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露出獠牙,吞噬星空。
暴雨将至,寒风凛冽。
大山里,一条幽深的小道上,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姑娘扎着超天辫,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毛绒玩具,似是迷路了,她哽咽的声音一直哭喊,嘴里始终呼唤着一个名字。
“张离。”
“张离,你在哪儿。”
“张离你要再不出来,我就以后都不和你玩了。”
“张离,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
女孩哽咽不断的呼声,但却始终未有任何回复。
天空又乍雷再响,雨水也开始跌落,女孩被吓得瘫坐在地,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哇!”
“小芳?小芳你怎么在这里?”
良久,女孩感觉有人在拍她左肩,声音像极了她的母亲。
“妈妈。”
女孩激动地朝后望去,可在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那漫长无尽的黑暗,偶尔在电光闪亮时一片苍白,显得更加瘆人。
“哇!”
女孩回头又放声大哭,然而很快又感觉有人拍她右肩,这回声音是一位老太,依然显得慈祥而亲切:“小芳,小芳你还记得奶奶不?”
“奶奶?”
女孩疑惑,却也还是转过了头,这回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只不过转瞬即逝,她回头的身后依然空无一片。
空气更加阴冷,周围树梢上似也有东西不再安分。
女孩有些慌了,山里长辈们曾经讲说过这些事情,说是人左右两肩与头顶三盏灯,走夜路遇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时,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回头,因为每次的回头都代表一盏灯的熄灭,而当三盏灯全部都熄灭的时候,身后的鬼物就会附着人身,这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
只不过此时,女孩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禁忌如何应对的事情,她早已完全抛之脑后。
“小芳?小芳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又是一位老大爷的声音,同前两次一样,依然显得亲切而慈祥:“瞧这雨下的,小芳都给淋湿了都,赶紧快点和爷爷回家吧,你家里都等的要着急了。”
“爷爷?”
同样有前两次的经验,女孩这回并没有直接扭头,只不过这回的声音格外清晰,女孩也能明显感觉一只手掌在她头顶,为她轻轻擦拭着雨水,因此她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信任地转过头去。
而在忽然间,她眼前一黑。
“大胆臭妖怪,谁让你跑出来害人的?”
一位同龄人用双手捂住女孩的眼睛,那气鼓鼓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威严:“赶紧回去,小心我打你了都。”
良久,他这才慢慢松开了女孩双眼:“小芳?小芳你干嘛跑这里来了?”
“哇!张离。”
女孩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但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哭着她又将男孩紧紧抱住,言语间充满一种极致的幽怨:“死张离,臭张离,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出来玩了。”
“跟我?出来玩?谁让你跟我出来的?而且谁跟你说我出来玩的?”
男孩一团懵,还完全搞不明白什么情况,但却也还是出言安慰:“唉!行了,你别哭了。”
“那,那你大晚上来这里干嘛?”
女孩终于鼓起勇气,却又被那突如的雷声吓怂,而这问题男孩也显然不想解释:“算了,等会要下暴雨呢,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可是,可是我脚扭了。”
“那我背你。”
……
山路崎岖,外加暴雨倾盆而下,无法想象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他还背着一位与自己同龄的姑娘,这路程他到底如何坚持了下来。
小芳靠在他的背上,因为太困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醒来时早已来到山下,一群大人们驾着牛车打着伞,而她此时正躺在母亲的怀里,很显然是母亲没有找到她,便请求村民们帮忙一块寻找,所以才能有了这么大的阵仗。
“妈妈,张离呢?”
环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张离的身影,小芳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哦,送你回来后,就说他先自己回家了。”
小芳母亲情绪有些复杂:“你倒也是,张离那野孩子经常满山跑,在这山里闭着眼睛都走不丢,那你能跟他一样吗?还非得跟着他一天在那瞎掺和啥?”
面对母亲的指责,搁以往小芳肯定就会乖乖认错,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但这回她却只是目光呆滞着询问母亲:“妈妈,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
“傻孩子,瞎胡说个啥?”
“没有,我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了。”
小芳连忙解释。
……
另一边,将小芳送下山后,张离其实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甩开了寻找的村民们,又延着一条小路登上了山。
夜路漫漫,大雨倾盆。
然而神奇的一幕却也正在发生。
其实村民们一直都未曾发现,包括小芳自己当时也毫无察觉,那就是明明暴雨的天气,可她却在张离背上睡得异常踏实,暴雨完全对她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当张离将她交到村民手上的时候,她整个人身上完全没有沾染一丝水渍。
另外,在这夜里大山无照明的情况下,可张离走起来却如履平地,这本身也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
也不知七弯八绕,这路程张离到底走了多久,只见他最终停留在一座荒洞面前。
前方无门,他却还是对着空气敲击了四下。
“吱!”
似是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张离这才抬脚向前踏出。
空间转换,出现在张离眼前的是一片潮湿的洞穴,越往里走就越能感受到一种阴寒,这种阴寒沁人心脾,似乎能够穿透一切物质,进而直击人的灵魂本源。
走到尽头,张离停住脚步。
而在他身体的正前方,此刻正有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衣下的人影,端坐在一张酷似王的宝座之上。
“我见过你,你是那老头的孙子。”
面对还只是孩童的张离,黑衣男人率先开口,却似身有恶疾,还没说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口里便咳出来一大口黑血:“怎么了?是还觉得不够,想要再将我来赶尽杀绝吗?”
“那您误会了,鬼王大人,毕竟先前事情是你有错在先,我徐爷那也是无奈之举。”
张离说完又拿出一盒药瓶,恭恭敬敬双手递于黑衣男人:“这瓶药可以完全治好您内伤,我徐爷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还希望与鬼王大人您相互和解,毕竟大家都在一个村里,倒也算得上是邻里乡亲。”
“乡亲?”
黑衣男人被这称呼有些搞蒙了,想半天才发觉这张离应该是来求和,只是这种求和完全没有必要:“往事不愿再提,但终归那老头功力远在我之上,他又何必来找我求和呢?我这目前如此伤势,死亡消散只不过时间问题,况且我也没什么后台背景,他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那不是,我徐爷说,如果您没靠山的话,那以后他就来做您的靠山,说是这座山上的四方大佬,以后都由我来为你们划分区域,从此以后你们都是各自区域的王,不需要再大打出手,和气生财以和为贵,我徐爷保证你们得到的会比之前更多。”
这张离虽然人小,但谈判起来却毫不含糊:“不过有一点,我徐爷说我得去上学了,可能要在城里一直待到我大学毕业,这算下来怎么也得有十五年的时间,这十五年之内我不能暴露能力,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我徐爷想让您寄居在我体内,无论是我现在的修为,还是我后续十五年内的所有灵气,这些东西您全部拿走,我徐爷只要您保我四十年之内平安无事。”
听起来稳赚不赔,但黑衣男人却始终显得犹豫:“你的十五年换我四十年,怎么样听着都是我亏吧?”
“那不是,我徐爷又说了,我跟其它人全都不太一样,我的十五年绝对要远超您的四十年,另外这四十年您只是保我平安,在我需要您的时候您可以出手相助,其余的所有时间里,您依然还是可以正常修行。”
“合着那老头,是想让我帮你隐藏住身份?”
黑衣男人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笑。
“可以,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