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塔王国,圣艾尔西城
上午的阳光是金黄色的,照耀在河面上泛出粼粼的水光,河水汇聚到国王城堡中的喷泉处,喷涌出来的水柱在半空划出一圈圈彩虹。地上的白鸽啄着草坪中散落的草籽,工人们正面带着笑容,用刷子清洁着国王雕像底部不明显的苔痕。
潘奇·卡文迪许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雕像,轮廓深刻,鼻梁高挺,修长的下巴和剑锋似的眉毛勾勒出一张立体饱满的脸。
潘奇已经十四岁了,按照惯例贵族与皇室成年之前就要进入正式的贵族高等教育学校学习三到五年。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多姿多彩的新生活就要来了!不过,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些健硕的马儿和宽敞的大房子,还有肯先生做的鳄梨蛋糕。
想到这里,潘奇的思绪一阵滞涩。
我,真的属于这里吗?
潘奇七岁之前并不在城堡生活,而是在城区郊外的一片山林里,那是一位头发凌乱,发丝间隐约能看见一个烙印的老者家里,木质的房子并不大,采光也不是很好,地板上常常堆满了瓶瓶罐罐,但老者并不允许潘奇触碰,潘奇玩弄里面药剂被发现时,那是老者为数不多的怒颜。
此外老者还有很多藏书,潘奇曾翻阅了一些,净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和一些奇怪的符号,当然,他也向老者询问过,不过回应他的依然是冰冷的眼神和长时间的沉默对视。
潘奇与老者的交流并不多,老者总是沉默寡言,也从来不会透露出自己的情绪,似乎总是那么平静,淡然,只有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时,潘奇才偶尔能听到他愉悦的笑声。
幼小的潘奇曾好奇的从门缝里偷偷看过,看见老者捧着一个瓶子痴痴的笑着。瓶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并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潘奇印象十分深刻,就是每年老者会让他和一种奇怪的药剂。喝完之后很快就感觉到困意,醒来之后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直鸽子飞了进来,打翻了放在桌子上的墨水瓶,也打断了潘奇的思绪。女仆在门外轻问:
“潘奇大人,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潘奇随口答到。
潘奇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墨水瓶,黑色的墨水已经浸透了木质的地板。潘奇随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稿纸,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墨水顺着稿纸逐渐沁染了潘奇的手指。
潘奇走入洗漱间,拧开阀门,冰凉的水流流经他的手指。他抬头看看眼镜子,镜子中映射出一名红褐色头发的少年。他深蓝色的双眸是那样的幽邃,夹杂着镜子上干涸的水痕,就好像深不见底的海水。
清洗完手上的墨水后,他来到房间内,躺到了床上,想象着圣艾尔西城外面的样子。
书上说在大陆的最北端,生活着巨人族,他们身高四到五米,长着巨大的獠牙和竖直的独眼,那他们是怎样眨眼的呢?横着还是竖着?或者是不眨眼?
大陆的西边生活着羽人族和,羽人族长着巨大的雪白的翅膀,那他们是怎么穿衣服的.......
脑袋里故事般的画面和中午温暖的阳光让潘奇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噔噔噔,几声敲门声合上了梦中的故事书,宫廷管家在门外轻声说道:
“下午有一个外交会议,王要求您去旁听学习。”
潘奇试着睁开眼睛,但很快他就放弃了,下午的阳光虽然已经柔和了许多,但还是有些刺眼。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坐了起来,慢慢张开了眼睛,模糊得看到地上黑色的墨水已经干涸,深深的沁入了地板,手指上也还有留有淡淡的残留。
潘奇站了起来,到洗漱间抹了把脸,让女仆为他挑来一间正装穿上,管家克罗克站在门口推了推金丝眼镜,弯腰伸手示意潘奇出门。
国王城堡会议大厅
管家缓缓推开大厅的正门,弯腰伸手示意潘奇入内,与国王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便关上了门。
潘奇站在国王的身后等待着大会的开始,人员陆续到齐后,女仆们为到来的各国使臣倒上咖啡。
大会正式开始。首先是与周边几个大国对于奴隶解放和回归问题讨论:
尤塔国国王要求邻国归还来自本国的奴隶。斯坦王国代表对这个提议依旧持反对态度,木然的说:
“这本是上任国王与我国签订的贸易条约,更何况当初那批奴隶现在都不止是死是活。”
“如果语言不能有效沟通,或许铁骑的箭矢可以。”国王淡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斯坦王国代表平静的说到。
斯坦王国代表回避了国王的眼神,抿了一口咖啡。与在旁的另一位大使制衡了一番利弊后交流起了遣回与补偿的费用。
.......
再后来就是周边几个小国与王国边界矛盾问题和对外进出口贸易问题。
潘奇对几个秃头的争辩并不感兴趣。只是低头揉搓着指尖的墨痕,脑子里想着矮人和巨人对打的场面。
两小时后,大会结束。
来自各国的外交使臣有的愤然离场,有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黄昏的阳光是橘黄色的,老国王杰里芬坐在王座上,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右手边是一根褐色的木质权杖,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沧桑。
尤塔王国的国王杰里芬·卡文迪许。这是一位伟大的王,年轻时他曾带领着农民、奴隶和私人武装推翻了腐朽的旧政权。
当时的老国王法维拉年老体衰,上下事物尽数交给长子王国理事长希尔斯处理,然而希尔斯却将老国王软禁,把其他兄弟派遣到边远地区。并在暗地里与外来人员勾结,进行大规模的人口贩卖与奴隶交易。底层人民明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知道哪天就会被骑着骏马的而来的银甲骑士抓走,送上去往别国的奴隶船。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热爱冒险的纨绔贵族,后来随着一场场冒险旅行,他见识了太多的家庭支离破碎,逐渐的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坚决,似乎找到了什么目标。
五年后,他带着一支小队劫持了希尔斯所在的观光船,他的长子麦得利着四百名奴隶和农民在贵族领地和产业周围埋藏炸药,以此要挟让贵族断掉罪恶的奴隶锁链,长达十九年的黑河年代自此结束。
杰里芬上位后,责令整改贵族体系,减轻农民赋税,因此深受人民爱戴,参军人数也大幅度增加,其中大部分是旧贵族手下的奴隶,和因旧贵族打压而失去土地的农民。
王国局势稳定后,杰里芬竭力拯救流落他乡的子民,长子麦得利因此遭遇暗杀。长女路易斯为拯救人民自愿嫁给吉尔里亚国国王,后死于肺病。次子赫蒙死于武力征服的战争中。
他伸出几近枯槁的手招来了皇子潘奇。
“潘奇,下周就是你的开学大典了,你让管家和仆人们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就出发去往班迪尔斯城吧。”
老国王杰里芬望着这张和年前时自己十分相像的脸,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
“是的父亲”潘奇应声答到,脸上充满了憧憬与向往。他快步走出会议大厅,见到了守在门口的管家克罗克,与之交流一番后,管家扯了扯白色手套,随手招来了几个仆从。让其跟随潘奇来到房间,清点起了行囊。
潘奇走后,国王杰里芬看着只剩他一人的大厅,右手摩挲着咖啡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哎,这次是要成功了吗?”
“是的我的王,这是我最成功的作品!”一个人影从大厅侧门阴影处缓缓走出,他手里提着一个黑布蒙起的鸟笼形状的事物,他的手指骨节很粗,有明显的烧伤和腐蚀痕迹。
“嗯,我知道了。”杰里芬回应道,没有回头看他,语气中也没有要成功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