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爬行很久了,不远处的类铁链状的藤蔓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峰”占据的快没有空间了,但它还是想挑战一下。八条精干的腿迅速爬离这块灰质地带,“这里真是安静的可怕”,时间过了并不久,它是族群中最健壮的行者之一,它顺利爬上这条光滑的“铁链”,面前的尖峰像被从两边削尖的并不高大但却光滑,它将身子倚在侧边来获得更好的视野,这无济于事,天是鲜红的,娇艳的不像话。它本来只是出洞来找些可以裹腹的食物,但是不知为何迷了路,爬到了这儿。它向四周望了望两条触须伸到半空中感受着这个空间里的湿度,
“该死,这地方舒服的可怕,真是死都想死在这儿”。
以温度和湿度来说这真的是它理想的驻地,可是它不敢稍作停留——这里真的很可怕,除了怪异娇艳的天空,明明如此的舒适,却静悄悄的,呼吸都不得不被放慢,它真想钻进土地中休息一会儿,但土地是“灰质地带”相当坚硬,它根本钻不进去
“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行!这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是的,这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那些阴暗的角落像深渊一般会吞没它,无处可躲,只能不断前进——恐惧来源于未知,它后悔了,但它不敢再走来时的路,因为这些尖峰它看不见后方,它像置身于一个密宫,可是这里只有一条路,
“要向前吗?还是留在这里?向前!只能向前!”
留在这里只能等死,但是前面呢?——这是规则,生存下去的规则,它明白可是,它害怕,它再次迈开八条腿,它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是生存?
亦或者是——死亡?
在这梦幻的地狱外传来一阵嘈杂,显然是有人来了
“要走吗?”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传来
“走吧,呆在这儿还不如回去”——是个少女,声音是清朗的,但却有些疲态。
外面的光线很暗太阳快落山了,二人背光站在阴影之中,依稀只能看清少女身上一袭淡紫色的裙子,纤细白哲的手臂在残阳下是那么无力令人怜惜。
“素素你知道的,人終有所不及”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哥哥?你是在害怕吗?”女孩惊奇但轻声问道
男人好像心虚了,背过身去坚挺的背影显得单薄,大衣罩住了他的全身,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女孩不敢确认,这个自小在自己眼中高大的男人这时却变的矮小。
“没有,但作为兄长,我需要提醒你。”男人声音略带哽咽
“走吧,你可以我也可以,但这里并不像人待的地方”女孩说道
男人没有说话,疲惫的双眼艰难抬动这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球缓缓移向一旁的那片天地,望着傻傻向前的它。
这是一个花园,一片玫瑰,一个墓地。越娇艳的玫瑰带的刺越多,一道一道缠绕在那漆黑的棺椁上,艳丽的花朵遍布了棺材,恰似一位美人宠溺这一具死尸,而那“灰色地带”不过是残破的尸骸堆积成的床铺。
残阳照入铁门,门顶的立牌上镌刻——【玫瑰墓地】。
铁门外是一大片一大片看不到头的麦地,长势很好一株株紧紧地挨着挺立在原地,地面是碎石子铺成的,只有一条路,不宽,大概延伸到铁门前100m是一个车站,旁边是生锈的铁轨。地面的石子微微震动,落日一点点的向下偏移,麦穗的下段已经没入阴影。
“车来了。”男人说道
一条20米左右的列车缓缓驶来,男人走到车门前,外壳已经生锈,看来有些年头了,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张半透明略带白色纹路手掌大的卡片。
滴!
清脆的一声,车门开了。
车中飘浮着的尘埃在余晖中若隐若现,二人在内侧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内的墙壁上还贴着已无法看清字迹的广告。
“欢迎乘坐Evergarden-00-轻轨,请注意随身物品,轻轨即将开动请坐稳扶好。”
广播中传来的是平稳的女声,是日语。
车动了,并不是老式列车的感觉,很稳很快,没有杂音。
“你的时间不多。现在不会有人再听见我们的交谈了。”男人说道
列车离开这片麦地,生锈的的外壳渐渐剥离,露出的是光亮整洁的金属外壳,很快进入一条幽深无光的隧道,车内带有锈迹地板转而成了由高级材料构成的黑色走道,广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科技显示屏显示着今日的温度,以及头条新闻。
离开隧道我们才看清这个世界的全貌,纵横交错的轨道,巨人般的高楼,车辆是在空中飞舞的,纵横交错,而这是Evergarden,在这个占地34000平方千米的超现代城市中,故事开始了。
“我见过日落,见过日出,没有【自己】的【世界】充斥着昏暗。我逃出关押人类的【地狱】,自以为脱离了恶魔的手掌,一直到夕阳下的一纸信条,【救世主】变成了短短几年休憩美梦的结局。我回来寻找一个【可能】,一个活下去的【可能】。”
“对了,我叫李徊尘。”
一会儿,又进入隧道,轨道碰撞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朵,变轨了,这条特殊的路再次被隐藏在轻轨的路线中。列车的速度再次加快,磁悬浮的技术在Evergarden是基础的交通技术。
车窗外是大海,海上建起了一个个独立的大型基地,那是Evergarden的子城市,7层高的大型游轮是移动的山,而这种游轮还有很多,最不可或缺的是那个名为【赫尔墨斯】巨大移动赌场。列车再次进入隧道,风景消失不见。
“害怕是正常的,如果想哭了,你可以大声地哭出来。”男人说道
女孩看着哥哥
“我会再来到这吗?”
少女颤抖的声音将她的脆弱暴露无遗
男人没有回答,他拉起妹妹细嫩的手
“故事的开始总是伴随着已经确定的结局,我负责引出一条线,将未完的故事穿过结局的针眼。”
少女一脸不解,但她没有追问,男人欣慰一笑。
“李素客,记住了,有些事还是少知道的好,当我们不知恐惧为何物时,自然不会害怕。”
男人那张满是疲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时脑海中那个宠爱自己的哥哥回来了,那个无论大小困难都先自己而行的哥哥回来了,他没有变,他还是他,即使来到Evergarden令他的为人处事大大改变,但他还是那个哥哥,这是自己能确定的。花园组织早在文艺复兴时期就具备雏形纪,而Evergarden更是一个跨越了数个时代的工,它是文明智慧的结晶,是统领人类的先驱,也背离了初衷。
Evergarden一直为世界服务,向世界输送科技,世界为它提供【种子】,一切只是浮于表面的。国与国之间筑起的高墙,【生命】在这些同属于一颗星球的【文明】间不断流逝更替。曾经在河边衣不蔽体拿着石子打闹的孩童,如今飞翔在天空中肆意剥脱着【生命】,可是太阳也有燃尽的一天,一朝一夕,无论今日脚下是怎样的图景,无论身边的人们是怎么样的和睦【花园】,无论怎样去描绘,无论怎样去点缀。就像一位用生命去诠释音乐的白发老人,激昂的汗水打在琴键上嘀嗒作响,留给自己的永远是一架破败的钢琴,那一天,也不知是多少次,他第一次站起来身,四周破败不堪,演奏中的欢悦,欢声笑语最后归于寂静,他终于明白了,跪倒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中,现实摆在面前,痛苦的泪水一点一点地低落在木板上,打起的灰尘回荡在空中慢慢地落入阴暗,生出一座小小的花园,我们总是偏执地认为神是自私的,他自私地将好运和财富交于他人,剩下我们两手空空的留在原地,也许,神并不算自私,也许他有过呢?
男人拿着刚才的卡片——匿名密钥,上面倒映出他的面容,这个身姿略显单薄,体态修长,面带忧郁,双眼寒光灼灼的男人正是现任整个Evergarden的最高管理者,面上的疲态让他老了不知多少,谁又知道这个男人今年也只有24岁,但是在Evergarden中的所有人都是这场“地狱游戏”的参与者,这里人人自危。
少女明白哥哥的意思,可是恐惧!恐惧!她害怕,她刚来两个月,她像兄长说的一样将自己“裹”起来,可这两个月,恐惧与日俱增,在这她终于可以直面恐惧,但是太痛!她目眦欲裂,一阵干呕,本就楚楚可怜的面容让她更加破碎,一头秀发凌乱,眼角出现些许血丝,她依靠在车窗边带着泪珠的眼睛失神的看着车窗外快速离去的风景,脑中混乱成团的思绪被清空回到现实。
“我该怎么办?”少女哽咽着期待着得到答案
“我在。”
少女眼中的不安消失了一些,哥哥永远是她的强心剂,在这个【竞技场】她只能无条件的相信哥哥,足够了,她不想知道太多,那只会让她在孤单的夜晚畏缩在角落。
“列车进站请注意”
广播中的女声再次传出,这次变成了英文。
车窗外白色的线条出现,随着列车一路延伸,几十秒后,没有什么声音,车速很慢,眼前是白色与一些简单光线勾勒的朴素站点——【悬苑】,等候区位于地下很大但是人不多,只有一个站在小店窗口值班的职工,此时另一条轨道上迎来同样的列车,门开了,嘈杂的人声传来,一大批年龄不大的青年与少年们下了车,李素客站起身。
“抱歉小素,我说话总是云里雾里。早点休息,慢慢来。”
男人说道
“嗯。”
少女的回答轻描淡写,她跨出门,紫色的裙子绽放在空中,对面的站台一瞬间人满为患,李素客看着远去的列车,眼中的光黯淡下来转身离开。
这一站没人上车,男人置身坐在车内,他从灰白大衣的口袋中取出一盒烟,打开盒盖从最后三根烟中拿出一根,点燃、送入口中,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阵袅袅云雾消散在空气中,他惬意地半躺在座位上。
列车加速了,在地下的十几分钟后,男人睁开了眼,前方的隧道口终于传来亮光,一个绚丽的世界呈现在眼前。霓虹与天空中仅剩的几多残云绘出的苍凉与欣荣,列车穿出隧道,眼前是高达2km,半径790m的圆柱形建筑——【安布洛】,空中是3层的交通轨道,来往的车辆飞在空中眼花缭乱,嘈杂的声音甚至穿透过轻轨传入男人的耳朵,有些闷。
“前方到站【安布洛】请注意人流拥挤。”
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大衣扔掉已经没有火星的烟头。门开了,人群倾泻而入,走在第一个的是戴着黑框眼镜,身穿一身西服人畜无害的年轻男子,过大的人流让他被迫撞向男人。
“抱歉,抱歉,抱……啊李大哥,真巧啊。”
他认出了男人
“喲,染森”
男人停住了下车的脚步,和染森拥抱
“徊尘先生,明天晚上,就在【安布洛】。”
染森在男人耳边小声说道,李徊尘大笑
“哈哈哈,下次请你吃我炸的天妇罗跟你家一定一个味儿。”
李徊尘转身下车,二人挥手道别,车站中人来来往往,李徊尘拿起旁边供人阅读的报纸,隐没在人群中。
“近日,Evergarden管理者大会正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不知两月后七位管理者会给我们再次带来什么惊喜。”——上场大屏上的新闻转播。
“下面我们插播一则实事快讯,Evergarden夜晚多次出现【园丁】,甚至有热心市民称见过白衣园丁,疑似【大仲裁】。”
“西郊废弃铁再次警戒,请各位切勿靠近。”
小巷中一个高大的影子正在来回走动。
“嗯,回来了,我跟了一路,列车顶不舒服。”
声音忽高忽低,开始是低沉男声,后面却变成了女高音。
“我用【园丁】的名义保证没有问题。”
这次是一个孩童,园丁收起手机,按动了左耳的对讲器。
“什么时候?嗯…我会去的。”
朝外探了探脑袋,街灯下出现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个无色半透明的面具,空无一人的小街出现在上面。转过身去,灯光照亮了飘起的黑袍,上面游走的金色线条勾勒出一朵玫瑰。
道歉总是无用的,失去的与做错的全都飘忽在时间的这条河里。伸出手朝向永远触及不到的过去,一点、一点随着时钟缓慢地拨动,看着她或他还有他们一点、一点、一点……看不见了,回头呢?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的,回头再看看太阳升出的地方,有一个人影,在招手,越来越近,是谁呢?是她还是他,还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