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雾

　　人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生活就是一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将生活的苦难统统抗下来了才能算是活着。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往往人们会忽视一个问题：你所吃的苦和遭的罪，真的属于你的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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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是一天的开始，闹钟也和往常一样准时响起。我揉了揉我惺忪的睡眼，顺手耷拉在闹钟上将它关了，便准备起身。

　　但当我身子刚一发力，就被什么给绊住而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令我有些失了神，于是我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又在哪？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我的脑中瞬间展开。经历了一阵头脑风暴，我缓过神来，我叫赵南括，也是一个令人难过的公司小白领。

　　我扶着身旁的书桌缓缓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过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在自己家里。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就这么在书桌上睡着了！希望能赶上甲方的交稿日吧。

　　这可关系到这次人事变动我能不能当上经理再迎娶我可爱的小芳啊！

　　但好在工作实际上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这时的我全身腰酸背痛，尤其是脖子，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该不会落枕了吧！

　　于是我活动活动了手脚，又伸了一个懒腰，便从电脑主机上取下U盘，离开了房间。

　　“啊~舒服多了，果然早上洗澡最提神了！”我在浴室冲澡，嘴里也不禁发出不争气的怪声。

　　别说，洗了个澡之后，人还真的精神了不少。

　　洗完澡，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正准备出门，乘上那第一班通向公司的拥挤的公交。

　　才到小区门口，突然又想起自己的钱包还落在茶几上，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加快动作了。

　　我走到茶几前，正想要快点拿好东西时，一阵刺鼻的酒精的恶臭扑面而来。

　　映入眼眶是几个空酒瓶，但我近期并没有关于在家喝酒的记忆，再说我也并不爱喝酒。

　　不过时间紧迫，我也没管那么多，拿上东西便夺门而出。

　　走在路上，我看着这漫天扬尘的雾霾天，有些烦恼，但更多的还有些庆幸。

　　这是因为之前为了充门面，特意在网上囤的一大堆高级口罩总算是又能派上用场了。

　　毕竟前不久都还在“舍不得用”和“快过期”之间纠结烦恼呢。

　　“不对，应该是在实体店买的来着？也不对，我好像对买这口罩的事没有什么印象……明明感觉还没买多久啊？”我有些疑惑。

　　虽然这个问题也并没有多么重要，但像这样记忆里突然空出一片的情况，发生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这感觉真是怪的很！不过急着赶路的我，也只能暂且当作是自己太累了，毕竟这两天因为加班我几乎几天都没合眼啊！

　　想罢，我加快了脚步，如果这次上班迟到了，不仅又得见胖老板的脸色，说不定我这个月的全勤奖金也得泡汤啰。

　　走了一路，我能清楚的觉察到环绕在我身旁的喧闹，但始终是没能看到任何人影。

　　周围的车辆车灯闪烁，喇叭声同样此起彼伏，吵得我开始有些心烦意燥。

　　但仔细一想，一次吐息间我的心情便平息了下来。

　　看样子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好像堵车了，这时我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到﹕

　　“堵车了吧！这么大雾还敢开车？看来我们这苦逼无车的上班一族还是有好处的嘛，你们就等着上班迟到吧哈哈哈哈哈！”

　　我在心里大笑着继续赶路，好不容易在这样的天气里心情有了好转。

　　但此时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伴随轰鸣声驶来的超载渣土车，正不断向我靠近。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渣土车不知怎么的竟开始打滑！紧接着失去平衡的巨物迎面向我碾来——

　　“哔￣￣”

　　如果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的脸可能已经要白过那苍雪。

　　浑身冰凉的我眼睛也不敢睁开，虽然我吓得不敢睁眼，但渣土车砸在地上拖行的炸响，乃至裹挟的风声都死死压在我的面庞。

　　我的耳朵也应声传来一阵胀痛……等到在我身边没了动静，我才敢缓缓睁开眼睛。

　　那渣土车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才导致失控，现在正侧倒在我的声旁，靠得是那么的近，还把我衣服也划开一道一指长的豁口。

　　此时的我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之际只连连后退，但又感觉踩到了什么——有些软，带韧性，但不平整。

　　稍微缓过神来的我定睛一看，是一只手！是一只人手！

　　再看看我的衣服，上面沾满了血迹和碎肉。到这里，我的身体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仿佛在这恐怖威胁下迟滞。

　　除此之外，我身边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但很快又统统笼进迷雾之中去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又好像被什么所牵引，鬼使神差地我迅速离开了现场。

　　“现在的空气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啊！现在的私家车又有这么多，可真希望不要再发生交通意外啊——”

　　“今天天气可真暗，会不会有人撞树上呢……”

　　“这人行道上总不会有车吧，这么大雾也怪渗人的……”

　　我像个絮叨的老妈子边走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被刚才的事吓坏了，还是这一大清早本身就有这般透骨的寒凉。

　　但引起慌乱真正的原因，果然还是刚才那不对劲的氛围！也许是因为方才的惊吓，令我在一瞬间失去了熬夜赶早的倦意，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如死般的静寂！

　　相比刚才，除了空无一人之外就连那份嘈杂也消失了。

　　本来，我可以因为遭遇事故而请一天假，但此时我却有一种：现在不是独处的时候！

　　加之我并不敢往回走，于是我依旧决定继续赶去上班。

　　几经波折，我好不利索地来到了车站，一直到我找到地方坐下的那一刻，手和脚也在不听使唤的颤抖，恐惧占据着我的内心，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后来我记忆中留下的，就只剩下匆忙跑上公交之后的事了。

　　车上的人很多，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时我悬着的心这才悄悄地放下。

　　在车上，我看了看周围：一个老人家正喂自己的小孙子吃苹果、几个年轻小伙正举着手机谈笑风生、还有几个女孩凑在一块笑盈盈谈论着什么……

　　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然而恰恰是这幅景象，让我错误的以为刚刚遭遇的一切不过是白日妄想。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还没等我彻底安心，刚才要人窒息画面又不断在我眼前变幻：飞驰的渣土车、一具破烂的尸体、像是恶鬼低语般诡谲的空气……

　　我感觉背上正冷汗直流，双手使劲按下不住颤抖地大腿。

　　就在这时，公交车穿过了一个看上去就不算太长的隧道，当然也可能是我知道这隧道并不长才会这样断言。

　　但就在车子离开隧道的瞬间，车灯一闪——

　　车上的一切顿时变得刺骨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全都不见了！

　　我慌乱地在公交车上寻觅，但始终看不见人影。明明司机都也已经人间蒸发，但是车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然稳稳行驶着，我还能感觉到它的速度同时在不断地加快！

　　渐渐的，窗外的景色从一开始的我还能辨识的地带，一直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最后甚至还变成了一片浓浓的白雾。

　　我挣扎着，我不断尝试着逃出去，逃出这辆诡异的公交车，甚至就连从从高速行驶的车上一跃而下都敢尝试，只要，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我失败了。

　　我先是试着奋力地撞开车门，一次又一次地撞，但慢慢的，我发觉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后来，我又试着按下、扳动司机身旁的机器，但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我心灰意冷，被无助与恐惧交错的时候，我看见车前闪过了一个人影，汽车全速撞了上去，最终只在车窗前留下了一片猩红的血液。

　　“那个人…是我？”在那个人影被撞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模样。然而面对这么一张陌生的脸，我却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那不是我…”

　　“啊！”我话还没有说完，也许是刚才撞到那个人的缘故，车身猛地晃动，又像是瞬间失速。

　　我随着车身的滚动旋转不断撞击在车内的各个角落，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断裂的肋骨已经插入了某些器官。

　　“哼，这就是灾难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感觉吗，原来是这么的无力！”我冷冷的嘲讽自己。

　　想着以前自己看恐怖片，不觉模仿起处灾难片主角濒死之际所发出的感叹。

　　紧接着，我好像听见了曾经自己的声音：“就这么点打击，怎么可能会这么绝望啊！”

　　“你(主角)是傻子吗？你就不知道随机应变么？”

　　“真胆小啊，随随便便就给吓腿软了，呵呵。”

　　“大草包。”

　　“那你倒是自己来啊！少在边上瞎比比！”我对着空气怒骂。

　　等我爬起身来，没想到顺手摸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破窗锤，我颤颤巍巍地走到车窗前，手里紧紧握着锤头。

　　我扶着的椅子，举起了紧握锤子的手。因为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所以心里一上一下的也没个底。

　　最终，我那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做出了决定，我绷紧了手臂，正要挥向车窗时，车上的灯猛地向四周炸开。

　　我正要砸的那个窗子，也突然冒出了一个血掌印。慢慢的，血掌印周围的玻璃开始向周围裂开。

　　那个同我很像的被撞的人脸也在此时探了出来。

　　我们四目相对，如果他眼眶中的空洞还能算眼睛的话。

　　我强忍着喉咙里卡住的尖叫，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嘶喊出声，接着我走近了那张脸。

　　“你…是谁？”我还是问了出来，但其实我最想问的，也就是刚刚突然从我脑中冒出来的——我是谁？

　　突然，我的身边亮了起来，但，亮起的，却是红光。

　　我向四周看去，整俩车都被血液所覆盖。接着，车身好像从各个角度接受着重压，车窗也逐渐开裂，四周所有地方都开始有玻璃渣掉落的尖声。

　　而在窗外，那一股股成流的血液满了进来，同时还伴随着恶臭！这次我是真的无法动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涌进的带着恶臭的浆液涌入我的鼻腔。

　　‘要死’。

　　这样的想法呈现出大写的红字扎在我的脑海。

　　我无法呼吸，只有那液体从我的鼻腔继续灌入我的体内。一点点，一滴滴，令人窒息的入侵使我丧失了呼吸的余力。

　　我不断挣扎，并在那样润湿的触感里，悄无声息地，失去了最后一丝动弹的力气，意识也在同一时间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