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是万物之源,这是拳套大陆经历了数万年的研究得出的结果。
历来拳套大陆经历对元气的研究进入了深入层次,元气学也由最初的宗化逐渐转变为类似于门学的一个门类,但还未由门学所接受。
心法更像是从原始宗化中脱离出来的一个门类,是元气学的一种更加高级的发展形式。
心法为何物?他更像是一种执念,一种对于一念的执着,执着的自信,执着的勇敢,执着的愤怒,执着的平静,每一种执着就是一种心法。古往今来,在这片拳套大陆上,能成大事者,往往都有自己的独门心法。
心法的最高境界是心境,能够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淳耳尹心法溯源》,元历325年,奇幻和平国,淳耳尹。
盖鲁抢过盖特手中那部破烂的卷帙,拿在布满矿尘的粗糙大手上看了看。时不时望一望周边,生怕有人发现似的。
“写出这部卷帙的人是个疯子!”
盖鲁指着卷帙大叫道。
随后扔在了那个坑坑洼洼的灰红色的灰晶山的表面。灰晶山表面的滚烫的泥灰浆逐渐滚落,覆盖了他的表面,书皮被烧的炭黑。
“哥!那个很有用!”盖特举起瘦如枯枝的右手,叫喊着。两眼流露出熬夜的疲惫以及对于某种东西的极度渴望。
“别看了,能吃饱饭吗?快过来干活!要不还揍你!”一个八尺高的粗糙大汉踩着一林10米高的高跷,使着一个巨大的纹着“3”字的铁锅正在向着一个巨大的熔岩山口投喂着废铁,熔岩山上用白色的漆刷着巨大的“3”字。
与骨瘦如柴的盖特相比,他显得像一个巨人,头发乱如铁丝,四肢粗壮地像树的主干,黝黑的脸上略显疲惫,他时不时擦一擦被灰晶山灰覆盖的脸还有肮脏的灰蓝色围裙。
盖特从旁边的润滑油井里用电机滑轮抽出一双铁质高筷子,像是把大树的根吃力地从土里拔出来,可想而知,如果没放润滑油这根高筷子早已经锈迹斑斑。
随后撒上沙石去除油污,增强摩擦力,用吊机将高筷子树立起来,四个支撑点绑到了地面上的四根巨钉上。
盖鲁踩着高筷子表面的凹槽一步步走上了筷子头。亦步亦趋地、小心翼翼地走进了6号灰晶山,像是在钢丝上跳舞,不过对于他们这种灰晶工来说,在生命边缘谋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他眼里时不时望向紧靠着的另一座更大的3号灰晶山,大哥工作的地方,寻找那本卷帙的的所在。
“我说,你老是搞这些元气啊,心法啊,门学啊,也不知道你在搞啥,反正这肯定吃不饱饭!你不好好干活,被猪人活活打死,还是饿死,还是被夹子鱼吃掉,只能三选一!!!”
“哥,这些年我们忍受这伙畜牲的压迫还少吗,米洲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大洲,去那里能让我们获得自由,并且也有机会解放这里的人。而且,这真的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就你会唱高调,你二哥也是一样命倒是没了!你还记得盖德吗?你二哥,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还有爸妈,怎么死的,你都忘了!!!再提这事,我就申请把你送进毒水园去工作!!!”
“呵——呵——,干什么呢,快干活,小心割你舌头!!!”
一个猪人走了过来,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这些猪人只有10砖高,但却是这片领土实际的管理者。
“呵——呵——,酋长派我来监督你们工作,一个个都小心点,呵——,稍有慵懒,哼哼......”猪人甩起了那根橡皮树枝。抽的地面劈啪作响,尘土飞扬。
盖鲁不敢吱声,又拿起那个铁锅大小的勺子,在旁边热气腾腾的大缸挖了一大勺白色的粘稠淤泥,甩进了那个高楼大小般的灰晶山口。“刺啦啦啦啦啦啦”,一大片灰色的烟尘从中冒出来,随后拿起了一根巨大的黑色铁棒在其中搅拌那一山口的浑浊的灰白色粘稠糊状物,粘稠的液体随着棒子在那里翻卷着,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恶魔。
盖鲁拿起了那本书随便翻看了一下:“把钱扔进深渊里,是修炼心法的重要一步。”
“放屁!这就是一本歪门邪道的邪术。”二话不说将书撕的粉碎。扔进了灰晶山口。顷刻间,山口冒出了一缕白色的蒸汽。
盖特开始大叫了起来,踩着90砖的高筷子摇摇晃晃走近了盖鲁,像是一个摇摆不定的摆钟,随后身体一倾,吼了一声,一股脑跳进了灰晶山口,这一切发生之快让盖鲁难以置信。
盖鲁平时霸道、暴躁、不理性的外衣也逐渐脱落了下来。
他大叫起来,“盖——特!盖——特!”盖鲁趴到了灰晶山墙壁上,此刻也顾不得灰晶山有多烫,只想着自己的弟弟命丧黄泉,绝望至极,此刻他多么想跳进去拯救他的弟弟,奈何他是肉体凡身,下去必然化为脓水,他的两眼发白,血丝显露,黑粗的大男人脸上青的像一片鱼鳞。
正在盖鲁痛苦之际,碧绿的天空被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黑纱,空气中弥漫起了灰色晶尘。6号灰晶山正在上下剧烈晃动着,躁动着,像一头巨型野兽在蓄势待发。
猪人们纷纷带上了防尘面具,你推我攘,空气中响起了令人作呕的猪的呼噜声,他们靠后撤离。
“轰—————轰—————”
绝望的盖鲁,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眼睛早已哭的犹如山口里的晶尘一般死灰。灰晶泥像流星雨般纷纷从天空落下,砸在地上,灰晶工们纷纷冒着生命危险拿起了铁木铲开始铲了起来,往自己对应编号的铁桶进行收集,灰晶泥雨中,一道黑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身上发着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
“蠢货,你怎么不化成灰了?!”
盖鲁非常悲愤,对着盖特的左右脸疯狂掌掴,“我叫你作死,我叫你作死!!!”看到血从盖特嘴里流出来,刚抬起手,便心软了下来。
“元...元气.....金......护罩......成功了。”盖特转过身来,平躺着身体直对着耀眼的少阳,怀里揣着残缺的《淳耳尹心法》。“勇敢心法,该解除了。”随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黄昏时刻,在一片灰晶山附近一个叫做命运森林的地方,即将开始兄弟二人命运的转折......
在森林中一间黄色破帐篷里,盖鲁守在虚弱的弟弟旁,时不时拿起破烂的黄泥碗喂他充满杂质的水,那头卷曲的头发一夜白了一半。
拇指粗的猪毛烟抽了一整盘,时不时忍不住也望向东方落下的少阳,那里包含着未知的风险,也蕴藏着无尽的可能,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或许,他也要考虑考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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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的夜晚......还是那片命运森林。
盖特被“咣咣”的敲击声吵醒,他擦了擦眼睛,恍惚中看到哥哥在篝火旁用铁锤敲打着一片巨大的树叶。在敲打中,这片叶子已经逐渐有了船的形状。
“你醒了?”
“哥,我再也不作死了。”
“嘘——”他用手在空中做了推的动作,盖特歪着头,不解其意。
“推。”
盖鲁用锁链将叶筏抗在肩上拉,盖特在后面推。也幸亏地面是红褐色的沙子,才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动静。
盖特边推边思索着,担心着之后的境遇,以至于有时力气都没使出来。
“使劲啊!没吃饭啊!”
盖特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瘦弱的面孔宛如一副骷髅的神态。
“拿去吧!!!”
“哥这几年都没让你好好地吃饱过饭,我很自私,总想先顾着自己,今天哥哥不吃了。”
盖鲁掏出一个热腾腾的破布袋子,明显是旧衣服缝制而成的,解开包绳,里面是一打香喷喷的鸡蛋菜饼。一个饼有脸盘子那么大。
盖特开始风卷残云了起来,这是他几年间吃的唯一一顿饱饭,在资源匮乏的日子里,连兄弟都会相互抢东西吃。
“还有这个,我攒了好几年的。”
盖鲁从帐篷深处遮盖的一个小坑里挖出一个生锈的奶粉罐,这个罐子用红色的布层层围住,盖特感到十分惊奇,平常这个罐子他碰一下,哥哥就会很生气,甚至使劲地打他。他晃了晃,沉甸甸的,里面有“哗啦哗啦“的金属声。
“这个是我原本打算赎身的,但干了15年也只攒够了二分之一,想了想就是个笑话,再干15年......哼哼哼,就这环境,能不能活到那时都是个问题,你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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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盖特成功到达了紫色的海面上,夜晚水里格外平静,起那伙怪物不会出来闹事。
“你也跟着去吧,哥。这里就是个地狱!”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厉害。快走!我就说你掉到灰晶山烧死了!”
“可是......”
森林中出现了一丝躁动。
“别可是了,快走!!!”
盖鲁操起大铁锅朝着盖特就劈头打了过去。盖特只好拼命地划船,离开了海岸。此时盖鲁往回望去,一片火光开始从黑森林中显现。盖鲁的眼神变得十分坚定,似乎他早预料到这会发生。
“快,上去抓住它!!!”
一伙猪形人从黑暗中显现,他们长着臃肿不堪的外表,赤裸着上身,穿着提不到腰上的牛仔短裤,持着点着火的橡皮树枝,照亮了黑夜中未被灰晶山燃烧的光所点亮的地方,他们用力一甩,这些树枝逐渐伸长,像是成百上千条条火龙奔向盖特,猪人们似乎很有把握能够打到海面上的盖特。
此时一口铁锅罩在了前面,这口锅上面标着个巨大的1号数字,比这些灰晶山上其余的铁锅都要大,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神手掌。
“快走!!!快走!!!别管我!!!走的越远越好,只有那样你才能够拯救这里的人!!!”
一个嘴上裹着黑巾的壮汉操着这口铁锅,重重地砸下,铁锅落下,像是天神的手掌般,地面上被阴影所遮盖,一股压倒性的力量将这些橡皮树枝通通打散,树枝噼噼啪啪地打到了猪人们的身上,猪人们被烫的有的开始在地上打滚,像一个弹跳的皮球一般,有的跳到工地上的冷却液,有的跳进了紫色的海洋里......
盖特想要去救盖鲁,他向岛上呼喊着,并试图往回划,但盖鲁看到了盖特,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牙关一紧,拿起地上的灰晶,就向盖特的叶筏上重重砸去。似乎在告诉盖特,你辜负了我拿生命换的机会,就是我们家的罪人。
盖特急忙躲避,灰晶落下的地方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溅起了5米高的水花。盖特只好向着岛屿外相反的方向逃跑,他眼泪纵横,时不时往岛上回头看,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他哥哥用生命给他开的一条出路,但还是舍不得看一看哥哥最后一眼。
就在这时。
黑暗中一根绿色的木拐杖重重地砸击地面,砸击处从中心点向外扩散一圈一圈的绿色发光波纹,拐杖掉下来9片发光的叶子,开始迅速分裂,9变18,18变36,36变72......最后变成数以万计的发光叶子,在大地上形成了直通云天的绿色巨型圆柱,随着一阵清风向四处飘散,照亮了方圆10千万公里的土地。
一件褐色的斗篷在空中逐渐显现,随着刚刚的风在原地飘荡,斗篷上印着巨大血红色六芒星,帽子下隐藏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发着邪祟的目光。而这个绿色发光木质权杖,就悬浮在这件斗篷的前方。
“大人!”成百上千的猪人排列两旁通通跪下,有的大汗淋漓,有的猪尿失禁,有的吓得口吐白沫,地面上清黄色污秽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猪尿味、血液味还有猪汗味。
这场景就宛如巨人的菜市场,等待着屠夫去宰割猪肉。神秘人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犹如钢铁相互摩擦,他从手中拿出刀片一样的树叶,走进这伙猪人中最大的那一个。
“嘿嘿嘿,酋长,是你自己死,还是我来动手。”
“大人!!大人!!大人!!饶了小的吧,您腿脚不方便,我可以砍下自己的猪蹄给你做腿,砍下我的猪手给你做手,后半生我做个残疾猪,饶我一条生路吧!!大人!!”
“猪蹄?全部!!!!”
神秘人拿起那片树叶向着猪人的颈部像飞镖一样扔去,猪人顷刻间身首分离。猪人酋长的头颅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此刻的他露出了自己瘦弱的枯枝般的右手,那手心中是一张血盆大口,将猪人酋长的尸体尽数吸去。紧接着从神秘人的斗篷袖筒、脖颈处中涌出了大量黏糊糊的碎肉,形成了神秘人新的臃肿身体。
此刻的他忽然开始大叫了起来,疯狂地甩着自己胳膊和腿,碎肉四处崩飞,显然这副新身体非常排斥他,神秘人开始发起了疯癫,变得手舞足蹈了起来。
“可恶的猪人,健壮的肌肉,完整的形体,为什么我没有!!!!你们还敢来见我!!!啊啊啊!!!都通通去死吧!!!”
他将拐杖高举,绿光闪现,无数绿叶在绿光中浮现,这些绿叶在空中盘旋,形成了一条直通云天的绿色发光巨柱。猪人扔掉武器,开始四处逃离。
这些绿色发光圆柱中飞出数千万个绿色叶片,像飞镖般将这些猪人尽数杀死,灰晶工地变成了一片血泊。
“那边那个可恶的蒙面人,风头都让你出尽了!!!凭什么你有弟弟,我没有!!!凭什么你们兄弟之间有这么深的感情,我没有!!!”
“我要破坏,破坏这一切!!!”
他将权杖指向前方,五条黑色的巨型藤蔓从中飞出,栓住了盖鲁的手脚,他奋力挣扎着,但越挣扎,藤蔓就陷的越深。逐渐他陷入了昏迷......恍惚间,看到了两个高大的活尸跟在这个矮小的褐色斗篷旁,而斗篷里,是一副骨架。
“盖特,好好吃饭!!!”
盖鲁用最后一丝力气大喊出这句话,随后再次坠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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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令几十年后的他也永生难忘,他躺在这片结实地如铁板的巨型天根木叶子上彻夜难眠。他一遍又一遍地砸击着胸口,甚至扇自己的脸,掐自己的肉,弄得浑身淤青,他懊悔自己的选择害了自己的哥哥,懊悔不听哥哥的话,如果老实本分地为猪人们干活,或许他们就能继续活下去了。
但是———真的这算活吗?
一辈子在这个拳套大陆上最不发达、最野蛮的南瓜洲,忍受着奴隶般的待遇,没日没夜地干着随时会丧失生命的工作,天天为一些禽兽不如的猪人服务,这真的算活吗。
或许,哥哥在最后那一刻的呼喊,就是表示了他真实的想法。
他忽然释然了,如果自己活的好,想必也不会辜负哥哥最后用命换来的自由。况且,他相信元气这个新兴的门类,有法子拯救他的哥哥。
西方海平线上发起了鱼肚白,黄绿色的叶筏在深紫色的大海中飘荡许久,远处的几处海域正在躁动不安。那里就是解脱的开始,自由的开始,又或是改变命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