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抬头看了看外面正在逐渐变成红色的那轮较小的弯月,轻轻叹了口气。
穿越到这个名为菲罗斯特的世界已经一周了,他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一切,包括现在这份帮助秘偶炼金师赫伯特净化尸体的工作。
做这份工作的人被称为醒尸人——像醒红酒一样,尸体也必须经过处理和净化,才能成为炼制秘偶的材料。
擦拭尸体,缝合伤口,然后再用特制的熏香净化尸体内的怨念和可能存在的诅咒,这就是诺伊工作的所有内容。
但他知道,这份工作没这么简单。
毕竟刚穿过来时,他的脑门上开了个正在诡异地缓慢愈合的大洞,身上还趴着一具嘴裂成四瓣的男尸。
要不是原身在临死前恰巧用剪刀刺穿了尸体的心脏,恐怕他也穿不过来了。
从原身的记忆中他得知,这个世界常常有诡异滋生,而每当血月升起,诡异滋生的概率将大大提升,这才是醒尸人真正要面对的危险。
诺伊还记得穿过来的那天早上,前来运送尸体的学徒看到毫无异常的醒尸房和诺伊后,佩服地说着“好运气”时的表情。
不过他清楚,原身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好的运气。
“希望今晚真有好运气吧。”
暗自嘀咕了一声,诺伊关上了醒尸房的门,一道道复杂精密的门锁自动落下,门板上刻画着的炼金阵上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
醒尸房没有窗,所以一旦关门落锁,诺伊今晚就无法再离开。
借着房间内那盏煤油灯发出的昏暗光亮,诺伊将盛满工具的推车推到平板床旁边,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钢针穿过皮肉,坚韧的特制缝线渐渐将狰狞的伤口缝合,随后诺伊又取出蜡烛状的熏香,点燃后缓缓在尸体旁边环绕。
尸体就像海绵似的,把熏香燃烧产生的烟雾统统吸收。
1个小时后,一具尸体处理完毕。
多亏诺伊是魂穿而来,虽然他前世并没有跟尸体打过交道,但继承了原身记忆的他,同样也继承了原身的手艺。
缝缝补补,涂脂抹粉,4具尸体相继处理完毕,什么怪事都没发生,诺伊长舒一口气,来到了最后一具尸体旁边。
这是一名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孩,虽然已经身死,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好像随时都会睁开眼睛。
然后……她就真的睁开了双眼。
‘坏了……’
诺伊心想。
那是一双漆黑的、没有一点白色和光泽的眸子,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空洞,让人看一眼就会坠入其中。
“我美吗?”
尸体的嘴没有动,但空灵的声音却出现在诺伊耳中。
诺伊没敢回答,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我不美吗?”
这句话响起的同时,平板床上的尸体突然消失,然后诺伊就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肩膀。
寒意也一同爬上了他的后背,诺伊摸到一把锉刀,反手向后扎去。
意料之中地扎了个寂寞。
尸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出现在他眼前,虽然身材很好,但青白的皮肤下爬满了紫黑色的血管,实在让他生不起什么旖旎之心。
“我问你我美不美,你聋吗!!!”
似乎是诺伊的沉默激怒了她,女尸暗红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嘴巴大张露出了里面乌黑的利齿。
就在女尸作势要扑过来之际,诺伊突然感觉额头一阵滚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透他的脑壳。
“啊——”
他痛苦地嘶吼一声,一头撞向了女尸的胸口。
然而额头传来的触感却并不是柔软的皮肉,而是坚硬的木头。
晕头转向地倒在地面上,诺伊睁开眼睛,赫然在女尸胸口处看到了一扇长约30厘米的木门。
随着一阵滑腻的声音响起,木门上倏地张开了一只暗黄色的漩涡状眼睛。
“吼——”
女尸被刚才诺伊那一脑袋顶得后退了几步,此刻站稳身形后,再度扑了过来。
诺伊本能地伸手去挡,却刚好推到了女尸胸口的那扇门,木门向内打开,他的手直接被吸入了门后的灰黑色漩涡。
随后他感觉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抽水马桶,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华丽的舞台上,无法控制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周围一片朦胧之感。
不一会,他被一名浓妆艳抹的女人叫了下去,陪一群醉醺醺的客人喝了不少酒,然后被迷迷糊糊地带到了二楼。
进入包厢之前,诺伊去了一趟女厕所,在镜子里他惊讶地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跟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难道说……’
心中猜测着,诺伊,或者说这个叫丽萨的女人,上完厕所后迈着凌乱的脚步晃晃悠悠地推开了一扇包厢的门,看到的却不是之前的客人
而是一群橙黄色光芒的人形身影,正与一道由扭曲的灰色烟气组成的人影探讨着什么,场面有些剑拔弩张。
门一开,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丽萨刚想退出去,就见一道黑影飞窜而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颈被紧紧束缚住,然后被拖进了包厢。
“这就是你们说的,最安全的谈判地点?”
“不可能,明明已经用封印物γ-03……”
“既然你们这么没诚意,我看谈判也就不必……”
后面的话逐渐模糊,诺伊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发麻,逐渐失去知觉,眼前也越来越黑,最终陷入无尽的黑暗。
下一刻,他再度被悠扬欢快的舞曲唤醒,再度回到了舞台上。
‘我似乎陷入了死亡循环?这应该是丽萨生前的最后一段时光,要逃过死亡的结局,该如何破局呢?’
作为穿越者,前世看过大量惊悚恐怖电影和小说的诺伊,几乎瞬间就判断出了自己的处境,并开始积极自救起来。
然而他发现,现在的自己虽然能够略微改变这具躯体在既定的循环过程中的动作,但改变幅度并不大,更别说自由行动了。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诺伊也体会了一次又一次窒息而死的痛苦。
终于,不知道第多少次循环中,他在即将走到那间包厢的房门前时,看到一颗小小的乌黑金属球,从门缝里滚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颗金属球是不是关键,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诺伊还是拼尽全力地控制着丽萨的腿向前跨了一大步,刚好挡住了金属球。
随后他摆动脚掌,将其踢回了包厢之中。
下一刻,丽萨的手再次放在了包厢门的把手上,用力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