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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大陆有两强国,北旬国与南良国互成掎角之势,今年已是两国交战之第七年,两国国力因战而衰。两国朝政中均有偃旗息鼓之声,两国朝廷却皆不愿割地赔款求和。苛捐杂税繁重,两国百姓苦不堪言,文人谋士纷纷上述劝谏两国君王握手言和,但两国国君迟迟未下求和诏书。
一、三人初识
堑河战役,两军交战生死存亡之际,亦为旬国小七参加旬良大战之第十次战役。小七与同兵连的白染、浩之、子琪四人朝夕相处、同仇敌忾,结成了生死同盟。此时旬国大将被良国一等先锋斩于马下,旬国士气大挫,败势已定。小七同连弟兄尽数而亡,唯剩小七兄弟四人,他四人因武功高强,勉力苦撑。四人背靠背鼎立,腹背受敌,四人难抵万军,几人已料定必死于当日。
“今生有幸与各位兄弟结拜,来生,咱们再做兄弟吧!”浩之说罢欲自刎,小七忙拦下:“兄弟且慢,今日且有生路”。小七暗自忖度了一会儿,还是念动口诀,前方敌军竟生生辟出一条通路,几人不及细想,夺命一般狂奔而去。
身后敌军紧随而来,白染武力最强,在队伍最后垫后。小七在最前方不住地念动口诀,子琪非常好奇,却又不敢打扰。只见前方本是无穷无尽的枯草战场,此时已然变化成为一条石巷,巷子两边每隔一米两边立有白石狮。小七跑到路的尽头,手放在右侧石狮头上,念动口诀。身后千军万马只见一阵玄风吹过,四人凭空消失不见。
小七、白染、浩之、子琪四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而过,待缓过神来之时,已身处漫山遍野绿树鲜花、仙气弥漫的幽密之境。
小七满头大汗,瘫坐地上无法言语。其余三人气喘吁吁,面面相觑,不敢多发一言。稍倾,还是脾气最为急躁的浩之先开了口:“小七,咱们怕不是已到了极乐世界了,到底咱是死还是活啊。”
小七闻言,噗嗤一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你小子,还想自己死的早吗?哈哈哈哈,这是我的家乡。”
听闻小七此言,几人更是大惊,刚刚还在战场,怎的一下子就闪现到小七家乡了?白染作为队伍的主心骨、老大哥,每次都能带领大伙化险为夷,他也是最为镇定的。看到小七状态放松,他紧绷的神经也逐渐缓解,靠在石头上缓缓坐下,把长枪放在石头边,不慌不忙对大家道:“小七他自有他的道理,咱们且歇息一会儿再说吧”。四人放刀的放刀,卸刃的卸刃,微风阵阵吹过,几人总算从生死边缘活了过来。
过了会,小七缓缓对众人道:“白大哥、浩之、子琪,想必也瞒不住各位了,其实我是个妖”。说罢就幻化出一副女子相貌。这女子唇红齿白,皓明发墨,眼角微翘,朱唇轻薄,眉眼见尽是妩媚娇俏,仿佛要勾了人的魂魄去。
“小七是个女妖,这番面貌勾魂摄魄,是以变化了男身,与几位大哥相处。”小七抚了抚眉眼间垂下的几缕秀发,娓娓道来。
几人从未见过如此震慑人心之貌,更是被小七是妖这件事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子琪想起平时跟自己打打闹闹的小七,虽说小七男儿身也是干干净净,但远不及眼前这位女子如此美貌。平日里也是子琪与小七的关系最为要好,子琪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拿给小七,也是照顾小七最多的一个,好似小七的亲兄长一样。
说起来,当时几人结缘亦是因为子琪。某次战役中,子琪受伤,本是必死,浩之冒死于万军从中相救。但拖着受伤的子琪,实是难以脱身。白染本已杀出重围,见浩之舍命相救子琪,不忍如此忠勇之士亡命于此,便抽身返战,预救二人脱难。
白染与浩之搀扶子琪之际,后有追兵,前有堵截,饶是功夫一流的白染也逐渐体力不支,眼看便要被敌人刀锋追索。小七本已利用灵活的身姿突出重围,见兄弟三人相互扶持,苦苦鏖战,心里着实钦佩,怜悯之心顿起。她便撵起一枚石子,使出一招隔山打牛,将敌人的刀锋弹开。
以白染之武义,自是看出使出此隔山打牛之招数之人武力高强。可他只远远见到一个身形瘦小的寻常士兵,竟有些不敢相信,此前更是从未留意过兵营中还有此号人物,真乃真人不露相也。
在小七的帮助下,白染和浩之拖着重伤的子琪突出重围,来到小七身边。白染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弟贵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来日定将结草衔环以报。”
小七其实不愿与人有过多人情往来,此时这几人已然脱困,自己应牢记父母叮嘱,莫要与人来往过密。小七略略颔首,说道:“在下名唤小七,刚刚只是随手而为,请各位兄弟不必挂怀。”
浩之刚想言语,子琪的呻吟声便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几人这才仔细打量起子琪的伤势。原来子琪腹部中刀,血已经把其身着盔甲染透。小七只看一眼便知此人今日定活不成,便道告辞,预转身而去。
小七经历的战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比这惨烈的有,比这人伤的重的也有,自己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大可不必因此人破例相救。
子琪大概已知自己挺不过去了,用尽全力对眼前的几人说道:“各位兄台今天冒死相救,来生我愿以命抵命,以报各位救命之恩。只是我深知今日必丧命于此,怕是枉费各位壮士一番心意了。”说罢再无力多言。
浩之是个火爆脾气实心肠,见状竟自顾自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奶奶的,这场狗仗打了七年了,弹尽粮绝,死伤无数,今日见你伤这么重,我便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他们家中都有妻儿老小,砸锅卖铁给朝廷交税,家中就一个壮丁还被抓来打仗,打死的、失踪的全不算,打残的回家啥也干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吃苦受罪。有人跑了抓回来也是个死。今天兄弟拼了命救你,就好似救了那些已经去了的兄弟。从前我从没救成功过,这次终于带着你突出来了,但是你左右还是个死。这仗打的也没个头,索性我跟兄弟你去了吧!”说罢浩之就要拿刀抹脖子,吓得白染立刻用枪拦了他的刀,安慰道:“兄弟这是何必,你我兄弟,武艺高超,定能挺得过这场仗。这位兄弟伤的确实重,但他还没断气怎的你就要先行一步呢?咱们还是先救了他再说。”
小七知道白染这话是安慰浩之,看着重伤脸色惨白的子琪,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小七心想自己也救过人,多他一个也不算多,便暗地里掐了个诀,抹了一把眼泪在子琪伤口上,随后便告辞了。白染与浩之二人将子琪拖回行兵大营,细心照顾。哪知本应一两个时辰就死的子琪,竟然在隔天奇迹般的转好了。
后来子琪与白染、浩之结拜为兄弟,三人一直在寻找小七的下落。直到几个月之后的一天下午,子琪康复后,在河边洗澡时偶遇了也在洗澡的小七。二人赤身裸体相见,氛围有些许尴尬。
小七见子琪脱衣下水,便想上岸穿衣,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出浴,正处于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的尴尬境地中。子琪见状,大喜道:“你。。你莫不是那天救我命的恩人,小七兄弟!”
小七面露尴尬点头称是。子琪激动地跑进水里一把抓住了小七的手,“小七兄弟,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浩之和白染不知道,但我知道,是你那眼泪,你那眼泪救了我。你真是个奇人!”
小七一惊,此人好强的观察力,当时自己的动作非常轻且不经意,他是如何发现的。小七担心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给旁人听,便称作听不懂子琪的话。但无论小七怎么说,子琪都认定是小七的眼泪救了自己。
子琪说,他祖上世代行医,自己的伤自己知道,那种情形下,自己几乎是流干了血,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而小七的眼泪抹到他腹部伤口上时,他感觉肚子上明显有一阵清新的凉意,这阵凉意通过伤口传遍全身,传到心里却变成了一股暖流,又从心脏流淌到了四肢百骸,流干的血仿佛又回来了一般。所以他相信,定时眼前这人给自己用了奇药。而他亲眼看见小七往自己伤口上抹了一汪眼泪,他确信,小七定是个奇人。但小七做的如此不着痕迹,定是不想被人发现。子琪压抑住自己的狂喜说道:“小七兄弟你放心,我知晓你并不想自己的绝技被他人窥探,所以此事我并未对他人提起。”小七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道:“兄台既知我身怀此技,便知我那日相救只是随性所为,无需兄弟如此挂怀。”
“不管兄弟你是否随性,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从今以后,子琪愿追随小七兄弟,同生共死!”子琪信誓旦旦说到。小七见实在推脱不过,便暂时答允,想着日后战争结束,寻个由头逃脱了便是。子琪见小七应允,很是高兴,拉着小七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过了一会儿,氛围愈发诡异。小七暗暗表示自己其实已经洗完了,想上岸穿衣。子琪这才松开小七的手,但是目光还是盯在小七身上。小七浑身不自在,迟迟不肯上岸,子琪这才意识到小七害羞了,于是便背过身去,让小七上岸穿衣。小七整理完衣服正要走的时候,子琪怕小七一溜烟又不见了,立刻光着身子跑上了岸,拉住了小七的衣袖道:“小七兄弟这是要去哪?”
小七大惊,红着脸吼道:“你这厮,怎的如此不顾脸面,赤身裸体到处奔走,羞煞人也。”子琪闻言道:“怎的小七兄弟如此羞怯,兵营中大家不都这样洗澡么。小七兄弟倒像个女子。难怪小七兄弟专挑今日练兵之时洗澡,原来是怕跟大家一起洗。莫不是我旧伤未愈,不必与大家一同操练,这才能够此时前来,怕还逮不住小七兄弟呢。”
小七被戳破心事面露愠色,便脱开子琪的手快步走开。子琪怕跟丢了小七,一边追小七一边穿衣服一边喊小七等一等。
小七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俊不禁。从那以后,子琪与小七形影不离。他们四人也一同拜了把子,结成生死兄弟。
所以子琪还是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同伴,竟是个女的,还是个妖?
“小,小七?你真的是小七吗?”眼前的女子微微笑道:“如假包换”。
小七抚了抚额前秀发,轻轻摆了一下淡紫色长裙,走到山边,口中再次念动口诀,只见远处飘来一朵白云。云在小七脚下挺住,小七缓缓走上云端对几人轻声说道:“几位兄长,且随我来,路上我会与大家细细道来。”
白染缓缓回过神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了,索性与小七去吧,小七要害咱们,刚刚就不会救咱们了。”说罢几人便纷纷起身,与小七一同腾云驾雾而去。
云朵飞的不快,小七望着眼前翠绿翠绿的层峦叠嶂说:“各位兄长,此处是我的家乡,名做幻幽。我乃是一只槐树花妖,我的父亲是山妖,也是此处的妖王。我为了历练成长,便去这人间各朝各代参加战争。我今年已经九百八十七岁了,经历的战争不计其数,我很少在战场上结交朋友,因为迟早要生死分离。但你们待我太好了,生死危困之际,我思考良久,我还是决定救你们。不知父亲会不会生我的气。”
白染听得此言,觉得惊讶,又很感动,这确实是他们平日对着的那个小七。几人心中有一万个问题,但又不知从何问起,加上眼前景色美的惊人,瞬间几人便舒缓了情绪,陶醉在这幽美的景色中。
小七看着几人欲说却说不出的样子有些好笑,但又十分理解,小七对他们说不必心急,想知道的事日后慢慢便会知晓。
云朵拖着一行人越过重重山峰,山间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山中溪流,耳边传来鸟鸣虫叫。清风拂过,山上翠树沙沙作响,几人不觉赞叹,此处真乃人间仙境也。
小七笑盈盈打趣道:“不是什么仙境,深山老林罢了,景色虽美,兄长们可要当心了,别被小妖精勾了魂去。”
三人闻言脸色泛起潮红,这勾人的小妖精,不就在眼前么。
几人谈笑间,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化,层峦叠嶂之中似一片平整草地,草地紧连一条小河,小河边便是一座大山。
云朵缓缓停在草地之上,渐渐淡去了踪影。小七站在小河边再次念动口诀,只见小河上出现了一座玉雕似的白桥,桥对面大山正面亦现幽深洞口。几人跟随小七走过白桥,走进河对岸的山洞之中。
一开始山洞还是黑黢黢的,但是慢慢地便有了点点光辉,光辉越来越大,几人走了不知多久,前面出现一道几十米高的碧玉色大门,门上画着各种奇异图腾,大门两边有两座威严的白玉石狮子。
几人正目不转睛地打量此穴,只觉到处都格外新奇。这时石狮子突然开口说话了:“七月,此时应是旬良国第七年战役,汝何故现于此地?”
小七拱手道:“小七惭愧,穷兵陌路,被追兵堵截,只能掐咒回家暂避。”石狮子又道:“此三人到此又做何故?”小七闻言又道:“此乃吾战场上生死之交,助我脱困,替我挡灾。当时情况紧急,吾只能将其一同带来。”
石狮子又道:“不是我等要拦你们,即便你等见了妖王,怕也是一场灾难,后患无穷,不如不见。”
小七闻言又道:“石精莫要挂心,父亲那里我自有言说。”
石狮子见此不再多言,大门随后缓缓打开。几人走入殿中,目之所及尽是翠树碧草,鸟语花香,大殿正中还有一道门,无数精灵在眼前跳跃,有的挂在树上,有的埋入草中,还有的点缀在眼前巍峨的大门顶上,好似点点星辰,照亮了整个洞穴。。
突然从土壤中钻出来一朵花,花瓣上五颜六色的小精灵们仰头望着小七呵呵笑道:“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快来看啊,大小姐带回来了三个,呜,三个,是三个人!是三个人!”
三人哪见过如此景象,浩之好奇地趴在地上观详几个小花妖,白染和子琪还是站在小七身边一动不动,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所有小妖精均听到了小花妖的吵闹之声,随机便围了上来,在三人身上开上了花缠上了藤。小七见眼前三人的模样十分滑稽,乐不可支,正当整个欢乐氛围达到高潮的时候,眼前的大门缓缓开了。
只见一个威严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小七见此人来到,立刻收敛了笑容,小妖精们也尽数褪去。想必此人便是小七口中的父亲老山妖王了。来人绷着脸,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随后落在小七身上。面露不悦道:“七月,此时你回来作甚?旬良两国的仗可打完了?”
小七闻言赶忙垂眸拱手道:“父王莫怪,孩儿与几位兄弟方才被追兵截杀,实是走投无路,只能掐诀遁入幻幽。几位兄长来不及躲闪,也一同被孩儿带了回来。”
老妖王心中十分不快,但面上仍维持着庄严肃穆:“想必你与这几位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了!看你一身女儿装,倒是半分也不曾遮掩了!将外人代入幻幽,是要致族人于不顾吗?”
小七闻言赶忙双膝跪地:“父王言重了,孩儿愧不敢当。此三位兄弟都曾救过孩儿性命,且皆为忠勇侠义之辈。三人武力高强,父王一直苦苦寻找的,不正是此类侠肝义胆之士吗?”
老山妖闻言,面色稍有缓和,示意小七起身:“那我倒要如何考量这三人的忠勇与武义呢?”
小七拱手道,“待我与几位兄长过招,父王自见分晓。”说罢小七抽出腰间长刃,便与三人打将开来。
三兄弟先是躲闪,后逐渐领会小七意图,便纷纷抽出兵器,招招讲究方法技巧,不招呼要害,却技法高超。
大哥白染善于用枪,一杆长枪既能远攻,又可近守。白染每天都会认真打磨枪头,他是三人中武义最为精良之人,又认真钻研,已能将枪法与棍法结合,与自身融为一体。长枪在他手中好似千军万马,枪头所指,所向披靡。又似铜墙铁壁,其他人不能近其分毫。
二哥浩之善用双刀,两把刀仿佛有了灵魂一般随浩之身形而舞动。刀法变化莫测,时而在手中左右开攻,时而在空中抛接自如,两把刀与两双手好似融为一体般和谐。
三哥子琪善于用剑,剑锋如人锋,凌厉而知礼,进退自如,拿捏分寸,不伤人分毫,人也近不了他身一尺,所谓谦谦公子,收放自如是也。
而小七在其中穿梭自如,一会儿用小妖精抛来的树枝,一会儿用树藤递过来的蔓条,没有武器便是最厉害的武器,她从中来回周旋,左右招架,不亦乐乎,虽然招招礼让,却仍可看出她的武义远在三人之上。
老山妖见四人你来我往,招招高超,不分上下,心中很是愉快。好一会,便摆手让几人停下,脸上也复现出了一抹笑意。
老妖王引着几人来到内殿之中,殿中布设很简单,正中间是一颗水晶球,周遭雾气环绕,水晶球的光芒透过雾气向外投射,照得整个内殿格外明亮。
老妖王与几人来到水晶球四周,之间他双手扶上水晶球,水晶球便将刚刚几人打斗的画面展示出来,引得兄弟三人啧啧称奇。
那老妖王说道:“这是我幻幽的宝贝,它能看见过去和未来。只要你想,你能看得见这世上的一切。”
兄弟三人哪见过此等宝物,顿时欣喜异常。但白染却不由得深深忧虑,不是嫡亲的、值得信任的人,老妖王断断不会将此等宝物轻易示人,如今见了这宝物,今日我等非死在这不可。遂思忖着如何应对,但这里是何处、此路是何方尚且不知,要如何寻求生路去呢。莫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白染略一思忖便道:“真乃好宝贝,我等兄弟三人何德何能得见此宝?怕是今日有来无回了吧!”
小七闻言惊觉父王此举甚为不妥,第一次得见兄弟三人,怎的就将家传宝贝示人?引得大哥做此猜想,怕是父亲真有此念可就大不好!
小七轻微移动身体至三兄弟身前,垂衣拱手道:“父王今日展示此宝,怕也是求才若渴吧,还望父王快快解释与白大哥才好,以消众兄弟之虑!”
老妖王把水晶球停了下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小七四人遍向后退了几步,殿内形式箭靶扭张,诡谲莫辩。
老妖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位白染兄弟果然好胆识,你猜的不错,今日你等怕是走不出我这幻幽虚境了。”说罢一扶衣袖,几人面前的景色大变,内殿景物全数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清溪绿草,与腾云来时入洞前的景色别无二致。
小七知晓父亲是用了障眼法,她用尽法术却无法破局。兄弟三人亦试图找到出口,但这四周的山仿佛是假山,只感觉马上便要摸到山脚了,几人却又被一股无形之力一把弹开。试了多次后,几人终告放弃。
白染面露愠色道:“是杀是剐,但求痛快,小七兄弟,咱们结拜一场,这是何故?”子琪见白染迁怒于小七,忙上前劝和。这时浩之也气的扔了手中的双刀,一屁股坐在那白桥之上,道:“这下可好,本以为是进了仙境,谁曾想,这都是深山老妖的什么障眼法,我生平最恨别人拐弯抹角,有啥不能摊开来说吗?把人诓过来,作甚?”
子琪闻言又来跟浩之劝和,小七也是恨得直跺脚,赶忙解释道:“各位兄台,且听我慢慢道来。我母亲乃是这幻幽里最高大的一颗大槐树,我父亲便是这幻幽里最高大的一座山。我是吸收了他二人精华的一朵槐树花。我于七月修炼成妖,故名七月。是以我化名为小七。”
七月走到白染面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怪大哥迁怒于我,我自知有愧,诚如大哥、二哥所言,我确不无辜。子琪兄你且坐下,且听我慢慢道来。”子琪闻言与浩之排排而坐,悉听下文。
小七又道:“我父母亲之天地精华只够孕育我这一朵槐树花精,父亲一直以来有一夙愿,欲得一子,以承继妖王之位。父亲嫌我为女儿身,便命我四处征战,一是为我多得历练,万一父母陨天,我可带领妖族长盛不衰。二是为寻得将才,过继为子,以承父业。”
子琪闻言愤而不平,“小七兄弟武义了得,乃忠义之士,怎得这妖界与人间一般无二,非要男子才可承继?”
小七闻言默默良久:“此乃历代妖王之旧俗,父王乃守旧之人,我本无意王位。我历练成长七百余年,历经沙场,早已看淡这世间红尘,既然父王要我为他寻求承继者,我便尽心尽力寻找。其中不乏武艺高强者,但世人大多重名利而轻情意。除你三人外,几百年来,我也带过数次人类至我幻幽。这其中,唯独你兄弟三人,除武艺高强外,兼有侠肝义胆,相信定能守护我幻幽,统帅我妖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罢四人默默良久。
白染又道:“怎的这幻幽之中便无可以维继之人?”小七闻言又解释道:“我父王掌管这山上飞沙走石,禽鸟走兽,绿树蔓藤,鲜花碧草,活鱼跳虾。但我幻幽之中,现已均是法力微弱的妖胎。妖胎生下来便是妖,饶是后期精于修炼法力增强,但武义值仍是有所不及。我等妖胎大多善于法术修炼,缺少物理战力与实战经验,在父王眼中,尤为不足。父王望得一武力值极强,又富有谋略的侠义之辈,带领我辈强盛妖界。父王对继承人的考量可谓慎之又慎,我不敢涉言。
子琪闻言顿时怒从心起:“小七你历经七百年沙场征战,屡次甘冒生死之险救人于危困。武力更是远在我等之上,法力更是高强,又兼具侠肝义胆。这世间何等男儿能比得了你这女儿身?妖王竟是这般冥顽不灵!”
小七闻言只微微轻叹道:“哎!小七亦是争取过的,恨便恨自己生而为女吧!别人的思想我没得奈何,我能左右的,便只有自己的内心。几位兄弟我是信得过的,我愿尽力辅佐,只愿我幻幽永得安宁便可。”
闻得此言三人心中均有惋叹,不再追问。
小七从脖子处拉出一块玉佩,上雕刻有一颗茂盛的大槐树。小七念诀,将宝玉一分为四,又分别配以腰绳,波光闪闪之下,四块玉佩熠熠生辉。小七将三块分给三位兄长,道:“此乃我贴身玉佩,从小便一直佩戴,此玉吸收我多年修炼之精华,有强身护体之效。兄长三人在这湿冷之地修炼,少不得此玉护体。此玉亦同你我四人之盟约,小七愿与兄长们同生同死!”
四人先是一番推辞,后小七实在坚持,且玉已碎,即便不要,也再合不成一块了,于是四人便接受了玉佩,佩戴于腰间。
饶是习武之人不畏寒潮,但在这溪水边露宿还是过于潮湿,加之担忧未来何去何从,几人均未休息妥当。
次日,小七率先醒来,她作妖精可吸收天地精华而存活,不必进食,但她知晓三人经过昨日重重缠斗,必定身心俱疲,饥肠辘辘。她遍寻可以果腹之物,但除偶间掉落野果外,再无其他食物。
兄弟三人陆续醒来,着实饥肠辘辘,只能吃些野果子充饥。渐渐地,到次日下午,几人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正值此时,从白桥处隐约出现一中年女子,身边紧随一妙龄俏丫头。小七见此二人大喜,远远便兔跃似的蹦跳到二人身边,撒娇似的呼唤:“许久不见娘亲,娘亲一切可还安好?”
几人闻听是妖后驾临,忙上前行礼。妖后气度非凡,满面慈笑,看得出见到独女很是欣喜:“娘亲身体尚且康健,只一件你也知道,你父王脾气不好,且他年岁愈长脾气愈大。哎,娘亲也少不得吃些苦头。这些年更是时常把我未育得男胎挂在嘴边,只嫌自己无以为继。哎!我与你说这些作甚,你莫要挂心,我只少与他相处便罢。母亲知道你心里一直不服气,否则也不会一直不回家。你父王着实顽固,也怪我,只孕育出了一个你天地灵胎,谁知还是个女胎。有时真想带你一走了之,但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父王,母亲能与你父王一起这么久也都是为了你,母亲也着实为难的很。你父王现在谁说的话也不信,南山与北溪两族族长时常来找你父王商议立储之事,你还不知你父王,每次与他二位宴饮议事之后,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娘亲实在是思念你思念地紧啊。”
东山、南山、北溪三个族群是幻幽的三大妖族,除此之外幻幽还有数不清的小部落,东山王便是当今妖王。他继任为妖王后,小部落基本均已臣服。南山妖当年与东山王争夺王位,败下阵来,一直蠢蠢欲动,加上东山王迟迟未生男孩,而南山妖却有个已满百岁的男孩,妖王一直引以为患,以至于急不可耐便令小七到人间去寻得文武全才加以磨炼,以一直制霸妖界。
妖族一直都沿袭着举荐制,若上一届妖王未定储位,则将由几个世家大族推举产生新的妖王。南山妖一直希望妖王立自己的孩子。北溪妖族也是当年与父王争夺妖王之位的候选族群。妖王其实是中意北溪妖族的。北溪妖族能力强大,做事周密,德行贵重,且北溪妖族皆为女妖,妖王觉得北溪妖族甚好拿捏。只是妖族传统,立男不立女,是以一直以来他只是扶持北溪妖族,用以与南山妖族抗衡。
南山妖族性格鲁莽急躁,当前妖族与天界关系紧张,若立南山王之子为下届妖王,恐坏大事,加之南山妖族野心甚强,自己一旦卸任,便会大权旁落,这是断然不能发生的,妖王终其一生均是妖王,任何妖、任何制度,都不能改变。但南山部落妖数众多,妖王是极为忌惮南山妖族的。不光因着南山妖族孕育出了男胎,更是因为南山妖族周遭的小部落对南山妖王很是拥护。而妖王这边只有一个女儿,东山妖之中,已皆为妖胎,新鲜血液的引入,对妖族的法力、武义精进十分必要。所以他希望女儿多招来一些天分极高的男子,以充实东山妖族。
他也希望女儿能尽快嫁人生子,他早已为女儿觅得龙族佳缘,只是他没有料到,女儿为了得到父王的认可,便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战场厮杀,用尽全力寻找德行武义崇高的优质人类带回幻幽,让父王训练,以期得到父王的肯定。
妖后拉着小七的手不住地哭泣。小七无意中瞥见了母亲手臂上紫青瘢痕,赶忙掐了个决,只见一阵亮光闪闪,仿佛一只蝴蝶翩翩飞到了妖后的瘢痕上,那疤痕顷刻间便痊愈了。
小七不由得泪流满面:“母亲,父王他,他还是会动手么。”妖后抚了抚小七的额发,为小七拭了眼泪,漠然到:“这么多年,母亲也习惯了。只要你好,母亲就好。”
小七抚摸着母亲手臂上的疤痕不住哭泣。她为她不在母亲身边而自责,心里不知怎的,涌起一股邪火,恨,她恨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她为了得到他的认可不停地在人间奔波、打仗,如今她的武力与法力均已登峰造极,但他还是觉得不够,到底是对自己有不切实际的更高期望,还是他只是恨自己为女儿身!如此这般便罢,可他却一直这般对待母亲——他的发妻!
小七越想越气,不禁声音哽咽了起来,她猛的拉住妖后的手说道:“母亲受了这些年的苦,当真不值当,不如就此与小七去了!”说着拉起妖后便做腾云之势。
妖后拉住她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又能逃到哪去,母亲不愿你过那种心惊胆战的日子,你父王对我还是极好的,他不喝醉便无事,待他年岁再大些,知道我的好,便都好了。男人嘛,总是有他的事业,我们女人家懂得什么,他毕竟是妖界之主,平日里的殚精竭虑又岂是你我女流之辈可以体会一二的。莫要担心母亲,倒是你,你的婚事莫要再拖了,你父王。。。”
小七回头,泪眼朦胧,愤恨地冲着妖后吼道:“母亲,你总是这样说,过什么日子我都不怕,父亲已几万岁,你还要等他到何时?若他此生均如此下去,你又作何感想?休要提我亲事,我自在散漫惯了,不如你这般逆来顺受,若要寻得一个如父王这般的男人,我不若便这般在人间厮杀的好,倒落得个自在!”
妖后与小七又哭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还有人类在此,妖后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令几位壮士见笑了。只是我与七月几百年未见,一时间有些情难自控,壮士们莫要见怪。”说罢衣袖一挥,施了个小法术,几人饥饿疲惫之感顿无。
浩之挠挠头皮,略有尴尬地笑道:“妖后娘娘真是好法术,这衣袖里竟藏了仙风,我直觉暖意扑面,四肢通达了。小七是个实心肠,她有她的见解,妖后娘娘莫要强求她了,我这厢替她给您赔个不是,啊哈哈哈。”说罢便拱手做辑,对着妖后傻嘿嘿笑个不停,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扫方才阴霾。
妖后亦微微一笑:“我今日前来自是来传授各位修炼之法,方才我是将自身修为渡了一些予你们,有此做基,尔等便可日日静心修炼,待来日修得仙法守得不死之身,便可出这虚幻之境了。”
说罢便叫边上的俏丫头递上三本书道:“这本妖气源,是我等妖精修炼法术之书,你们照本静修即可。我这丫头唤做招儿,是从小伺候小七的侍婢。她留在这随侍便可,七月便随我出去吧。”
小七闻言大惊:“娘亲为何要招儿留下我出去,我同招儿才见面,何不留我俩一同在这。我俩有好些年未见了。”
妖后闻言轻轻笑道:“你留下给他们走了捷径如何是好?招儿在这,他们有个三灾八难的也够了。你若是舍不得招儿,不放心哥几个,且暂留两日,两日后我再来此接你出去。”
小七总觉此事不简单,八成又是父王的旨意,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揣摩不出父王非支走她的用意。见此事无转换余地,她便不再多言,只是拉着招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亲切地如同亲生姐妹。妖后见此放下心来,身影渐淡,缓缓没了身影。兄弟三人见小七与招儿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便也识趣地隐去。
小七叫住他们几个,拉着招儿挨个介绍了三个兄弟,又跟三个兄弟介绍了招儿。招儿身着一身火红纱衣,唇红齿白,那对明媚的皓子仿佛夜晚光洁的月光,洁白无瑕又摄人心魄。三人都仿佛看呆了一般,好久才晃过神来,识趣地退了下去。
招儿是一只火狐妖,法力高强,所变化之人无论男女,皆有倾国倾城之美,能令这世上所有人对其言听计从,这便是狐族的独门绝技—魅惑之术。
从小七还是一朵槐树花的时候,招儿便在树下打盹陪伴,两人不必说话,便知对方想法,简直比亲姐妹还默契。这世间尚无人能让小七动心用情,只有招儿,不知是不是招儿对小七用了魅惑之术,这两人的情意仿佛超越了这世间的一切情爱,令小七自觉,可与招儿同生同死。
“招儿,你可还记得,我还是花骨朵的时候,你被一只野狼追,逃到这颗树下,那会儿你虽然年龄比我大,可胆子却很小,竟给吓哭了。前爪子扒在树上,向我求救。我当时急得不行,竟真的使出了驱散之术,那是我第一次施法。你惊得眼睛都瞧直了!”小七拉着招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招儿回道:“可不是嘛,一直以为你是个没名头的小妖,谁知你竟是妖王之女,那自然法术了得,只是等闲之妖非得炼化成人型才有法力,谁知你这法力竟是娘胎里带呢。说不准你前世是什么上仙谪仙呢!”招儿说的煞有介事,边说边笑,小七也捂住了嘴笑:“那是!我是天尊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转世!”
“去你的!”招儿推了小七一把,二人叽里咕噜笑做一团。
“哎,招儿,多年不见,你的笛子练的怎么样了,趁着他们几个都在,你还不露一手?可不要失了手艺哦!”小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但是她也是真的想听招儿的笛子了,这天底下,若说招儿的笛声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招儿莞尔一笑,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翠绿色的笛子,笑着说道:“如今这光景,我便奏个《年华》给你听吧。”
招儿吹响了翠笛,悠扬的乐曲瞬间使人神思清明,沉醉其中。小七听着笛声,想起了儿时与招儿一同长大的岁月。不禁随着乐曲吟唱起来:“溪水潺潺,何以为伴。烈日灼灼,可有来客。芳草萋萋,我心独戚。白雪皑皑,只盼人来。日复一日,时不我待。年复一年,年华不再。呜呼,岁月冗杂,唯有君在。不求朝暮,惟愿君恩常在。”
曲毕,二人默默良久。
过了好一会儿,小七闲话完了家常,敛了笑容,仍拉住招儿的手不放,继续问道:“是父王让你在此还是母后让你在此,让你在此作甚?”
招儿脸上的笑意微敛:“是妖王命我在此,看顾几位壮士,妖王的意思是不准渡修为给他们,恐你在此为他们走捷径,所以命我看护,也防他们有什么不测。”
小七叹了口气,继续道:“父王这又何必?他们几个肉体凡胎,难道还能破了这幻境不成?父亲的疑心也未免太重了些!我且问你,这些年父王待母后,如何?“
招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七见她吞吞吐吐话不成串,便道:”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为难,此事不提了。他们几人均是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将他们交予你我也放心。只是我与你们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招儿闻言,说道:“昨日我窥见几位兄弟的好身手,加上妖后的些许修为做基,依我看,用不了二十年,你们便可相见!”
小七闻言大喜,二十年,对于她们妖精而言,着实不长。
小七过了两日便被妖后接走了,小七陪了妖后几天,妖王便命小七返回战场,继续把旬良两国的战争打完。
小七回到战场第二个月,旬国老皇帝突然殡天,新君即位。新君深知此时再不可鏖战误国,派使臣赴良国议和,良国却想割旬国五座城池才肯休战。新君震怒,当即决定,御驾亲征!
老妖王通过水晶球,命小七务必要在此次旬国皇帝御驾亲征中夺得头筹,寻机进入旬皇内政之中。如此一来,才能将旬良两国重要军情大事打探清楚。小七疑惑父王为何总是执念于人间事务,老妖王只说小七不必在意,只需做吩咐之事便可。
这水晶球可看天下之人,听天下之言,为何不用水晶球窃听两国君臣大事?说来也有趣的紧,这仙界也担心妖界势大,在世间各紧要之处设有耳目、屏障。是以,这人间皇宫自然是最为机密、紧要之所,天界自然要在此处设置屏障。莫说是妖王的水晶球,饶是法力无边的真佛,也无法探听人间皇帝的内朝之事。大抵是天道如此,不可令一人、一仙、一妖左右这天地万物,只是这人也罢,仙也罢,妖也罢,均有那不自量力,妄图以一己之力气吞山河,是以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天地之间,又有几人真有清明与自由呢?
左右小七须于人间历练成长,父亲吩咐之事于她而言,亦非难事,七百余年来,她亦曾为官。小七下定决心,定要以战封官!于是,小七化身男儿身,继续投身到旬良两国如火如荼的战争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