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欢送会开始!”
城主的话音刚落,广场上立马有城卫军涌来,为首一人身着雁翎甲,手持长朔,一双鹰目放光,冷冷的扫视一圈广场上的人群。
这群人有的看着年轻,有的看着年壮,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年满四十的人。
广场之外,更是人山人海,八成都是广场上的人的亲属。
他们默默的流着泪,静静地等着那个已经心知肚明的结局。
他们从记事起,每年都见证一次这样的欢送会,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甚至麻木不仁的地步。
广场外的人群中,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也是来送别亲人的,被欢送的人里,有他的哥嫂二人。
身边跟着三个青年男女,是他哥嫂的三个子女。
二女一男,与其他人不同,他们的眼神明亮。
现场明明是人山人海的欢送会,却安静得可怕,仅有肢体动作的轻微声响。
城卫军的出现,并不是维持秩序,而是快速的抬出起一个低矮的祭台。
方方正正的祭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大盒子,只是这个大盒子有点诡异。
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一样的脉络,猩红一片,如同择人而噬的怪物。
一切布置完毕,城卫军的将军目光随机盯住广场上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面色一喜,立马匍匐跪地虔诚的祷告道:“伟大的方正神明啊,您的子民为您献上最诚挚的礼物,愿您护我后人安康。”
祷告结束,保持着跪地姿态,像个蛆虫一般蠕动着向方正祭台爬去。
当他触摸到祭台的时候,福由心至,他似乎看到了后人健健康康的生活的画面。
然后,方正祭台的血管动了一下,男人面前的祭台出现一个血洞,内里有股吸力传来,瞬间把男人吞噬。
接着祭台传来一阵声响,很多四十岁以下的人,即使见证过多次这样的画面,仍然被这一幕膈应得产生生理反应。
咀嚼声音很快结束,祭台中有一道微光冲出,刹那间破空而去,不知去了何方?
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投向了神明的怀抱,那男人的祷告被神明回应了,他的心愿会实现。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就简单有序的进行,甚至不等城卫军将军的眼神提醒,广场上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跪地祷告并献身于神明。
唯独两人仍然傲立当场。
“你二人为何不跪?不怕方正神明降罪吗?”城卫军将军眼神示意几次后,不得不出言警告,声音中透着浓厚的杀意。
“呵呵,方正神明降罪?一个异族安敢在我人物自立为神?”陆甲冷静的回答。
“大胆!”将军冷喝。
“我看是你大胆,堂堂人族将军,第二境高手,不思保护同族就罢了,竟然帮助异族戕害同族。”陆甲质问道。
广场外,安静的人群有知道陆甲的人议论。
“那是陆家的陆甲,本来挺正常一人,自从他弟弟陆乙降生两年后,他就变得跟个神经病一样,逢人就说神明是害人的。”
“你这话扯淡了啊,没记错的话他只说过一次神明是害人的神,那时他才十二岁,街坊都没人当回事,却被城卫军耳目听去,被城主关了整整十年才放出来。”
“嗯,这个人我也知道,他被放出来的时候,正是他的父母投入神明怀抱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跪倒在他厌恶的神明面前。”
议论的人,大多只比陆甲小一两岁,也就是说一两年后就是他们投入神明怀抱的时候。
以前小不懂事,如今世事洞明了不少,只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即使他们相信陆甲以前说的话,相信人的一生,不止四十年光阴。
但那又如何,有四十年无灾无病的人生,已经足够。
人,要学会知足。
没看到那些活不到四十就嗝屁的人,死后占个坑不说,连投入神明怀抱的机会都没有。
将军也知道陆甲,毕竟近三十年来,他的言论动摇了很多人对神明的信仰。
只是神明一直没有降下法旨,城主也就一直没有再对陆甲管制。
放任不管的结局就是,在这次庄重的欢送会上,出现了渎神的情况。
本来已经躲起来的城主,皱眉几下,随后给城卫军将军传音:“杀了吧,这样的信徒,方正神明不需要。”
城卫军将军朝着城主府方向行了一个军礼,表示收到。
随后长朔指向陆甲,一件骑兵马上用的兵器,在没有骑马的状态下,依然被他用处强大的气势。
“区区第二境而已。”陆甲表面不屑一顾。
周身散发的气势却说明他也不轻心,同为第二境,他的气势比对手强出一筹。
将军气势虽然低了一筹,却也不惧,他是马上高手,如今气势被压制,无非是缺少了坐骑的加持而已。
对本身实力是有一点影响,却不大。
战场上失去坐骑的概率很大,因此很多骑兵不止马上功夫了得,下马一样善于战斗。
没有废话,气势刚刚碰撞一下,两人就立即动手。
陆甲从腰间一抽,一根长两丈的鞭子抽出,反手一甩,鞭子如同毒蛇般直扑将军面门。
“雕虫小技尔!”将军讥讽一句,长朔使出枪法,恰似那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颇有龙蛇争锋之象,自古以来,龙一直都是强大的象征,而蛇大多数代表着阴毒。
而广场上两人交锋给人的感觉正是如此,将军的枪法乃沙场枪法,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陆甲的鞭法角度刁钻,扎眼、扎心、扎蛋人们还能够想得到,扎菊多少有点不讲武德了,让观战的人纷纷菊花一紧。
十几招过后,战斗的两人分开,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站着不动加紧调息。
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将军道:“没有神明赐下的武技,尽是一些下三滥的打法,你的武道不过如此。”
“对付你足够了,不是吗?”陆甲反唇相讥。
将军一怔,是啊,一个连武技都没有的家伙,竟然跟自己战平。
那么,那个造就陆甲的人,得提醒城主尽快铲除。
不自禁的,将军目光撇了一下广场外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陆乙,陆家老二,天残之人。
天生软骨,除了睁闭眼、张嘴闭嘴、呼吸以及无法自控的屎尿屁外,其余皆需要他人伺候才能完成。
就连现在看似坐在轮椅上,其实是斜躺着,不然脊梁骨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坐久了会压坏五脏六腑。
就是这么一个天生废物,却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能力。
生而知之。
这个能力还是陆甲年幼无知时泄露出去的,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及。
而城卫军将军,一城治安的最高长官,对这个没有人在意的事件,一直深深的刻印在心里。
陆甲发现将军目光顶上了自己弟弟,杀心再一次暴涨。
给妻子传递一个眼神之后,再度杀向将军。
这一次的攻击凌厉许多,将军即使身穿雁翎甲,一身防御堪称周全,依然被打得气血翻涌。
没有骑马,长朔当枪使,总会有一些运转不自如的地方。
往往都是这样的小细节被陆甲抓住,一鞭又一鞭的抽在将军的雁翎甲上。
更是有两道抽在脸上,鞭痕粗大,入肉三分,翻卷的血肉触目惊心,也影响了将军的视线。
他知道败局已定,可恨今天没有骑马来,要不然何至于此?
“废物!”
城主府内,城主大喝一声,似乎口含天宪般,将军被震得吐血,同时也被震飞数丈远,堪堪躲过了陆甲的必杀扎喉。
“谢城主救命。”
“滚!”
将军领命正欲退下,一柄冒着寒气的利剑从后心处把他给刺穿。
陆甲的妻子适时出手,仅一剑了结了将军的性命。
“第...三...境...?”
带着疑惑,城卫军将军跟这个世界彻底永别,方方正正的血色祭台有血洞张开,一口把将军的尸体吞了。
陆甲夫妇对视一眼,满眼凝重。
“凡人,你们可知触怒方正神明的后果?”城主在府内低沉的问了一句。
“呵呵,我夫妻二人规规矩矩是死,轰轰烈烈也是死,还在乎触怒神明的后果?可笑。”陆甲道。
城主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陆甲,神卫第二百八十一城人士,二十八年前因秽神言论被前任城主囚禁十年,出狱后目睹父母投入神明怀抱,之后如人间蒸发,整整二十八年没有音信。
赵小蛮,神卫第三百六十五城人士,独女,因父母投入神明怀抱,无处可依,遂远走荒野,同陆甲于去年再度出现在本城。”
城主把两人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没有提及陆家其他人。
这让夫妻二人松了一口气。
城主继续说道:“一城之子民,无论身处何处,年满四十就会投入神明怀抱,主动与被动的区别在于是否福及后代子孙。
二位,现在主动投入神明怀抱还来得及,神明是不会跟他的子民计较的。”
见二人无动于衷,城主承诺道:“本城主代神明牧守一城,可以保证你们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轰隆隆!!
回应城主的是,整座祭台的轰轰爆炸。
“这是什么力量?也没见有人动手啊,祭台怎么就炸了?”
有人疑惑。
陆乙艰难的说道:“可以弑神的凡人之力。”声音低不可闻,好似春风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