枕江理所当然地坐在唐影放着自己第二喜欢的毛衣的椅子上揉起自己的眉心，说话的语气跟刚刚经历了一场行军似的：“后半段你说对了。”

　　“啊？他一脸傻乐地准备召唤恶魔杀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唐影十分懂事地脱了睡衣毫不顾忌地推开姜枕江把毛衣甩了甩套上光着的身子，心里估计着教授真弄死自己的几率是多大。

　　知道以唐影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人好好说话，姜枕江也不再憋着，只是说话的语气更加低沉：“死了。

　　教授……死了。”

　　唐影：“哦……那就是百分之零了。”

　　“什么百分之零？”姜枕江微皱眉头，对唐影淡漠的反应感到十分不快，不由批评道：“那好歹是你的老师，你听到这个消息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换裤子的唐影收敛了些，走到姜枕江看不见的地方才开脱，“说什么？我连他上什么课都不知道。再说你第一个找我说这事不还是因为你觉得凡是出现跟平凡生活的基调不符的任何事都应该麻烦我或者跟我有关嘛。”

　　姜枕江扭过头正好赶上唐影拉上皮带，“打住！我可不是第一个找你。别太自恋，而且……”话到这语气又从低沉变更成有点说书人讲鬼故事的口吻：“眼下只发现了，额，怎么说呢……一部分教授，可能有个百分之三四十？”

　　“你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也真是可怕……”总算把鞋子也收拾好的唐影及时吐槽，拿着根涂好牙膏的牙刷直接怼开门走出宿舍。

　　带路的姜枕江走在一群懵逼的老爷们中间行动自如。不过还是没公然在宿舍走廊目中无人刷牙的唐影自如。等牙刷戳戳的差不多了薅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就开始漱口，等下又将剩下半瓶水直接倒在脸上，最后轮到可怜的牙刷才用了几次就被扔进空瓶子内，盖一拧，瓶一扔，这早晨的洗漱就算是齐活了。

　　从宿舍到“案发现场”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师生与比他们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的警察医生。在这种其乐融融，勃勃生机的氛围下校头宿尾大家讨论的内容不约而同默契地指向了一件事。

　　“算上教授，这已经是这一周以来Q顿出现的第四个分尸受害者了。”姜枕江打开手机翻越起本地的各类群聊，发现里面除了麦片哥第二火爆的就是这件闹得人心惶惶的分尸大案。

　　唐影的思路相对跳脱，打开手机后立刻合上，随后轻飘飘传来句：“今天是周四。”

　　“你是说后面可能还会……”

　　“我可没说。我只是在怀念疯狂星期四而已。”烟谣赌毒均不沾的唐影变相承认后脚步也慢慢放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间已经走完多数路程，一直踏着的小石板路再往前几米便成了断头路转为一片处于建筑间的方块草坪。

　　遥记新来的院领导之前磕药磕少了觉得这片不大不小的草地上放点什么东西浪费一下多余经费或许比让这里成为野球场更好。

　　——大手一挥，什么亚里士多德，孔夫子，莎士比亚石像统统安排！

　　午时的风多了几分热烈，将莎士比亚身上的汗水吹拂进来往之人的鼻腔。此刻的草坪再也没有任何小情侣或者足球流氓的身影，反而被一群愁眉苦脸的警察集体占用。

　　著名偶像莎士比亚先生的后背被这些粗人毫不客气地用各种金属大物件砸得不像样子，唐影站在侧面看着心想哪怕让只啄木鸟来呢都不至于搞成这样。

　　至于刚才提到的“汗水”，提供者自然不是莎士比亚本人，而是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捉迷藏而将整个人……唐影又仔细看了看，警察们正在慢慢将毫不新鲜的肉块慢慢从石头里抠出来，地上铺着的一张野餐毯上正摆着大大小小一堆小肉条，看起来跟肉铺一样……嗯，算半个人吧，或者三四成人。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警方的调查结果，经过机器扫描他们确信教授身体的一部分包括一双手臂一部分胸膛以及一只右脚的确in the石像。

　　而最初的报案人也是因为来搞封建迷信在演出一场话剧前来拜一拜莎大圣时一抬头发现这大爷竟然显灵了，好端端的灰色右脚竟然成了肉色！

　　再戳一戳，不是很硬！难道我真的感动了莎士比亚？！我心也没那么诚吧？

　　五分钟后这个傻冒终于把格局放大了些联想到今日社会上闹得案件慌忙报警。姜枕江也是在晨练回来的路上意外得知此事才想着去找整个学校里最像“能查出来点什么”或者“可能就是他干的”的唐影，看看这小登能不能爆点金币。

　　姜枕江：“喂，你看得差不多了呢，再待一会儿警察叔叔就要怀疑我是在欣赏犯罪作品了。”

　　“嗯？我不就是在欣赏嘛……”若无其事承认了不得了事情的唐影还不等姜枕江报警抓他就自觉地打着哈欠在一群警察面前愣是从他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把快递刀轻松切断警戒线。

　　对于耳边响起，眼前飘过的警察同志们的厉声警告装傻充愣地说了几句中文脏话。这些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不开枪有且唯一有的原因只在于唐影的毛衣。

　　那是某位高官妻子手织的，整座Q顿城只有两件。胖一点那件在市长身上……唐影无视掉这些人走到石像前松垮垮地蹲下，拿起小破刀戳起了石像的底座，旁边的技术人员看情况急忙好心提醒道：“仪器上显示底座是实心的，你……”

　　“啊啊……你们一个个的英国人对莎士比亚先生都没有一点尊重跟欣赏，真是教育的失败。还有，”唐影抱着腿稍微侧过身体令自己刚才拿小刀划过的地方露出。似乎是怕这些人还不明白，便又猛地摇头提神拿手指敲了敲被自己划掉的一层表面糊灰后露出的几个单词说道：

　　“你们的脑子里面装的是石灰吗？不查石像是哪产的给这挖肉？”

　　被戳痛的警察大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除了抱怨再没别的。也趁着这会儿的空挡唐影拿双手撑地慢慢站起大摇大摆地离开这破地。因为唐影来去地过于自如，这些粗心大意的警察甚至没注意到教授被挖掘出的左手与刚才相比缺了点什么。

　　唐影插在口袋里的手随意玩着那枚不太像婚戒的戒指，默默祈祷学校不要太快调来新教授来指导自己答辩。

　　嗯，要不干脆逃学去破案好了！这样被抓回来也可以说自己对前教授师恩难忘！对对对，就这么干！

　　如此说来，破案——现在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