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余晖如一层薄纱,轻轻地洒在大地之上。南庆使团在历经了北齐的诸多风云后,终于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从冬天出发,直至春天归来,这个约定在时光的流淌中渐渐实现。
京都北方的平原上,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才开始有了些变黄掉落的迹象。范闲骑在马上,望着道路两旁的田野,偶尔有几只硕大的老鼠从农民脚边窜过,抢夺着散落的谷粒。农民们一边驱赶着老鼠,一边熟练地挥动着手中的镰刀,刷刷的割谷声与管道上使团车队的辚辚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别样的交响乐。
“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范闲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身后马车上装着庄墨韩临终前相赠的书籍箱子,“这些书比什么都重,能平安到北境已属万幸。”
王启年和高达在一旁陪笑着,王启年说道:“小范大人,好歹咱们也算是顺利回程,只是这一路上确实辛苦。”高达也点头应和:“是啊,大人,不过能回家总是好的。”
随着夜幕的降临,天色逐渐变得深沉如墨。使团在一处军营前缓缓停下,奔波了一天的众人都显得有些疲惫。范闲、王启年和言冰云围坐在篝火旁,火上烤着一些野味,滋滋地冒着油。
“小言公子,此次北齐之行,你觉得如何?”范闲一边翻转着手中的烤肉,一边问道。
言冰云看了范闲一眼,淡淡地说:“局势复杂,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王启年嘿嘿一笑:“就是就是,至少咱们都还活着回来了。”
正说着,范闲突然面色一凝,说道:“你们可听说了,沈重死了。”
王启年一惊:“啊?怎么回事,小范大人?”
范闲摇了摇头:“在一个大雪飘扬的夜晚,据说在锦衣卫高手的重重保护下,被手持长枪、骑着马的上衫虎挑起了人头。”
言冰云皱了皱眉:“上衫虎此举,想必是北齐内部的权力争斗所致。”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自思考着北齐的局势变化。
突然,王启年耳朵一动,“千里眼”的本事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伸手摸了摸地面,脸色大变:“不好,有震动,似乎有大批人马靠近!”
范闲神色一凛,起身说道:“王启年,你速速安顿使团提前赶路,我和小言公子在此稍后。”
王启年领命,赶忙去安排使团启程。不一会儿,只见谢必安率领着一众精兵出现在了营地前。
谢必安没有立刻动手抓捕范闲,而是从怀中掏出两份信,分别递给了范闲和言冰云。范闲打开信一看,只见信中写道:二皇子以滕梓荆妻儿、费介、范思辙的性命威胁他称臣。言冰云看完自己的信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范闲冷笑一声:“二皇子真是好手段。”
谢必安面无表情地说道:“范闲,识时务者为俊杰,二皇子殿下的心意,你还是好好考虑吧。”
范闲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范闲,绝不会任人摆布!”
言冰云沉默不语,只是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谢必安见范闲宁死不从,一挥手,手下的士兵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范闲看向言冰云:“小言公子,你的选择是什么?”
言冰云与范闲背靠背,手持剑,面对着周围的敌人,他缓缓说道:“范闲,今日之事,各为其主。”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一场激战一触即发。刀剑相交之声在夜色中回荡,火花四溅。范闲和言冰云虽然武艺高强,但面对众多的敌人,渐渐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时,言冰云突然转身,一剑刺向范闲。范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言冰云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选择。”
范闲倒在血泊中,鲜血染红了地面。此时,天空渐渐亮了起来,公鸡开始打鸣。高达和谢必安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言冰云会真的对范闲出手。
言冰云和谢必安拿起火把,点燃了稻草,范闲的“尸体”瞬间被火焰吞没。
范闲的死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入了皇宫。候公公连滚带爬地跑进宫殿,差点把手中的信摔落在地,颤抖着说道:“陛下,虎卫传信,范闲大人路上中剧毒死了,尸体已经被烧了。”
庆帝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瞬间慌了神,大跑着来到御书房,差点摔倒在地。
“什么?范闲死了?”庆帝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另一边,在鉴察院的陈萍萍得知范闲的死讯后,急火攻心,一下子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言若海赶来,将他扶起。
“快,集结鉴察院所有人,去寻范闲的尸体!”陈萍萍脸色阴沉,下达了命令。
言若海领命而去。随后,陈萍萍便被庆帝传入宫中。
陈萍萍来到皇宫,庆帝正在内殿里,不许他进入,陈萍萍只好在门口等候。不一会儿,范建也听闻了消息,匆匆赶来。
范建满脸悲愤,一见到陈萍萍,便怒斥道:“陈萍萍,你为何不保护好范闲,还撤走了黑骑,让他陷入如此险境!”
范建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靠近内殿的中央盔甲架子旁,对着前面的庆帝和后面的陈萍萍说:“他是范闲,不是棋子,你不要他,我要!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庆帝在内殿里没有回应。
陈萍萍低着头,说道:“我可以把命赔给范闲。”
范建转过身,盯着陈萍萍:“行,你现在就死吧!”
陈萍萍:“不行。”
范建:“怎么,怕死啊?”
陈萍萍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要把欠范闲的性命的人都给除掉,只求一个善恶全销。”
这时,又有第二份传信送到,信中写着范闲是被言冰云杀死,尸体被烧。
庆帝看完信后,沉思片刻,心中怀疑范闲是假死,但又不敢确定,于是决定所有人都不见,闭门思考。他把第二份信给候公公,让陈萍萍和范建看完信后回去。
陈萍萍和范建看完信后,范建推着陈萍萍走出了皇宫。
在路上,范建突然停下,对陈萍萍说道:“为何虎卫不保护范闲,而且言冰云有什么事也要带回京都再审,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沉思片刻后,范建又说:“难道是假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萍萍道:“有可能。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把戏做足。”
范建点点头,回府去了。
柳如玉正在府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看到范建回来,赶忙上前询问。
范建小声告诉她:“范闲可能是假死,所以我们要哀痛做足,不要露馅。”
柳如玉点点头,去看范若若。
范若若正在帮不知道一天到晚去哪的范思辙整理书局的书,那些书因为放久了,都有了一股臭味。
柳如玉问她:“若若,你担不担心范闲?”
范若若停下手中的活,说道:“姨娘,我相信我哥肯定不会死。”
柳如玉听了,心中放心了不少。
在使团的马车上,言冰云看着空荡荡的马车,想起之前与范闲在一起的时光,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过了片刻,范闲和王启年施展轻功飞进了马车里,然后迅速坐下。
范闲笑着解释道:“小言公子,别来无恙啊。其实这是假死,是我们精心谋划的。我身上藏有鉴查院三处冷师兄给我的伸缩剑,再加上用鸡血包混淆视听,才造成了死亡的假象。”
王启年也跟着说道:“是啊,小言公子。为了救小范大人,我可是挖了好大一坑呢。我们还用半扇猪充数尸骨,那些人也没仔细检查。”
言冰云皱了皱眉:“可是,范闲,你这假死如何能瞒天过海?一旦被发现,可是欺君之罪。”
范闲拍了拍言冰云的肩膀:“小言公子,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你率领使团继续赶路,我和王启年先回京城救滕梓荆妻儿,还有范思辙和我师父费介。”
言冰云点点头:“好,那你们小心。”
陛下已经将范闲的死讯昭告天下。范闲和王启年二人快马加鞭,经历数日终于抵达京城。只见城门街道皆设祭台,百姓们纷纷吊唁,商贩们也趁机兜售着与范闲相关的商品。
范闲看着这一幕,冷笑道:“这肯定是二皇子的手笔,想坐实我的死讯。”
王启年说道:“小范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范闲想了想:“先去你家避一避,二皇子肯定派兵围堵了。”
二人来到王启年家,趁着夜色,通过王家的暗道逃出。虽然避开了官兵的围堵,但却被王夫人设置的机关阻拦。王启年费了好大的劲才通过机关,安顿好范闲住在自己女儿的房下铺。
次日清晨,范闲正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声响吓醒。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女孩正拿着一个鸡蛋,吃了一口,看见范闲醒了,笑了笑。
范闲也笑了笑,问道:“你父亲是王启年吗?”
女孩点点头,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拿着另一个完好无损的鸡蛋递给范闲,只是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