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载文传道之良器也。在很多人眼里,毛笔只是一件古老的书写工具,不少现代人甚至没有写过毛笔字的经历。而在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中,毛笔曾是最重要的文具。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它们既承载了灿烂辉煌的中华文化,也见证了博大精深的汉字与书法艺术的发展。
侠者,护国为民之英士也。我们中国人有很深的侠客情结,而且一提到“侠”,很多人首先会想到身手不凡的“武侠”,很少有人会将“侠”与书法家、制笔匠这些群体联系起来。实际上,“文人”和“匠人”中也有很多可以称为“侠”的人,他们不仅在文化艺术创作、技艺传承、文物保护等方面做出了重要的历史贡献,而且愿为国家兴亡和百姓疾苦奔走努力、赴汤蹈火,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随着小镇青年顾青松毅然踏上寻找家族秘密、守护国宝并对抗跨国盗宝集团的征途,历史上一个个关于“笔侠”的故事也将重新浮出水面……《笔侠传》虽只是历史悬疑小说,但它试图用一种生动有趣的形式,去传播汉字书法和湖笔制作技艺这两项优秀非遗的魅力。
故事要从浙江湖州那起轰动的“抬夜棺材”事件讲起。那年主人公阿松(顾青松)21岁,正在杭州某重点大学历史系读大三。
2009年九月,某个周五上午的最后一堂课,讲课老师正是阿松最喜欢的东亚史教授张宝刚。
阿松原计划上完课便赶往汽车站,搭乘城际巴士回老家湖州看望奶奶。奶奶平时一个人在小镇生活,由于阿松十岁的时候父母因为意外双双遇难,爷爷又在阿松大一的时候突发脑梗离世,奶奶是阿松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讲台上的张教授正讲到阿松感兴趣的知识点,突然阿松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奶奶的电话。
阿松赶紧走到教室外面接听:“喂,奶奶。”
“喂,小松啊……要不你下礼拜再回来吧?”奶奶顿了顿,又说道:“这两天镇上不太平。”
“什么?镇上不太平?”阿松一怔,心里嘀咕道。
从奶奶嘴里听到这么奇怪的话,他感到十分诧异。
阿松的老家善琏镇,古称“蒙溪”,是江南一带的文化名镇,素有“中国笔都”之称。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被称为文房四宝,善琏镇正是湖笔的发源地。
相传两千多年前,秦始皇的大将蒙恬在现在的善琏镇一带改良了毛笔,被后世尊为“笔祖”。如今镇上还有纪念蒙恬的“蒙公祠”,据说是汉武帝感念蒙恬的忠义而命人所建,镇上一条主要的小河也被汉武帝赐名为“蒙溪”。
千百年来,善琏镇上的居民大多以制作湖笔为业,也有很多制笔名家走出善琏,把湖笔制作技艺推向全国。历史上,除了元兵南下、太平天国、日军侵华等浩劫,居住在善琏的人们基本都过着平淡充实的日子。到了现在,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奔小康,还能有什么不太平的?
阿松疑惑地问道:“奶奶,镇上能有什么不太平的?”
“呃……总之你这礼拜还是别回来了,奶奶最近挺好的!”奶奶说完匆匆挂断了电话,似乎并不愿意多提那件“不太平的事”。
阿松打小就好奇心强,奶奶这么说,反而让他下定决心非回家不可。
善琏镇离杭州并不远,但开往小镇的民营巴士为了多挣点钱,路上都会多绕行几个沿途的镇,所以原本至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走走停停,起码要开到两个半小时以上。那几年杭州的交通并不好,经常堵车,一下雨就更堵。这天又是大雨天气,阿松好不容易赶到车站,已是下午三点半,勉强赶上去小镇的最后一班车。
“奇怪,怎么今天车上人这么少,每天往返杭州和小镇做买卖的老乡,不是很多都踩着这个点赶末班车回家的吗?”阿松心想。
“水根,老刘他们已经坐上一班车走了,怎么就你来晚了?”司机对刚上车的一位大叔说道。
“嗨,别提了,都是这大雨害的,偏偏赶上镇上可能有那种事……”水根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哎,谁说不是呢!我也听说今天那帮缺德的王八蛋要来我们镇上,真想狠狠揍他们一顿!”司机气愤道。
“可别,这种事太晦气了!”水根边说边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是啊,犯不着,这种事惹不起躲得起。”另一位乘客说道。
“也不知道派出所的人管不管?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一位外表稳重的中年男子说道。
“嗨,谁说不是呢!”水根道。
听到这里,阿松猜定他们聊的就是奶奶说的那件“不太平的事”,便决定问一个究竟。
“司机师傅,请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事?”阿松问道,“我奶奶也说这几天镇上不太平,让我这周不要回家,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这个什么迷信?”
“小伙子,你是在杭州上学的吧?”那个叫水根的大叔抢过了话头,“你还不知道吧,这几天区里的几个镇上都闹的很凶咧——抬夜棺材,你听说过嘛?”
“抬什么?什么棺材?”阿松一怔,低声问道。
“抬夜棺材,就是一到天黑,几个大汉抬着一副棺材到处走,撞到谁,谁就倒霉!”水根话音刚落,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都掉到了地上。
“听说已经有人中招了!”一位乘客插话道。
“真的有那么邪乎吗?”
“怎么可能!肯定是哪个好事之徒瞎编的呗!”司机不屑地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车上其他乘客也都陆续加入到讨论中。
……
车外大雨滂沱,车内七嘴八舌,开到半路,阿松总算把来龙去脉理清。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区里另外一个镇上的一家工厂里,因为意外死了几个人,其中包括一位老太太。传说老太太在火化前,从棺板上掉下来了两次,家里人害怕,便请了“瞎子先生”(江南一带对风水先生的一种称呼)。
瞎子先生说老太太死于非命,这是不祥之兆,必须在七天内让四个大汉抬着一副空棺材在夜里游走,如果谁不小心碰上了,霉运就会转移到谁身上,否则老太太家里还会有血光之灾。被抬夜棺材撞到的人,想要消灾解难,也只能找人来搞抬夜棺材转移霉运,这样就陷入了死循环。所谓的“已经有人中招了”,无非就是一些流言,说谁不小心夜里一个人走,碰到了抬“夜棺材”的人,然后死于非命云云。
“好家伙,够玄乎的呀,怪不得奶奶都不愿意在电话里讲。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并不迷信,一定是觉得这种事既荒唐又晦气,所以干脆叫我不要回家,免得撞上了还要徒增烦恼。”阿松心想,但转念又觉得好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这种迷信把戏,还有没有一点经济大省的觉悟了。
看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即便路上顺利,到镇上也要六点多了,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可被水根他们这些人一煽动,车上的其他乘客都不免发慌,慢慢都没了声音。但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已是五味杂陈,暗暗希望今天抬夜棺材的人不要来自己镇上,即便要来,也不要这么早就来,更不要让自己碰上。
对于这种迷信的事情,阿松向来毫不在意。他小时候和朋友们没少到野地里玩,棺材、白骨都见过不少,鬼故事更是听了无数,从来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过。
“奶奶,我回来了!”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别回来嘛!”奶奶似乎有些生气。
“我说奶奶,不就是那种迷信事嘛,我已经在车上听说了,您别害怕!”阿松道。
“奶奶才不害怕,奶奶是怕你好奇心重,回头又整出什么事情来。”奶奶的担心不无道理,阿松从小聪慧过人,品行也极端正,就是好奇心太强,而且嫉恶如仇,颇有些侠义心肠,因此可没少让奶奶担惊受怕。
那是一个大年初四的晚上,阿松和奶奶赶完财神庙会正要回家,路上遇到一伙人正鬼鬼祟祟围在一家烟酒店旁边。警惕的阿松本能地感到这可能是一伙小偷,他先让奶奶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自己则悄悄靠近观察。果然,这伙人撬开了烟酒店的卷帘门,摸进去便要开偷。阿松提起路边一根坏掉的拖把杆子便上前大喊:“抓小偷啦,大家快来抓小偷啊!”喊声惊动了街坊四邻和住在二楼的烟酒店老板,更惊动了那几个小偷。
摸到烟酒店里头的两个小偷慌不择路,其中一个在往外窜的时候头还狠狠地撞到了卷帘门上,痛得嗷嗷大叫。在外面放风的那个小偷更是如临大敌,慌乱中掏出了匕首与阿松对峙,直把不远处的奶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里面的两个小偷也已退到外面,三对一,可阿松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只听一名为首的小偷说道:“先走,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说罢三人便飞奔而逃。此时的阿松还欲再追,被提着棍棒赶下楼的烟酒店老板看在眼里,将他一把拉住,大声说道:“孩子,穷寇莫追,安全第一!”这才把阿松劝住。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但着实让奶奶为这个宝贝孙子担心不已。
“奶奶,您放心吧,今晚我一定乖乖待在家里,保护您!”阿松看出奶奶的担心,宽慰道。
“那最好了,奶奶给你做饭去。”
晚饭后,阿松从包里拿出一瓶保健品,道:“奶奶,这是进口鱼肝油!您记得每天饭后吃一粒,对身体好!”
“哎呀,奶奶不是跟你说不要给我买保健品嘛,奶奶身体好着呢,别浪费钱!”
“奶奶,我上个月带着一帮同学去一个大厂宿舍里卖长途电话卡,赚了不少呢!您别心疼钱,吃了有效果我再给您买!”
“好,奶奶不心疼钱,奶奶每天都吃!”顾家奶奶知道孙子懂事,为了给家里减少负担,阿松从大一开始就想着各种办法挣钱,比如批发有长途优惠的电话卡卖给外地务工人员、组织英语好的同学假期给中小学生补课、帮同学组装和维修电脑等,因此,阿松上大学后就没再问家里拿过钱,反倒是经常给家里买东西。
奶奶也知道孙子性格倔强,决定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这一点很像他的父亲顾鹏宇,很多时候跟这对儿孙讲话得顺着来,也许还能够听进去几句。要是当年阿松的父母能够听他们老两口的劝,也许就能避免客死他乡……
晚饭后,阿松又陪奶奶聊了会天,等奶奶睡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阿松半躺在床上,借着台灯的亮光望向墙上的照片,其中最大的两张,一张是他和父母在蒙公祠前拍的合影,另一张是1999年爷爷奶奶带他到绍兴玩时拍的合照。如今,这个曾经幸福的家庭,只剩下自己和奶奶两人相依为命,阿松不禁望着照片出了神。
客厅的老式立钟已经敲了十下,江南小镇的夜实在安静,尤其是这一晚。平时这个时候,路上还会偶尔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或路人的窃语声,可今天晚上简直静得可怕。阿松心想,一定是因为抬夜棺材的事,搞得大家晚上都早早关门闭户、不敢出门,毕竟谁都不想招惹那份晦气。
“抬夜棺材,可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啊……”阿松虽然答应奶奶早睡,可他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又忍不住去想抬夜棺材这桩怪事:这邻镇闹出这种事,照理说事主家也只会在自己镇上搞搞,为什么会蔓延到临近几个镇都人心惶惶呢?而且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阿松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想起了爷爷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哎,实在睡不着!
阿松爬起床来,坐到靠窗边的木椅上,隔着窗帘的缝隙往外望。
这是青少年时期就养成的习惯。记得那是1998年7月下旬,作为市里的书法篆刻能手,阿松的父母在寻找一块神秘碑刻时遭遇意外,双双身亡。父母的死讯传到家里后,阿松就像现在这样呆坐在窗边的木椅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从那以后,阿松就常常坐在窗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望着窗外马路连接汽车站方向的那一端,好像爸爸妈妈会突然出现在路口并回家来似的。
十一年过去了,阿松已经长大成人,心性比年少时成熟不少,很少会再在窗边一坐几个小时,只是偶尔遇到心事或思考问题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到窗边的木椅上坐一坐。
雨已经停了,虽然有朦胧的月光,但天色特别暗淡。想起白天听到的“抬夜棺材”传言,阿松不禁觉得好笑,自己曾坐在这把椅子上盼了那么多年,希望父母能出现在眼帘的画面,难道会变成几个大汉抬着棺材那种既诡异又荒唐的镜头吗?
心猿意马之际,好像窗外马路尽头真的出现了几个人影。
阿松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可定睛一看,竟然是四个黑衣壮汉,正抬着一副棺材向着路这一头走来。
好家伙,抬夜棺材,还真的来了!
幸好自己是居高临下看到这副场景,要是一个人走夜路迎面撞见,多少会被吓一大跳吧!阿松心想。
如果换在过去,好奇心极强的他一定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偷偷地跟在这群抬棺材的大汉后面,说不定还会突然大喝一声吓唬对方再跑掉,以解对方扰乱小镇秩序之恨。但今天实在是因为郑重答应过奶奶不惹事端,再加之这样的事也过于晦气,心中的理智狠狠地拽拉住阿松的好奇心,使他没有做出冲动的举动。
但更让阿松好奇的是,在那四个抬夜棺材的大汉后面,隔着大概百来米的距离,竟然还鬼鬼祟祟地跟着几个人。
仔细一看,跟在后面的应该是三个人,虽然他们都穿着黑色衣服,但还是被阿松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而前面抬棺材的四个人,似乎一心只想着往前走,头都不回一下,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奇怪,那几个人为什么跟在抬夜棺材的人后面,他们不怕晦气吗?
难道他们是这次事件的事主,跟在抬棺人后面好做接应?还是说那三个人其实是便衣警察,正准备把前面那几个扰乱社会秩序的人逮捕起来?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阿松迅速地从衣橱里翻出了一件黑色外套穿上,然后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在确认奶奶已经睡着后,悄悄地开门溜出,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没错,他打算跟踪那两伙人!
阿松家靠窗一边临着镇街,家门则开在另一边的弄堂里。阿松在二楼房间窗边的时候,清楚地看出那些人是要往镇街的西头去。
他在下楼梯的时候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在快到弄堂口的时候,先躲在了一个很大的水泥垃圾桶后面。按照他的速度,应该不会比那两拨人慢出太多。
在看到那三个黑衣人走过后,阿松暗自庆幸:赶上了。
阿松觉得跟太近容易被发现,便决定躲在垃圾桶后多等一会。趁着这点时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迅速编辑起短信来。
这是一台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款式在当时已不新颖。江浙一带的家庭大多富裕,很多同学在大一就用上了彩屏手机,并且保持着一两年就更换一台的频次。阿松虽然通过打工攒了些钱,但他向来节俭,因此从来没想过要换个更好的手机。更重要的,这台手机是爷爷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爷爷去世前给阿松买的最后一件东西。
短信是发给阿松的发小郝仁的,内容是:我正在镇上跟踪抬夜棺材的人,事情有点蹊跷,如果天亮前没再给你发信息,可能遇到了危险,那就——报警。
郝仁是阿松最好的朋友。郝家是镇上的制笔世家,郝家老宅与阿松家在同一条弄堂里,郝仁和阿松从小就天天串门到对方家里玩,是形影不离的铁哥们。郝家后来搬迁了新居,但郝仁照旧每天来找阿松玩。
郝仁的父亲郝国强和大伯郝国富,都是镇上的制笔能手。郝仁和阿松同年,还有个小一岁的弟弟郝义,从小就爱跟在郝仁和阿松后面跑。因为从小就玩心重,郝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便在家里跟着父亲和大伯学制笔,但他玩心不改,因此学艺不精。
郝仁的大伯郝国富之前当过兵,据说还是特种侦察兵,他自小便喜欢舞枪弄棒,曾经是部队里的搏击高手。郝国富退伍后回到家乡,和弟弟郝国强一起跟着父亲郝四地学习制笔。郝国富的一大心愿就是得一个儿子,虽然结婚和生育都比弟弟早,怎奈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后肚子就再没动静。
郝国富的大女儿郝玫比郝仁年长四岁,大学毕业后在镇上的文化站工作,是站里的工作能手。说是大女儿,是因为郝国富还有一个小女儿,只是这个小女儿并非郝国富亲生,而是他在部队时一名亲密战友的女儿。在执行一次危险的任务中,那名战友为了保护郝国富不幸牺牲了,而战友的妻子在两年后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名三岁的女娃。在和妻子商量后,郝国富领养了战友的女儿,并改名为郝雯,待之视如己出。郝雯大学念的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镇上派出所工作。
郝仁和郝义从小就缠着大伯学习武艺,郝国富拗不过,前后也教了不少招式,就连阿松也跟着郝国富学了些拳脚功夫。三人中数郝义学武最认真,打起拳来也最像样,郝仁学东西缺乏长性,因此常常在切磋练习的时候被弟弟打倒在地。但郝义后来生过一场大病,休学两年,所以此时才读高三,他的理想是像他大伯一样做个军人,因此立志要考军校。
两拨人一前一后,越走越远,也越走越快,眼瞅着就要走出镇街,往镇西北方向而去。
奇怪,抬夜棺材除了在镇上抬,还要到下面的村子里去抬吗?还是说大家都被流言传得怕了,都闭门不出,导致这帮抬夜棺材的人在镇上实在撞不着一个承接霉运的倒霉蛋,所以只好去周边的村子里去抬?
郝仁的短信很快回过来:好你个顾青松,有这么好玩的事你竟然不早点告诉我!现在在哪?我马上来!
阿松闪到一根柱子后面快速看了一眼短信,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并不希望郝仁掺和进来,一来是答应过奶奶不惹事端,二来实在是怕郝仁把事情搅乱,毕竟郝仁这家伙,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但阿松也知道,以郝仁的脾气,如果不回复他,他一定会不停地打电话和发短信过来,于是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裤袋,不再管它。
就这一小段时间,两拨人已经走出好远。
阿松赶紧跟上。
因为那三个黑衣人十分警觉,会时不时地往四周张望,这也导致了阿松的跟踪并不容易。
他发现跟在四个抬棺大汉后面的三个黑衣人,从体型来看应该是两男一女。其中,两名男性目测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另外那个女的也不矮,少说也有一六五,尽管她穿着宽大的黑色外衣,但还是看得出来这名女子的身材相当不错。
从路线上看,两拨人先沿着镇西北的小路走,继而又折向西南方的岔路,往镇西头的皇坟村方向而去。
说起皇坟村,还颇有些来历。传说孙权的母亲吴国太去世之后就曾葬在这里,附近还建过一座国太禅寺。至于后来叫皇坟村,大概是因为宋太祖赵匡胤曾在此地修建过七十二座疑冢,当地人称“赵皇七十二疑冢”或“七十二赵皇坟”。虽说是疑冢,但据说里面也埋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善琏镇上还流传着各种与赵皇疑冢相关的探宝故事。
阿松有种感觉,越接近皇坟村,那几个黑衣人就越谨慎,他们更加频繁地往四周张望。好在阿松也是胆大心细,一路上都有惊无险没被发现。
咔嚓!
阿松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易拉罐。
遭了,这下要暴露了!阿松赶紧闪到旁边的一颗大槐树后面躲藏。
前面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听脚步声好像正往阿松这边走来。阿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过了一会,脚步声又明显远了。
好险!
好在那些人没往大树这边找过来,不然说不定就要用好久不练的“郝家拳”跟对方一拼了。不过对方有三个人,自己可能还没因撞到抬夜棺材倒霉而死,就被对方揍死了。
因为害怕前面的人已经有所察觉,再继续跟踪下去恐怕真要闹出什么乱子来,阿松想起奶奶的叮嘱,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先回家去。
快到家时,阿松想着一会开门一定要轻一点,千万别吵醒了奶奶。当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郝仁竟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顾青松,你可回来了!你怎么一直不回短信!”郝仁一见到阿松,就没好气地讨伐道。
“嘘,别把我奶奶吵醒了!她以为我睡了呢!”阿松边说边把郝仁往外面拉,“我那是跟踪,哪有那么多功夫看手机、回短信啊!”
“哎哎哎,你轻点,别拉坏了制笔大师的手!”郝仁道。
“就你,还制笔大师?还没睡着就开始做梦了!”
“未来的制笔大师,不行吗?”
“未来可能行,不过不是制笔大师,是臭屁大师!”
“哎,顾青松,话说读了几年大学你咋越来越眼拙了呢!”郝仁向来爱贫嘴,但此时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过说正经的,你跟踪出啥结果没?”说完拉着阿松在靠近弄堂口的两个石墩子上坐了下来,这边离阿松家有些距离,已不可能吵到顾家奶奶。
“嗨,别提了,跟到皇坟村附近,差点被发现,吓我一身冷汗!”阿松道。
“皇坟村?这帮衰人怎么上那去了?”郝仁不解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嚷道:“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借着抬夜棺材的幌子,去皇坟村盗墓的!我太聪明了,哈哈哈!你说我怎么这么聪明?”
“我看你是自作聪明!皇坟村除了那些传说,连大墓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小时候我们就常去那一带玩,啥时见过什么古墓了!”阿松打住正沾沾自喜个不停的郝仁道,心里却暗暗佩服这家伙脑子转得够快,竟能马上想到有人以抬夜棺材为幌子去盗墓,他自己就完全没往这个方面想。
阿松和郝仁小时候就爱听悬疑故事,小学时,他俩最喜欢找一个叫“赵军”的同学聊天。赵军知道很多鬼故事,即使每天给阿松他们讲好几个,也永远不会重样。
有一年暑假,赵军家里给他报了英语兴趣班,为了能逮到赵军讲故事,阿松和郝仁也央求家里给报了英语班。于是那次兴趣班,三个人的英语水平没怎么长进,倒是狠狠讲了一暑假的鬼故事和悬疑故事。关于皇坟村和“赵皇疑冢”的那些传说,就是那次兴趣班期间,赵军讲给阿松和郝仁听的,而赵军则是从他的曾祖母那里听来的。巧合的是,赵军正好是皇坟村人。
“那倒也是!不过,如果真有什么国太墓、赵皇疑冢,也不可能躺在地面上让人见着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在地下比较深的地方。”郝仁从小就对皇坟村下面有宝藏的传闻深信不疑。
“就算皇坟村下面有古墓,就这么几个人,还抬着口大棺材,就能找到了?况且还是在这么黑的夜里?”阿松仍然不相信盗墓这种说法。
“盗墓这种事,你这种象牙塔里的高材生就不如我清楚了。本制笔大师精研制笔技艺之余,还看过几十本盗墓小说,盗墓这种事啊,就是要在晚上进行才安全。你别看他们抬着棺材,说不定里面装的就是盗墓工具,或者把棺材作为转移冥器的工具呢!”郝仁有板有眼地说道。
两人正说得入神,突然感到弄堂口闪过几个人,正往他俩这边望来。
阿松和郝仁刚转头望过去,那几人便迅速地收回目光,消失在巷口。
郝仁转过头来,仍不忘吹嘘自己道:“那几个人胆子简直跟我一样大,街上在闹抬夜棺材,还敢出来晃悠!”
奇怪,那几个人似乎有点眼熟……阿松陷入一阵恍惚。
“哎,哎,怎么还走起神了呢!”郝仁掐了一把阿松。
“我……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了吧!”
“累就早点休息!明天来我家吃午饭吧!到时候咱们再好好推敲推敲,这个抬夜棺材和皇坟村的事。”
“哦……”阿松附和道。
“你说我以后不做制笔大师,改行当个侦探或推理大师怎么样?小时候我就喜欢看福尔摩斯!”
“行了行了,那我明天过去找你。”
打发走郝仁后,阿松悄悄回到自己房间。好在奶奶没有被吵醒,今天真累啊,又是上课,又是赶车,还玩了把跟踪……阿松衣服都没脱就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穿过一层迷雾,阿松往一幢很老旧的房子走去。
只见房子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爷爷!
“爷爷!”阿松几乎哭喊起来,“我好想你啊爷爷!”
“爷爷也想你,还想你奶奶,你们好吗?”
“我们都很好!”
爷爷似乎笑了,又好像在点头。
“小松啊,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呀?”爷爷问。
“是啊,只是我跟着跟着,可能被发现了,就停止了跟踪。”阿松说。
“小松啊,对于爸爸妈妈的死,你是不是也有很多疑问?”爷爷又问。
阿松点点头,眼睛一红。
“爷爷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好孩子……”爷爷似乎也哭了。
整个梦断断续续、又累又长,但能记住的,却只有上面这些内容。阿松心想,一定是昨晚“抬夜棺材”的事让自己心事太重,所以才做了那样的梦。父母去世后,爷爷曾是自己最强的倚靠,如今撞上这样的事,可能就不自觉地想起爷爷和爸妈来,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
阿松躺在床上,望着墙上的照片,突然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那张照片!爷爷奶奶带自己去绍兴游玩时拍的合照!照片里三人背后的那幢房子,不就是梦里面爷爷身后的那幢房子吗?
阿松的脑袋一阵发麻。
好奇怪的梦!
稍事冷静后,阿松看了眼挂钟,这么早,连五点都没到。不过奶奶向来起得早,估计再过个半小时她就要起床了。一阵胡思乱想后,阿松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醒来已是上午八点。
奇怪,以前奶奶过了七点肯定会叫我起床,怎么今天……阿松赶紧起来去找奶奶。
走进奶奶的房间,看到奶奶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阿松的心微微放宽了些。但走近一看,阿松还是吓了一跳,只见奶奶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阿松摸了摸奶奶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这时奶奶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松啊,奶奶有点不舒服,不能给你做早饭了。”
“奶奶,您发高烧了,我带您去医院!”阿松着急道,想到奶奶身体不适还想着给自己做早饭的事,不禁心头一酸。说罢,便把奶奶从床上扶起,先给她穿上衣服,又揣上她的老花镜和保温杯,背起奶奶就往楼下走。
小镇上没有出租车,全赖一些人力或电动三轮车来完成短程出行,最多的就是上医院和去车站。此时的阿松无比希望能有一辆空载三轮车经过,可在弄堂口等了会,竟一辆也等不到。
阿松有些着急,便打算先背着奶奶走一段,等碰到空三轮车再坐。好巧不巧,正看到路对面是郝仁和郝义。郝家人都有早起的习惯,郝仁更是每天都要上菜市场去吃早饭。这天是周末,大概是郝义也从学校回了家,所以被他哥拉去吃早饭。
“阿松哥,奶奶怎么了?”郝义先看到了阿松祖孙俩,隔着马路问道。这时候郝仁也发现了阿松他们,赶紧和弟弟冲了过来。
仁义兄弟从小就爱到阿松家串门,顾家奶奶没少给他们做好吃的,甚至每年连两兄弟的生日都能记得。每到他们生日的时候,顾家奶奶都会用自己特制的面粉做一些动物馒头,那是两兄弟童年的美好回忆,因此对顾家奶奶十分尊敬。这几年阿松在杭州上学,两兄弟也会常常拿一些自家做的吃食送给顾家奶奶。尤其是郝仁,每次从顾家回来,都会给阿松打电话或发信息,说一些类似“你奶奶今天又送我什么好吃的了,真是比亲孙子还疼!”这类的酸话。虽然郝仁在很多事上都浑浑噩噩、没心没肺,比如上学、制笔,但阿松心里明白,这小子是在变相告诉自己奶奶最近很好,让自己放心,对于好哥们的这种心意,阿松感恩在心。
“奶奶发高烧了!”阿松说道。
“你歇会,我来背奶奶。”郝仁健步上前道,一边示意弟弟帮忙把奶奶扶到自己背上。
“阿松哥,医保卡那些东西都带了吗?”郝义问道。还是郝义心细,刚才阿松走得急还真忘了拿。
“我真给忘了,你们等等,我回去拿!”
“你去拿,我和郝义先背奶奶上医院。”说完,兄弟俩一前一后,一个背着奶奶,一个在旁边扶护,就往医院方向赶去。
郝仁既高且胖,又素有蛮力,由他背奶奶上医院肯定比自己背来得快,不,可能比坐三轮车还要快。得亏碰到了他俩!阿松心里庆幸道。等他拿完医保卡赶回路口,仁义兄弟早已没了踪影。
一番检查下来,确定奶奶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三人才放下心来。郝仁陪阿松和他奶奶在医院待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下午奶奶挂完最后一瓶盐水,又自告奋勇地把阿松奶奶背回了家里。
阿松本来想向学校请一天假,可奶奶一再坚持让他赶周一最早的班车回杭州。当晚,为了避免奶奶身体没痊愈就干家务,阿松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忙完已是夜里十一点。
舒展了一下筋骨,阿松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突然发现墙上的照片已经很久没有擦拭了,便又拿来抹布,准备把每个相框都拿下来擦一擦。当把那张与爷爷奶奶去绍兴玩时的合照拿下来后,阿松不禁对着背景里的那幢房子又回忆起来。
虽然前天晚上梦里的景象已经模糊,但他很确定梦里面爷爷身后的房子就是照片上这一幢。当准备擦拭相框背面时,阿松发现相框曾被人拿下来过,因为上面留下了几个指印。
难道是奶奶想爷爷了,所以把相框拿下来看吗?可奶奶房间里也有不少她和爷爷的合照呀……
这时,阿松又看到相框的背板明显往外鼓起一些,而刚才擦过的其它几个相框都没有这种情况。
难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奶奶把银行存单藏在了里面吧?
好奇的阿松连忙打开相框,里面竟然有一封信!
信纸用黄色的信封装着,信封上写着:致孙儿小松,2007年9月。
是爷爷的字迹!而且从落款时间来看,是爷爷在去世前不久写的。
小松: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相信爷爷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按照惯例,我们顾家的儿孙只有年满三十岁后,才能被授予知晓家族秘密的资格,而这个秘密已经在我们家族流传了一千多年了。爷爷本该等到你三十岁后才告诉你一切,可近来爷爷自感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思来想去便决定先写下这封信。如果你在三十岁前就看到了这封信,或者你永远都没看到这封信,那也只能说明一切都是天意。不过,为了防止你一下子就介入太深,爷爷在这封信里不会透露全部的内容,只会告诉你一部分线索,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努力还有机缘了。
所有的事情都源于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那是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当时天下初定,始皇帝嬴政让他的亲信大将蒙恬到楚国旧地执行任务。秦始皇明面上是让蒙恬镇压楚国旧地的叛乱,暗地里则是让他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蒙恬将军也是在执行秘密任务期间,到了现在的善琏,并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后来的夫人卜香莲,还在善琏改良了毛笔,并被后人尊为“笔祖”。
蒙恬将军从善琏回到都城后不久,发生了一些事情,不久始皇帝便开始了第一次巡游天下,又多次派徐福出海。后来,始皇帝驾崩于沙丘,赵高、胡亥、李斯为了各自的私欲,假传遗诏,赐死蒙恬和正在监蒙恬军的太子扶苏。当时蒙恬怀疑诏书有诈,劝扶苏切莫过急自裁,但扶苏忠厚,没有听从蒙恬的劝告就立刻自刎。蒙恬没有马上就范,因此被关押起来,并交出了军权,由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离顶替。被关押后,蒙将军自知凶多吉少,便托付亲信护送家人尽快逃亡。蒙夫人卜香莲带着幼子蒙颖,在几个亲信家臣的护送下,连夜逃出蒙府,从此在历史长河中销声匿迹。而蒙恬和他的弟弟蒙毅,后来都遭到了胡亥等的毒手。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1937年的善琏。淞沪会战以后,太湖流域的重要城市相继沦陷。其中,有一支日军在伪军的配合下,迅速封锁了善琏。不寻常的是,当时这支日军部队还带了整整一个中队的工兵。这帮禽兽不仅在善琏烧杀抢掠,还在皇坟村一带掘地三尺,似乎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后来日军发生了重大的减员事故,挖掘任务被迫终止。在这个事件中,被称为当时善琏第一制笔世家的赵家几乎被鬼子灭门,当家人赵老太爷身首异处。
我们顾家祖上和赵家颇有渊源,并以不同的方式守护着各自的秘密。整件事情从古至今,不仅牵涉了像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样的大帝王,还吸引了不少外族侵略者,更有不少正义之士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果你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仍然想要继续往下追索,那么可以从相框里的这张照片查起。如果你能从中查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那么应该能够找到爷爷留给你的下一步提示。
如果有一天你深陷险境,千万不要灰心丧气。想想以前和爷爷下围棋,即使整盘落后,但只要不放弃,坚持到最后还是有机会利用对方的大意反败为胜的!
爷爷
看完信,阿松惊愕不已。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抬夜棺材、深夜跟踪,再是那个怪梦、奶奶生病,现在又是爷爷的信!
像遇到抬夜棺材这样的怪事自己还能接受,毕竟再奇怪也是别人的事。可爷爷信上说的事,虽然读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甚至让人完全抓不到重点,但毕竟是与自己家密切相关的,因此当时就把阿松给吸引住了。
而且,顾家流传了千年的家族秘密是什么?秦始皇让蒙恬执行的秘密任务又是什么?除了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又是怎么牵涉其中的?上一次看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四个人一起出现,还是在毛主席的《沁园春·雪》里……还有,1937年日本人在皇坟村挖地三尺,究竟是在找什么?这些又和顾家的家族秘密有什么联系?
阿松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前天晚上抬夜棺材的人和那三个黑衣人也是往皇坟村方向去的,会不会也和爷爷说的事有关?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难道真让郝仁给说中了,那帮人是去皇坟村盗墓的?
当晚,阿松虽然没再做什么怪梦,但几乎整夜都在辗转反侧。一想到爷爷的信,脑子里就千头万绪。爷爷啊爷爷,你明知道我好奇心强,为什么不一次性把真相都告诉我,还要卖那么多关子……
阿松清楚地记得,那次爷爷奶奶带他去绍兴会稽山玩,就在照片上那幢房子附近,请路过的人帮忙拍了那张合照。既然爷爷提到那张照片有玄机,看来得找时间再去一趟绍兴才行。
虽然离那次出游已经过去十年,当年具体的游走路线也早已忘记,但只要那幢房子还在,怕是不难找到,无非多花点时间而已。阿松又想到奶奶生病初愈,便决定不管奶奶知不知道爷爷留下的这封信,都等她养好了身体再跟她说。至于去绍兴嘛,最近学业比较忙,可以等国庆长假到了再说。
回到学校后这一周,除了上课,阿松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研究爷爷的信上。
爷爷的信虽然不长,但提到的人物却不少。阿松翻阅了自己原来的学习笔记,加上在图书馆和网络上找来的各种资料,将爷爷信里提到的人物生平做了收集和总结,并重点研究了这些人物与老家善琏之间可能存在的交集。
结果还真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巧合”:
1、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多少都与善琏有些渊源。其中,秦始皇派蒙恬到楚国旧地执行任务,蒙恬是在善琏遇见的当地姑娘、后来的夫人卜香莲,并在善琏改良了“毛笔”;汉武帝刘彻为了纪念蒙恬,命人在善琏建“蒙公祠”,还把镇上的小河命名为“蒙溪”;唐太宗酷爱王羲之的书法,曾派部下收集天下的王字真迹,相传王羲之最有名的《兰亭序》真迹,就是御史萧翼在善琏永欣寺,用计从智永的徒弟辩才手中骗得并献给唐太宗;宋太祖赵匡胤和善琏的关系,则是传说他曾在皇坟村修建“七十二疑冢”,也就是传说中的“赵皇疑冢”。
2、信里提到的多个人物都和“琅琊郡”有关联。其中,蒙恬、蒙毅兄弟是蒙山人,也就是现在的SD省临沂市蒙阴县,在秦朝的时候属于当时的琅琊郡;徐福的家乡在今天的连云港市赣榆区金山镇,是苏北地区离临沂最近的镇,虽然现在不属于临沂,但在当时同样属于琅琊郡;王翦、王贲、王离祖孙三代,相传他们后人中的一支就是大名鼎鼎的“琅琊王氏”,帮助司马睿建立东晋的堂兄弟王敦、王导,以及书法史上赫赫有名的“二王”——王羲之、王献之,都属于琅琊王氏。
3、信里提到的多个人物在历史上的结局都是“离奇失踪”。其中蒙恬夫人卜香莲和独子蒙颖,被蒙恬亲信家臣护送逃亡,失去了踪迹;王翦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就没有了任何历史记载,相传他的儿子王贲在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的时候随驾而行,之后也没有了任何记载,而王贲的儿子王离在投降项羽后,也是下场不明;徐福,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失踪者”,他的最后一次东渡发生在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之前,从此下落不明,有传说他因为找不到海外仙山而害怕秦始皇责罚,最终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到了日本……
起初,阿松在找到这几个“巧合”后还有些小兴奋,但很快又陷入了迷茫,因为这些巧合之间没有明显的逻辑关系,很可能只是纯粹的巧合而已。于是,阿松又怪起爷爷太过惜墨,提了这么多人物,可每个人物都只是一两句话带过,让人完全抓不到因果逻辑。不知道是爷爷写信的时候真的逻辑混乱,还是故意为之。
阿松为了解惑,甚至还去找过他最喜欢的老师——张宝刚教授。
那天,为了见张教授,阿松在他的办公室外守了两个多小时。张教授外出回来,才从保洁阿姨那里得知阿松等了很久,心中不免有些感动,甚至还想起了程门立雪的典故。阿松向张教授请教的,主要是卜香莲、王翦、徐福等那些爷爷信上提到过但最后都离奇失踪的人物。对此,张教授也没能提供多少增量信息,只是建议阿松可以去找找相关地区的方志或野史传说一类的资料。
临走的时候,张教授还和阿松互留了电话和邮箱,让他以后有事可以直接电话或邮件找他,不用专门到办公室外面等那么久。张教授还好心地说道:“如果是在准备写什么历史悬疑小说,我倒是有好几个作家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应该会对你写作有所帮助。”搞得阿松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