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花海,来到哥特式建筑的大屋檐下,将镶嵌在纯白色大理石板的双开门往里推,古老的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欢迎这位不属于这个教堂的成员来到众人心中的一方净土。
这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安娜一边想一边往最前方的高台,注意力一直都在高台尽头的彩色玻璃窗上。她的脚步放到了最轻,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并且开始认真感受周围其他的响动,想要捕捉周围任何一处不对劲的声音。
从进入教堂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花园里的东西就像是童话里那般梦幻,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香甜气息在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内外就是两个世界。说起来刚才……刚才在花园里有种放下了所有警惕的感觉……而且被引导到这里来,好像也是因为那些香气产生的欣快感才进入这里的。放在平时,她绝对不会去打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并且现在,后面的门好像被紧紧关上了。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现在想这些没有用,先想想从哪里破局,刚才看见那扇窗户好像和周围那一切不太一样,那里的魔力波动感明显弱很多,或许是……
突如其来的钢琴声,让安娜打了个激灵。她本以为是有人偷袭,毕竟之前用上了幻术什么的。没想到会搞这么大的阵仗,这不符合她的印象。
顺着前方的钢琴的看去,那里坐着一个人。那是……
“巴斯德教授……”
她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那一刻,那个沧桑的老人躺在她的面前,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恶心的黑色粘液。扶着那张脸的,是她自己的手,那双手背长出了一条黑色触手的手……
那个时候,有人召唤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邪魔,企图达到他审判世界的目的。在那个邪魔吞噬了她的班主任巴斯德教授之后。她下定决心将自己体内的“奈亚”放出来,拯救了教授。在这之后,为了躲避仇视邪魔的梅斯特林家的追杀她选择逃走。但是同为邪魔的“奈亚”,却无时无刻在蛊惑她。这次这个情况,也是“奈亚”的杰作吗?如果是“奈亚”的话,那她的身体应该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才对。
她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毫无疑问那是一双属于少女的白皙的手。真的不是她体内的“奈亚”搞的鬼吗?
还是说,“奈亚”施法的时候学会了隐藏?还是学会了在本体身上施加幻术?
那是致幻剂吗?不对,在这之前体验过被致幻剂作用的感觉,那是作用于肉体的药物,对于精神没有直接……
“霍普同学。”钢琴声停止,那个声音问道,如同记忆里那样温和可靠。
“啊,在!”
不论是不是幻觉,她还是选择了礼貌地答应了他。但安娜知道巴斯德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个人情节已经过了,相信接下来克制一下一定可以看出破绽在哪里,所以不管他接下来说什么都不能相……
“我很感谢你在那个时候救了我。”
“啊?”
“不论那个时候你逃不逃走,我都不会介意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毕竟老师是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巴斯德微笑着走下了高台,想要抚摸她的头,她下意识躲开了。
这是幻象,不是教授,他一定是有什么……
“的确,”巴斯德仿佛听见了安娜的心声,向她解释:“这确实是一个投影,毕竟现实中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年轻了,现实中我还是一名感染了乱症的患者。但是我说的的确是真心话,你跑得太快了一点。这也不怪你,是梅斯特林家族的人逼的。”
“嗯……”听到这话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巴斯德教授。但这次重逢更多的是辛酸,她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胸脯发颤地说道:“对不起……”
“这个年纪的孩子才是最爱哭的,只是大多数孩子学着去忍耐。更何况,是背负着奈亚重量的你。你忍耐的太多了,至少现在,好好哭一场吧……”
巴斯德走过来,抱着安娜,但是安娜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他的身体在她的头顶穿过——他真的只是一个投影。那是落空的感觉,在心里荡漾着。从学校逃走之后的那些天,她经历着被威胁,被同学背叛,感受社会的疯狂,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刚才都是。但是巴斯德的这些话让她放下了一些,她感受到,她无法怀疑老师,也无法怀疑那个男孩,即使他们是假的,干脆就把这里作为生命的终点吧!
至少坟墓的位置是她自己决定的。
“我……”她无声的抽泣起来,和从前一样,她的哭泣没有声音,只能时不时听见吸鼻子的声音。本以为,这么多天的魔兽厮杀,这么多天的黑道打拼已经让她变得铁石心肠。但在此刻,她发现,自己和从前一样,自己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当初那个害羞和爱哭的女孩……
“滴答!”额头上突然袭来的凉意让安娜再次打了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暗了,明亮阳光的大厅消失了,眼前变成了一个昏暗的天花板。她应该还在教堂里,毕竟天花板的装饰和刚才的大厅一模一样。她看见了头顶上悬着的东西,那是一个衣摆,像是雨衣,或许刚才的凉意来自于那里滴落下的水。但更恐怖的,是衣摆上方那张苍白瘦削的男人的脸。
“呜啊!”安娜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但是那个刚才站在她头顶的男人没有任何动静。如果那个男人想要对她下手的话刚才就做了,所以在第一时间,安娜没有把他当作敌人。而是大口地喘着气:
“呼——呼——”
“你是谁?”
“什么?”安娜转过身去,确认着刚才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是不是这个阴沉瘦削的男人发出来的。
“我是这个教堂的神父谢尔盖.多霍夫,你是谁?”
“安娜,戴安娜.霍普。”听见了外面的雷声,安娜想起了她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教堂,也许神父还会问这个问题,便在之前就解释了原因:“因为大雨冲断了木桥,我想在这里休息几天。可以吗?神父大人。”
“你是被朝圣花吸引来的吗?”
“那是什么?”
“种在教堂外围的几朵花。”神父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还是尽责地解释道:“为了让前来祷告的人想道自己祈祷的目的,将他们引到教堂内部,对心中的神明更加虔诚……说到底,朝圣花是为心怀期待之人准备的美妙幻境,也算是神明为众人准备的精神礼物。”
“这花的学名叫什么?我怎么没……”
“没在任何典籍上看见过对这朵花的记载吗?”神父抢过安娜的话头,说道:“这种花因为对魔力波频和自然环境的要求及其特殊,所以它不在魔法界散发香气,不在雪山开放,在其他地方,就只是普通的花。”
“嗯……”突然间,安娜觉得一阵从脑袋深处传来的胀痛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这让她不得不让双手扶住脑门,然后做出双臂支撑在膝盖上的动作。神父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但还算是可以听清楚:
“……你渴望的东西是在内心深处藏匿很久的,突然间被暴力地从脑海中拖出一定会引起一些偏头痛吧。虽然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是你最好还是好好……”
声音越来越远,意识中断了。她坠入一片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