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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君正传

刁六七

现实·青年故事·2.13万字

连载 | 更新时间 2024-02-24 01:00

L君是关村乃至整个坡南乡为数不多的一名大学生,在那个充斥着读书无用论的时代,在那个书呆子因不会赚钱而被漠视的年代……有人坚守着知识改变命运的信念,当然也有人坚信百无一用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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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辍学风波

  “大侄子!我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去和我哥说一声,让他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攒够钱,好让我继续去念书!只要我哥答应让我念完初中,往后不管我哥说什么我都听他的,不管他是让我回家种田,还是让我外出打工,就算是让我找个婆家嫁了,我全都答应他!”

  关夏兰红肿着双眼跪在院子里,拴在院子里那一棵老得浑身皮肤龟裂了的龙眼树底下的大黄狗,许是头次见到有女人如此哭哭啼啼地跪在我家,既惊讶又兴奋地拖着脖子上的铁锁链立了起来,冲着关夏兰扑哧扑哧地嗷呜叫唤着。

  “大侄子!我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去劝一劝我哥,我在这里起誓,等我长大之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关夏兰见我不吭声,继续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向我拼命磕着头。霎那间,她那原本白皙而饱满的额头布满了丝丝的血痕。

  我看着眼前这位扎着马尾辫,脸上稚气未脱,年纪约莫十二岁,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心中充满了矛盾。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夏兰姑姑,不是大侄子不肯帮你,大侄子也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只是眼下这种境况,就算大侄子肯去劝劝狗蛋叔,这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关夏兰见我终于吭声了,脸上掠过一丝希望。她赶紧用手拨开了挡在眼前的刘海,擦掉脸颊两旁的泪水后,哽咽着说道:“大侄子,不管有没有用,只要你肯去劝一劝我哥,那总归是有希望的!就算这机会很渺茫,我也心满意足了!”

  “哎!夏兰姑姑,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狗蛋叔呢?”我心中十分为难地看了一眼关夏兰,只见她那双被泪水弥漫了的双眼中充满了对读书的渴望。

  想到眼下的困境,我不忍心再看到关夏兰那炽热的眼神,便有意避开了她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狗蛋叔刚刚娶了你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狗蛋叔为了娶你嫂子,这些年他辛辛苦苦靠着种田所攒下来的银子,全部都花光了啊!你说说看,狗蛋叔现如今又能从哪里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供你继续去镇上念书?”

  关夏兰听我这样说,双眼黯淡了下去,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又开始抽泣起来。

  见关夏兰又开始哭了,我忙开解她说:“夏兰姑姑,你看看你一家三口的日常开支,哪个不是全靠狗蛋叔一个人在担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地耕种着自家的那几分薄田,打理着山上那几株结不了几个果的荔枝树,就是想着要让你和狗蛋婶子衣食无忧啊!”

  “可是这种靠天吃饭的活儿,又挣得了几个银子?这些银子说白了也只能勉强够你们一家三口糊口啊!再说了,狗蛋叔他大字不识一个,有没有别的技艺傍身,他除了守着家里的这些水田和山地外,又能干些什么呢?莫不成你还要逼着狗蛋叔去偷蒙拐骗?这时候你让他替你缴学费,这不是要将他往绝路上撵吗?”

  关夏兰听了,内心似乎有所触动,她停止了哭泣,愣了片刻之后,她又心有不甘地一边摇头,一边带着哭腔说:“可是……可是我……可是我不甘心啊!”

  想到就此告别校园,告别求学路上的同窗好友,关夏兰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我还要读书!我不想就此失去改变命运的机会!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老师!我要学更多的知识去教别人!让他们也靠着知识远离贫穷!”

  咋一听到关夏兰这些话说出口来,我内心深处感受到的无比的震撼。我没想到眼前这黄毛未散的丫头,竟然有着如此不平凡的一颗心。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我,继续说着:“大侄子,你是知道的,像我们家这种境况,除了读书之外,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了!”

  是啊!处在交通闭塞的关村,除了读书有可能翻越眼前连绵起伏的大山外,这里的孩子又能凭着什么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说到这,关夏兰又忍不住继续哭了起来。这哭声之中带着许多的心酸与无奈,她是知道自己家里的处境的,她也曾试图说服自己放弃读书的念头,然后回家帮狗蛋叔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帮忙攒一些钱,改善一下自家的境况。

  可是,她内心深处对念书一事执念太深,越是想着家徒四壁的生活,她想要靠着读书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就愈发的强烈。

  面对眼前这位如此执着追求自己读书梦想的小女孩,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我内心深处更是万般不是滋味。若非贫穷,谁又愿意在这求知欲望十分强烈的年纪,轻易放弃自己的学习生涯呢?只有贫穷,才会让你只能本能地为了一口吃的苟活着;也只有贫穷,才会让你甚至不敢逾越自己的贫穷去想象一些更高层次的欲望。

  眼前这位所谓的姑姑年纪虽小,辈分却比我高一辈。她自小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在坡南乡小学念书的时候,她的学习成绩永远都是名列前茅的。不仅仅是我,连学校的老师都一致认为她是天生读书的好苗子。

  只不过关夏兰的家境不是很好,她自小父母双亡,从小就和她那同母异父的哥哥相依为命。

  关夏兰的哥哥,也就是我的狗蛋叔,本名叫关正朗,今年已经是二十六岁的高龄了。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的母亲将刚刚满月的关夏兰亲自交到他手中,并满脸泪水的嘱咐他定要照顾好关夏兰。在交代完关正朗这些事情后,母亲就带着对自己丈夫无限的哀思与爱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世长辞。

  俗话说长兄为父,这些年来狗蛋叔为了照顾好关夏兰,既当爹又当妈地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关夏兰拉扯大。为了弥补自己念不了书的遗憾,狗蛋叔还省吃俭用地将关夏兰送进了坡南乡小学,让关夏兰好在那里接受知识文化的教育。

  按照村里的传统,村里的男子若是过了十八岁,若无意外的话,几乎都是娶妻生子的了。可是狗蛋叔为了能够一心一意地照顾好关夏兰,他生怕自己娶了媳妇后,会自此而亏待了关夏兰,所以他就一直拖到现在才娶了外乡一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女子为妻。

  我很清楚这样一个事实,倘若狗蛋叔再不娶妻的话,再过几年他就真的娶不到妻子了,像狗蛋叔这种既没文化又没银子的人家,又有几个姑娘会看得上?更何况他还拉扯着一个未成年的妹妹。

  这个隔壁乡的女子,我此前是不曾见过的。听旁人说起,这女子是狗蛋叔通过村长的儿子关正明认识的。是关正明做的媒,撮合了狗蛋叔和这女子的婚事。为了迎娶该女子,狗蛋叔将这些年所攒下来的银子全部都花光了。这就是狗蛋叔如今难以凑足银子供关夏兰继续上学念书地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与这两年的气候有关。近两年来,关村不是干旱少雨,就是被寒潮突袭。关村的田里庄稼失收,山中蔬果寥寥,这也导致了许多人家的收入锐减。特别是去年那一场从北边突然袭来的寒潮,它不仅将山上几乎所有的果树给冻死了,甚至连田里栽种的那些耐寒的冬季作物,也被这寒潮连根带茎冻死了不少。

  这一场寒潮使得坡南乡的老百姓一下子就断了收入来源,许多人家别说有力承担得起孩子们继续上学念书地费用,甚至连自家一日三餐也无法保证。

  这两年关村的境况最让我印象深刻,因为我们村里家庭条件最好的人家关常海一家,也是忍受了连续两年吃不上干饭,只能喝稀粥的苦难生活。也正是因为如此,坡南乡这几年陆陆续续地有许多小孩迫于无奈,相继离开了校园。

  而关夏兰相对其他的孩子还是比较幸运的,毕竟在狗蛋叔的坚持下,勉强让关夏兰念完小学,还让她读了半年的初中。

  上学与生存,成了那几年坡南乡老百姓一生之中最大的考验,缺衣少粮的年代,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又有几户人家胆敢奢求读书的事情?此刻关夏兰跪在院子里苦苦哀求让自己继续学业,若是传了出去,定然会被许许多多正为生存而活着的人认为是一件十分荒谬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着眼前哭得如此凄苦的关夏兰,我的脑海深处曾闪过一丝想要资助她继续学业地念头。只不过这念头很快就一闪而过,被残酷的现实拉了回来——毕竟我也是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被迫放弃上大学的,而今我想要资助她,也只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我原先在脑海中寻思着去恳求二叔公太,让他亲自出面去和村长提一下,看能不能从村里的金库取出一些银子来,以此来资助关夏兰,好让她得以继续念书,不至于未成年而流落社会。

  可是这样做的话,村里其他人定然是不会同意的,特别是大伯婆关马氏,她向来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再好始终是女人,女人到头来都是要嫁出去的。用村子的钱去资助关夏兰读书,这样做不异于肉包子打狗,替别人做了嫁衣。毕竟等到关夏兰成年出嫁之后,那这个关夏兰就成了外乡人,再也不是本家人了。

  在整个坡南乡里面,持有这种观念的不仅仅是关马氏,绝大多数的同姓宗亲都认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了,在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岁月里,别说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关村也是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这些年来,由于关村地里的作物收成不好,村子里已经是连续几年无力修葺祠堂。逢年过节本应歌舞升平的,可是村子也是拿不出银子前去请戏班前来唱戏。甚至连往年清明时期祭祖时必不可少的烤乳猪,也是多年不曾出现在祖宗的坟前了。

  一切从简,这并不是村子村风高尚尽行知悭识俭之风,而是村子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关村,不,整个坡南乡到目前为止,也只出过两个大学生——一个是L君,另一个是我。然而唯一能够坚持将大学念完的,实际上只有L君一人。

  不久之前,我也是因为交不起繁重的学杂费,只好忍痛自毁前程,选择了退学。在开学一个月之后,我那可爱的大学班主任不止一次来信,在信中他数次询问我为何那么久还不返校办理入学手续,他也不止一次关切地询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在收到大学班主任的来信之后,我思来想去了许久,最终只是回了一封只有寥寥数字的书信,信中只是表达了对大学班主任感谢。至于为什么不返校的原因,我是只字不提的。

  那时候在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心向学并不可耻,可耻的是穷;穷固然可耻,但最为可耻的便是因为拖欠了学杂费,会时不时被老师在课堂上反复点名念叨,甚至会将名单贴榜公之于众。

  坦白说一句,我不惧怕别人知道我无心向学,但我最为惧怕的是被人知道我穷。我仅有的一丝尊严仅仅靠着满腹经纶是维持不住的,我害怕别人会对处于穷困潦倒处境的我指指点点,我生怕我捉襟见肘的求学生涯会被他人反复说唱。

  就这样带着这种难以言明的复杂心情,在其他生活富裕的同学的异样眼光之中,我痛苦地在大学的校园里呆了半年不到。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其他同学因办理完入学手续而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时候,我连校门也不曾踏足过,就匆匆忙忙地终断了自己的求学生涯。

  退学之后,我就一直躲在村里头,鲜少外出。作为族长的二叔公太,得知我自作主张退学之后十分的生气。可是面对态度坚决的我,他一时半会也说服不了我,就只好由着我,让我为所欲为地自毁前程。

  有一天,二叔公太实在是看不下去我终日在村里游手好闲的,就派人将我从被窝里揪了出来。那人因是奉了族长之命,于是也不敢含糊懈怠,一路上不顾我哭爹喊娘的诅咒谩骂,只顾揪着我的耳朵径直去到祠堂。

  到了祠堂,就见族长二叔公太和村长关青连、大伯公关青永登村里的长辈,一个个神情肃穆、正襟危坐地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正厅分列两侧的太师椅上坐着。而在正厅前的天井里面,则是拥挤着许多毛头小孩。这些小孩之中有蹒跚学步穿着开裆裤的婴童,也有手持弹弓准备祸害村中鸟雀的少年。

  蓬头垢面的我看了看天井那一群黄发垂髫之后,心中有些惶恐,忍不住低声问那个揪着我耳朵的人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想必是慑于正厅端坐着的那一群耆老的威严,只是向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赶紧跪下去,然后一声不吭地退到了一旁。

  见那人不作答、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我只好硬着头皮看向二叔公太,接着又看了一眼村长,然后整了整衣衫,一脸窘迫地跪了下来。

  关村的规矩就是如此,若非发生了大事,这群上了年纪的长辈是不会轻易来到祠堂里面,让族中的后生当着祖宗的牌位跪倒在地的。

  二叔公太见我来了,板着脸问道:“艾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还要不要回学校?”

  到了这时候,我才明白二叔公太把我叫到祠堂的原因。我瞥了瞥端坐两侧的另外几位长辈,心里嘀咕着:“莫非二叔公太是想让其他阿公阿祖给我施加压力,好让我返回学校继续读书?若真是如此,我坚决不让步,就算是二叔公太让我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我也要坚持不去!”

  想到这,我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回二叔公太,我决定了,我不会再回到学校的!你和村长,还有几位阿公阿祖,请你们也不要逼我了!”

  村长关青连听了,思忖片刻,看向二叔公太说:“二叔公,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艾和这是铁了心不想再回去念书了!既然他心意已决,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再逼他了!”

  左边次座的大伯公关青永听了村长关青连的话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混账东西!关青连,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村之长!今日你竟然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尽说这些胡话来?你可知这是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关村,不,我们坡南乡什么时候出过大学生?好不容易我们乡里有个后生考上了大学,你非但不帮忙劝着点,竟然还敢在一旁怂恿蛊惑艾和放弃学业?”

  “青永,有话好好说!不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骂人!”二叔公太面无表情地说。

  “哼,我看青永就是自恃自己是下一任族长,才不把青连放在眼里!”坐在右边次座的关常海阴阳怪气地说着,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村长关青连,继续说道:“青连虽说在青字辈里排行老三,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你就甭老是摆着老大的架子,时常让青连难堪。”

  关青永见关常海偏向关青连,心中虽是懊恼,但顾及到关常海辈分比自己高,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二叔公太仍然是面无表情地半眯着眼看着众人,略作沉吟之后缓缓说道:“既然青连如此说,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青连,依你之见,就是由着艾和自作主张地胡来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大概明白了这一点,祠堂里坐着的几位长辈,并非是铁板一块的,他们中有人同意对我施加压力,以达到让我重返校园的目的;也有人反对这样做,他们反对我继续念书,免得增加村里的负担,拖累了他们。

  想到这,我向村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村长向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二叔公太继续说道:“二叔公,青连并非是支持艾和胡作非为,不过请你老人家想一想,艾和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继续念书地?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吗?倘若他能交得起学费,他又为何要一意孤行地选择不去?你们认为这大学的学费是一两个鸡蛋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吗?”

  关青连这话一说出口,祠堂内顿时就鸦雀无声了。是的,这才是根本问题所在,解决不了学费问题,争论再多也是徒然无功的。

  过了许久,大伯公关青永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冷声说道:“怎么?一个偌大的关村,竟然凑不齐区区一个年轻后生上大学的费用?看来某些人确实是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啊!”

  这话并没有指名道姓,但祠堂内的人都清楚此话的矛头直指村长关青连。关青永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的了,正是关青连治村无方,才导致了当前关村出现这样的窘境。

  关青连何尝不知关青永这话里有话?面对这样的诘难,他纵然有千百般理由,此刻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族中的年轻后生交不起学费辍学,确实是在他任内之时,他对此也是难辞其咎的。

  “青永,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眼下是什么情况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关常海见关青连被关青永指责得面露难堪之色,忙在一旁替关青连辩解说:“我在这里明明白白地告诉各位,而今我们村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哼,这些年村子都是入不敷出的了,我们连续多年都是在吃老本,假如明年收成再不好的话,我估计连老本都没得吃了!”

  众人听了关常海的话,俱是面面相觑。

  关常海见众人默不作声,顿了顿,继续说道:“往年村里不管是谁家添了丁,我们村里都会挂灯笼和摆添丁宴的。可是这两年因为村里财政拮据,我们能省的都省了,既不挂灯笼也不摆添丁宴。就连清明祭祖,我们都比往年寒碜了许多!”

  关常海越说越激动,这条条说来似乎都在说明村子没银子了,不过我心里很清楚,他嘴上说的是为村里节省开支,实际上是因为他担心二叔公太找他募捐,让他捐点银子给村里,好以此来资助村中的后生们念书用的。

  关常海是我的幺叔公祖,在常字辈里面排行最小,因此年纪也不算大,这时是年逾半百的光景。他平日里靠着在乡里开的一家杂货铺搞点营生,偶尔也会帮村里做做账之类的,也算是村里的会计。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关青仁,学历不高,却因袭他岳丈的旧职务,在县里国营油厂工作;女儿叫关青红,曾听关常海提过她在东南沿海某城市工作,具体哪座城市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我这个幺叔公祖自小就不肯老实种田,也不肯踏实务工。他的口头禅就是“工字不出头,一出头便入土”,一直以来他信守的人生信条就是宁愿饿死,也不愿替他人务工,更不愿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务农。也许就是因为他的不老实,所以他的日子是村子里过得最好的一个。

  果然,关常海说着说着便诉起苦来:“关村日子不好过,关村的乡亲们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看,前几天青仁就从县里托人捎了封家信回来,说他那油厂已经有许多工人下岗了,而我那孙子这些天不知怎的竟然得了风寒,因为筹不到银子住院,现在还呆在家里靠着几块生姜片熬的姜汤调理呢!”

  说到这,关常海眼眶一红,忍不住掩面而泣,不无感伤地说:“眼下这光景,谁家过的不是苦日子?”

  众人听了关常海这一番似是掏心掏肺的话,各自回想起自己家的情况,亦是不胜伤感,一时间祠堂内的众人面上尽是挂着惨淡愁容。是啊,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城里的人如今过得确实比不上关村。至少关村的柴火都是现成的,没必要靠着那为数不多的蜂窝煤苟活。

  “哼……”

  正当众人为着这年复一年的艰难光景而愁眉不展时,祠堂里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冷笑。

  众人寻声看去,发现这声音是从右边末座的L君口中发出来的。

  关常海听了这阵冷笑后,有些不悦地扭过头看着L君:“都这时候了,I君你还有心思冷嘲热讽?”

  L君见众人看向自己,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并没有说话。

  一辈子务农为生的关青永向来就瞧不起关常海,认为关常海在乡里经营杂货店是投机倒把的勾当,这种行为和街头那些坑蒙拐骗的流氓烂仔一样是不务正业的行为。在他的观念里,老祖宗早已将士农工商进行了排位,认定这商人就是末流之人,这些人全都是胸无大义,只懂得蝇营狗苟、四处逐利的奸诈小人。

  关青永觑了一眼关常海,冷冷说道:“幺叔,你以为这普天之下,人人都如你一般掉进那腥臭肮脏的银子窟窿里了?你以为世人都如你这般像个守财奴一样,满眼只有银子?你可别忘了咱家祠堂上悬挂的祖训是耕读传家四个大字,而不是银子窟窿传家!”

  关常海被关青永这一顿毫不留情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他狠狠地瞪了关青永一眼。见情理上亏了,只好以辈分相欺:“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幺叔?既然知道我是你幺叔,哪有人如你这般目无尊长?哪有人如你这般如此对长辈无礼?”

  “好了,你们都给我少说一句!”一直沉默寡言的二叔公太见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越来越浓,便在一旁厉声制止了二人的唇枪舌战。

  关常海和关青永见二叔公太吭声了,不敢再言语,免得激怒了二叔公太。

  二叔公太捋了捋胡须,依然是不愠不怒地说着:“今日召集你们过来,并非是让你们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吵架的!”

  关青永听了,睥睨了关常海一眼,冷哼一声,一把抓住身旁那条被烟火熏成土棕色的竹水烟筒,随即又将手伸向椅子旁的那张茶几,从上面的木盒子里掐了一撮黑褐色的烟丝。只见他用手搓了搓烟丝,然后将手中的烟丝猛地塞在了水烟筒中部那根被烟熏得发黑了的铜烟管口里。

  一阵“咔嚓”的打火机声过后,铜烟管口里的烟丝被点燃了,随着一阵阵响亮的“咕噜咕噜”声,整个祠堂便被那白色的烟味给充斥了。

  关常海见关青永没给自己好脸色,亦是以牙还牙地哼了一声,随后往椅背上一靠,也不再说话。

  二叔公太见他们二人都不吭声了,深邃而犀利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他再次用商量的口吻问了我一句:“艾和,你着的决定不再上学了?你可考虑清楚了,这不仅是你,也是我们关村千载难逢的好事!”

  我依旧是毫不犹豫地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给了二叔公太一个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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