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
甲申丁,阳火日。
阴。
永安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暴雨,雨幕瓢泼,世界难得如此安静。这场雨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现在,积水在排水沟形成一个个漩涡。
天很阴,阴的吓人。这样的天气适合在家睡懒觉,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数着不知道数到哪的羊。也可以和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吃着火锅,唱着歌;玩着桌游,聊八卦。
这样的日子其实很没意义,可你就是希望这样的日子更长一些,更多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
只可惜永安是一个孤僻的人,他没有什么朋友,也就体会不到那种没意义的日子。这一点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的家庭。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叫永安,他们希望他能够永远安康。但讽刺的是,去病去不了病,永安安不了心。而这一切悲剧的来源正是给他起名字的那两个人。
父母在永安10岁那一年离婚了,如今他们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永安也就彻底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孤独是什么?孤独大概就是一个人走,下雨的时候抱着头走,打雷的时候捂着耳走,摔跤了就站起来,饿了就抬起头来张着嘴,呼啸的北风带来遥远的凄凉……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永安的思考,他快步走到门前。通过门口的猫眼看到外面站着两个警察。
“有人在吗?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
看着门外的两个警察,永安突然想起了《名侦探柯南》里的《浪花连续杀人事件》。在那一集里,凶手利用受害者相信警察的心理完成了犯案。
不过他大概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不去查数据库,谁会知道世界上有永安这样一个人呢?只要你足够孤僻,世界就会和你格格不入。
“请进。”永安打开了房门,又从身旁的鞋柜里拿出了两双拖鞋。两个警察走了进来,一个看起来是中年人,40岁左右的样子,左眼角的下面有一道疤。
另一个看起来就很年轻,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和一双碧蓝的眼睛。他可能是个移民,也可能是个混血儿。这并不奇怪,N市是一个国际大都市,除了华人以外这里还生存着大量的移民。
那位中年警察大致瞥了一眼这个房子,厨房的餐桌上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客厅的茶几上杂七杂八摆放着一堆东西,有茶壶,有纸巾,有药品,有一个红色的发卡。
“你是永安吧?”年轻的警察开口问道,是一嘴很流利的汉语。
“是。”永安点了点头。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吗?你父母呢?”
“离婚了,他们每个月会给我寄点钱,我自己一个人生活。”永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昨天晚上受了寒,今天早上起来就一直不太舒服。
“你们先座,我去给你们泡点茶。”
“不用,不用!我们来就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不用泡茶。”年轻警察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永安家实在是有点儿热,他刚刚上楼时又走的太急,才刚进来没一会儿头上就已经满是汗珠了。
“边卿雅你认识吧?”中年警察对着他问道。
“认识。”永安点了点头。“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你们两天前在她家门口见了一面,是你找的她对吗??”
“对”
“你们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想请她一起吃点东西。不过她委婉的拒绝了,我也就回家了。她怎么了?”永安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和边卿雅有关。
“她死了,昨天晚上死的。尸体在雨中浇了一个晚上。”中年警察说。
“哦……”
哦?这算哪门子回复?未免有点太随意了吧。这个“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天早上的时候,你妈妈跟你说邻居家大姑的二姨的表妹的外甥女今天结婚。让你帮忙去随份礼的时候你敷衍且随意的给出的那个“哦”!
那个年轻警察不免得多瞅了永安两眼,一个认识的同学突然死了他就是这反应?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奇怪。与此同时,那个看起来有些阴翳的男生好像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坐在两位警察的对面给三人各倒了杯水。
“两位觉得我的反应实在太平淡了?”
“是有点儿。”中年警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早就料到她会死了?”
“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死神。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一种怎样的反应,索性就“哦”了。”永安解释道。
“而且,两位知道N市有多少人口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年轻警察一愣。他们刚刚不是在讨论边卿雅吗?怎么突然就扯到N市的人口上了?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永安的问题。
“接近2000万。”
“是啊,接近2000万。”永安说,“仅仅去年一年,全市发生凶杀案2万多起。平均每天有50多人遭到杀害。直到现在,这些案件中仍有超过60%的案子没能告破!”
永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水,清凉的凉白开缓解了他喉咙的疼痛。
“两位警官,我说的对吗?”
“你是在嘲笑司法的无能吗?”中年警察皱着眉问道。
“当然不是。”永安说。
窗外忽然响起了巨大的雷声,在漆黑乌云的衬托下显得如此明亮。北欧人认为雷声是山羊的脚步和锤子的击打,这时托尔正在与敌人交战。
伴随着雷声轰隆而来的是一场猛烈的风,风雨交加。豆大的雨滴如同电影里的小本子敢死队一样不要命的砸向永安家的窗户。
他们高喊着“”百万玉碎”,在窗户上砸了个粉身碎骨又变成无数行水流一直流到了九重深渊。
“我只是想说,在我们这个城市,死一个人其实并不稀奇!”永安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