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北京城寒风凛冽,高大的紫禁城城墙,仿佛是一道天堑横亘在世间。城外灯火辉煌,刚刚过完春节的的居民欢声笑语,正处于阖家欢乐的氛围当中。城中却是一片肃杀,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高大的乾清宫灯火通明,照射的整个前院宛如白昼,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络绎不绝,但一切又显得落针可闻。
初八日,大明王朝第五位皇帝宣德帝,已经卧病在床大半个月了,院内院外的安静落针可闻,床前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默默地捂脸抽泣,床尾侧边正矗立着两位端庄的丽人。其中一位着急的催问旁边的太监道,三位杨大人还没有来吗?
‘启禀皇后娘娘,年关刚过京城又遭逢大雪,三位杨达人府邸相隔甚远,禁卫军大人已经分批去请了。’
‘再派人去请,务必提醒三位大人加快速度。’
‘是。’
随着小太监的退下,乾清宫内再次陷入一片安静,榻上的宣德帝缓缓的睁开双眼,吩咐旁边的太监道,去将太子请来吧,我有事要交代,又缓缓地看向床头华贵的妇人道,娘,孩儿恐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往后还请娘请多多照拂这天下。闻听此言,妇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怆,落泪道;儿啊,你可不要吓唬伪娘,你才多大年纪,你会好起来的。宣德帝微微摇头不语,见得此景太后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却不知站在门口的太监早已去禀报去了。
未多时,只见那名刚刚退下的笑谈间拉着一位眉清目秀的稚童快步来到门口禀报,行礼之间,小太子已经蹦跳着来到榻前,懵懂的问床上不省人事的宣德帝道:父皇,别睡了,快起来陪镇儿出去玩耍,近日京城可是下了很大的雪,父皇曾答应过镇儿,要给镇儿堆一座碉堡呢。
闻听此言现场的人无不默默地流泪,稚子无知果真不假,听到朱祁镇呼唤的声音,皇帝陛下微微的抬起了眼帘。环顾一周在场的众人之后,又将目光缓缓的落在了这个幼小的身影上,良久皇帝陛下微微一叹,‘儿啊,为父这一生都在整,小时候跟着爷爷一起,为了活下去跟着爷爷太宗皇帝一起去争,成年后为了生存又和你二爷爷在争,如今恐怕是争不动了,我这一生可以说是为了活下去在争,也可以说是为了这个皇位在争,如今国家国泰民安,军队兵强马壮,万邦来朝,虽说你现在尚还年幼,不管未来你是平庸懦弱,还是昏庸无能吗,终究这份家业,这份江山,不会败落于你手才是。’
‘父皇放心,我以后一定要像您,像太爷爷一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好好好,你又这份心,为父很是欣慰,只是你尚还年幼,以后的路还长,切不可急功近利,遇事多三思,多听奶奶和母后们的话,多像几位阁老学习治国之策,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谨记父皇教诲’
‘嗯,你先下去吧’
‘孩儿告退’,朱祁镇深深的看了一眼重新合上双眼的朱瞻基,恰逢行至门口之时,碰见三位行色匆匆的杨大人和于谦,相互见礼之后,朱祁镇便快速的跑开去玩耍去了。见此四位大人微微摇头,心中暗暗叹息,终究是孩童心性,岂不知这国家将要发生滔天巨变了呢?
门内众人听的动静后,只听太后的声音传来,是否是三位杨大人来了,速速有请、
“启禀娘娘,三位杨大人和于谦学士到宫外候着了。”门口的太监答到
‘快快有请’
众臣以次进门简历,只见原本卧榻在床的朱瞻基此时已经早已起身,侧坐于榻前,身披龙纹近似被,面色深沉,回首示意旁边的侍女端上一杯清茶,宣德帝接过后润了润嗓子,裹了裹身上厚重的被子后,才看向正跪在地上的四位大臣。开口道:‘诸君平身吧,赐座’,众人谢礼落座后,只见宣德帝才再次缓缓开口道‘诸君年关刚过,便急召进宫面圣,想必诸位也已经猜到了,自去年十月伊始,朕旧疾复发已经卧病在床多日了,太医院众太医会诊结果是药石难医,再加上近日来京城暴雪不断,温度骤降之下,朕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闻听此言四位大臣不禁悲从中来,遥想当年的皇帝陛下意气风发,亲率大军远征漠北,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如今却像一位久经风霜的迟暮老人,苟活于这病榻之上,靠着那三两药石续得几分残命,不禁高呼陛下万年。
宣德帝轻轻白手,‘诸君不必如此,人终究会有一死,我这一生也算是辉煌过,落魄过,迷茫过,也终究振作起来了,诸君无需挂怀,今日召诸君进宫的目的是,商讨一下日后的大致安排,太子年幼无知,相关的国政要事恐怕还是得落到诸位头上了,’言至此处,宣德帝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想想自己今年三十多岁,竟也要落得个托孤之举。四位大臣却是心中微微一凛,纷纷施礼表示臣等不敢,分内之事不敢受此重托。
朱瞻基文言神色稍缓,‘今日不单单是以托孤之事召见诸位,是想再听听诸位的治国良策,我死后,大明朝该何去何从?’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四位大臣则是告罪一声之后便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相交多年宣德帝也深知其人本性,未做多言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几人的商议结果。良久,三杨之首的杨士奇便率先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我等商议之后,认为当下国内不宜做其他的变动,维持当下的国策即可。对外的话可能需要更多的关注一下北方的游牧民族的动向,自洪武皇帝时期,元庭被击溃后,再到太宗皇帝时期的清剿震慑,近些年我们着重将兵力布控在南越之地,北方的游牧部族已经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恐怕未来需要再做布控了。
闻听此言皇帝陛下微微颔首,近来的边境军报也确实有提到北方近来逐渐张狂起来,部分小股部队不停的骚扰易市臣民,据边关的将军推测,近来北方恐怕又出现了一位新王。对此,宣德帝也是很是头疼,南越之地的叛乱刚刚经历结束这边又开始作妖,属实是让人有点不放心。随即他便说道,朕已知晓此事,前些日已经派遣大军前去布防,往后还请诸君多多费心了。’
‘陛下高瞻远瞩,我等僭越了’
宣德帝道,‘诸位,朕近日卧榻在床也是甚是忧思此事,今日闻听此言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未来齐镇就拜托了,大明朝就拜托诸位了’。
此言落下在场众人无不纷纷下跪,悲呼陛下万年,宣德帝摆了摆手,示意到,‘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随即便默默地窝在了榻上,众臣退去,乾清宫内再次陷入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