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我写的一-张纸抖落在我面前,笑道:“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也教育了冒冒。我看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那是我在事发时没有多大反应,事后却气急败坏写的“告状条”。
冷清的办公室里,压抑着让人窒息的鄙视。
钱冒冒,花花学校六年六班的学生,班长。一个马桶盖的刘海紧贴眉毛,眼睛如绣花针般,腿又里又外的男生。
我依稀记得那个炽热的中午,我路过花坛,右手臂冷不防一阵炸凉一一一-我抬头一看:李刚刚居然拿着-把拖把在那挥舞。
“冒子,冒子。小妮子来了喝一---”,李刚刚抬起一只脚,拖把吐出一口唾沫,我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
钱冒冒似乎不着急出来,晃悠了半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清楚的人真以为是自家闺女被开水烫到脚了。
“诶~~~~姚莎莎,你给我、揍、凯----不然,我就我就....只见钱冒冒--把抢过李刚刚的拖把,往前一冲,说:“揍、不、揍?!“。
“走,走。“,我立刻闪了。
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姚莎莎。别人都叫我“鲨鱼”,因为在低年级时,班里的赵土豆挑衅我,觉得我不敢打架,不曾想我俩约定中午打架,他刚锤了我三下一第二天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面带笑容地说:“土豆被你咬伤了。”
赵土豆想跟我打架,却被我咬了手臂,-面哭哭啼啼,一面拉住其他男同学诉苦:“姚莎莎她就是条母鲨鱼!”
无独有偶,刘竹竿在厕所欺负我们班的女生,被我直接追到桌子底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大声质问道:“还敢不敢了?!”。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这么大勇气,反正刘竹竿之后确实是老实了不少。
如果说钱冒冒是一般的男生,那么李刚刚这样的挑衅,我定是会上前反抢拖把塞进姓李的嘴里。
可是,钱冒冒却对我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可能是压抑的氛围,钱冒冒所展现出来的洒脱不羁;可能是钱冒冒幽默的话语;可能是钱冒冒会踢足球。
再者,姓李的一米八的个子,五大三粗,我自然也“畏惧三分”。后来我才知道他出身特殊学校,班主任沙飞给钱冒冒等班干部出了任务,帮扶他,所以姓李的自然就成了姓钱的的“保镖”。
“我帮你去跟他说说,毕竟他可是我师傅啊。”,花叶说完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继续埋头恰饭。
我不清楚我对钱冒冒具体的态度,他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停在学校电线杆上的一只鸟,自由,潇洒。
但我很清楚他对我的态度。
那天,我躲在树林后面偷看钱冒冒踢足球,不幸还是被钱冒冒同学发现了。
钱冒冒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个辣鸡!”
我不知道为何我当时觉得那是一种夸奖。李刚刚道:“钱冒冒说你p*。”。
那时涉世未深夜的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是钱冒冒却一下子从我右边的讲台飞了出去,并带着-一句:“我可没说。”。
在我知道意思之后,心里把姓李的给骂个半死。
下午,钱冒冒班主任沙飞突然把我从乐团排练室叫了出来。
“跟周安娜一起参加下期的艺术绘画比赛吧。”沙飞的脸上有种期待的笑容,又好像很严肃。这让我心生畏惧。
前不久钱冒冒的事刚处理完毕,也不知道沙飞为何突然又过来找我去比赛。
下午数学课,周安娜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莎莎,帮我向郑一鸣借下眼镜。”。
周安娜可是我好闺蜜,我姚莎莎怎么可能不帮她,于是赶快趁着老师不注意,递给郑一鸣纸条。
这个戴着眼镜,皮肤深色的男生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迅速把眼睛递到我桌子上,附上一句:“给周安娜。”。
事实上,当时我一直这么干了很长时间。
周安娜会踢足球,又会画画,让我佩服。而郑一鸣总是对周安娜微笑。
比赛前夕,我照例忘记带颜料,于是去校门卫取家长送来的颜料。
刚走到楼梯,突然看见许安庄面对墙壁下跪着。
刚走到楼梯,突然看见许安庄正对着墙壁下跪着。
“许安庄,你干什么啊?”,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这个和钱冒冒同级,相差好几个班,连身材也相去甚远的男生,却有着相似的性格。
用叶碧芯一句话概括就是:六年“二傻”,西有许安庄,东有钱冒冒。
“保佑,保佑。”,许安庄虔诚地念着。
起初我没怎么在意,只可惜老许的表现属实是让我很难不哭。
比赛开始的时候,大家居然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因为比赛实在太轻松,主题很简单,大家都有准备。
沈念阳一边画,一边笑道:“对我们男生来说,你们女生,真的...嗯,一言难尽。”。
沈念阳是个成熟的男生,他皮肤白皙,长相挺好,身体瘦削,说话轻声轻气,别人开玩笑,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曾想,钱冒冒的另外一个“弟子”楚东哲居然也参加了绘画比赛。
他画得很快,显而易见的“潦草“。
“没事,我还有我的好少年的竞选和我的快板比赛。”楚东升说完揶揄道:“我可再也不想和姓钱的一起工作了,学生会算什么?姓钱的就是一瘦猴子!”。
没想到我后来又再次见到了本应与我再无交集的钱冒冒。
他举着-一个爱心牌子,站在教室的最中间,为祖国周年庆庆祝。
显然,钱冒冒的班长从小学干到了初中。
后来,我居然在花花中学的展览墙上看到了钱冒冒写的毛笔字,那是在最不起眼的楼梯角落,马上要被收起来了。
可是“钱冒冒”三个字还是让我想起了他——钱冒冒。
还记得当时被钱冒冒的同学起哄被骗去了他的班级,被围堵在班级里,被周围钱冒冒的同学你一-句他-嘴的谩骂嘲笑讥讽。身为班长的钱冒冒,无动于衷,享受着观赏我被群嘲的现象。
我后来在心里与钱冒冒断绝了关系,然后事实情况是——我怎么也无法想到,我与他的现实将再无交集。
后来我因私事离开学生会,就很少见到钱冒冒了。
有时我会很想念钱冒冒的一句玩笑话。
有时我会很想念钱冒冒的一句玩笑话。
在他身上,有我当时所羡慕的一切。
超好的人际关系,兄弟成群,有朋友维护他,班主任也维护他,在中学继续高升。
而我也随之失去了一切。
病愈之后,我数学学习得很吃力。
中午,我站在讲台上写练习册,原本轻轻松松的题目,此刻却一个字也无法书写。
熟悉的侧影。
那个豪迈,自由的侧影。
我微微抬起头,是钱冒冒。
他已稍微长高了点,头发也剪碎发刘海,不再是那个丑陋的马桶盖。他过来做完他的工作就离开了。
我看到他极缓慢地看了我一-眼。
动作似乎有些停顿,但还是用手去捏住了盒子里的粉笔。
那个眼神,很稀松平常,却好像带着一种淡淡的疑惑。
是啊,他钱冒冒怎么可能知道我姚莎莎的心情呢?
就连周安娜都不大清楚。她仍出像活泼的小兔子那样有说有笑的。
直到后来,班级群一个匿名的男生发了一段意味不明的文字,暗示了自己的初恋没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后来的后来,那个雨夜,我清楚地记得,在周安娜生日前夕我去她家拜访并提前送了礼物。从她口中得知,她不再与郑一鸣有多大联系了。
那个凄冷是雨夜,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快速地疾走在小道上,不知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厚实的东西,往前踉跄了一下。
“你干什么?!”,一个嘶哑的男声传来,黑影下他猛蹬自行车,向前冲去。
突然一大块雨落下来,他灰色的校服也湿透了,他的速度却加快了,有些摇晃地消失在了远处。
地上突然多了一个白色的小布块,我捡了起来。
上面是黑色的三个大字:
许安庄
后记
钱冒冒比我大一级,起初班主任把我推荐去竞选学生会,我以为我没希望了,可在公告张榜的那天,我却意外在上面到了我的名字。
那上面还有一个名字,我很熟悉——花叶。花叶跟我同级不同班,当时他家里人生了血液重病,她提出要给家人捐赠骨髓,但是体重不够,所以她跳绳锻炼,好不容易凑够体重,因为这样敢于风险的无私精神和优异成绩,这是她第二次竞选。
我所在的部门是卫生部,负责检查相对应年级的包干区和班级的卫生,比如有无倒垃圾,有无果皮纸屑在外,有无牛奶盒等等。
在竞选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钱冒冒。他先是把小扩音器往自己身边推了推,驼着背,毫无生气地演讲完自己的内容,内容简洁明了,不冗长。讲完他向大家深鞠一躬,顶着一个马桶盖碎刘海头就下去了。
他一下子让我有了兴趣,因为他毫无活力中却透露潜藏着一丝沉稳的气息,似乎胸有成竹一般。
这也是他第二次竞选。
花叶平时跟我关系不错,我俩经常一起吃午饭,可是我跟钱冒冒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更何况,后来我自己出了私事,心情低落,身体变差还休学了。
等我回来,一切都与我失之交臂了。
后来,我又在初中见到钱冒冒,他在花坛边与几个男生扭打在一起,似乎很颓废,他看见我,嬉笑地叫我滚开,那时我还以为他真的如此吊儿郎当。
直到他毕业后,他的班主任认出我是当时去他班找他的女生,我还看到他的毛笔字书法,知道他一直特别好。
初三时,我看到我的化学还教过他,于是嬉笑地问起他,他惊讶于我认识道,笑嘻嘻地说:“钱冒冒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诶,钱冒冒么长得挺帅的呀!”。
再后来我升学之后也和钱冒冒毫无关系了,本以为就此这些旧事随往日花朵凋落封存。
不曾想,我在市属第一重点高中的公众号看到了他写的文章。
那时,我心里已然无任何情绪波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