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窗外寒风咆哮着拍打破旧的窗棂,发出“嘎吱嘎吱”的低鸣,像隐约的哭声。
林子阳躺在炕上,盯着头顶被烟熏黑的木梁,耳边响着爷爷的鼾声,低沉、平稳,像一曲催眠的节奏。然而,这节奏之外,隐隐透出一种奇怪的静寂,仿佛所有声音都被黑暗吞噬了。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炸响。
子阳猛地从炕上弹起来,心跳陡然加速,冷汗涌出额头。他迅速下炕,脚趾触碰冰凉的地面时,那寒意瞬间顺着脊梁骨爬上脑袋。他用力抓住堂屋角落的电话机,手指微微颤抖。
“喂?”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沙纸摩擦。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低低的“沙沙”声传来,像什么尖锐的物体刮过墙壁,又像沙粒在风中轻轻簌动。
“爸?妈?”子阳小声问。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一道低沉而嘶哑的嗓音钻进耳膜:“子阳……快跑……”
子阳握着话筒的手骤然一抖,冰凉的触感仿佛刺破皮肤。他怔住了,下一秒,“啪!”电话自动挂断,忙音如尖锥般刺穿耳膜。
他低头一看,电话机的插头竟然松垮地挂在桌沿,根本没有插在墙上。
寒意从堂屋的角落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空气中搅动。子阳强忍着心中的惶恐,迈步向爷爷的房间走去。
“爷爷?”他轻轻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泻入的一丝月光,勾勒出炕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忽然动了。
“嘎吱——”炕上的木板发出沉重的响声,子阳睁大眼睛,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
林老汉,一直瘫痪在炕上的爷爷,此刻竟然缓缓直起了身。他的动作僵硬,背脊佝偻,像一根快要折断的老木头。他低着头,将双脚慢慢放在地上,然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爷爷……”子阳低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林老汉没有回应。他转过头,脸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无比,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霜。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子阳,去睡觉吧。”
子阳僵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爷爷缓缓走向堂屋,每一步都像重锤般敲打在地板上,“咚……咚……”声音低沉而有力。
子阳机械般地挪回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用双手抱住膝盖,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窗外传来低沉的犬吠声,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子阳终于忍不住,缓缓起身,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月光下,院子里那条瘸腿的老黄狗正绕着圈奔跑。它的动作灵活而迅猛,完全不像一个多年跛脚的老家伙。红色的眼睛像两团火,在黑暗中跳跃。
“嘎嘎嘎——”
狗忽然停住脚步,对着大门狂吠,那声音低沉却尖锐,分明带着人类的冷笑。
子阳的手一抖,窗帘“刷”地拉下。他扑回炕上,将自己捂在被子里,耳边却依旧能听到那瘆人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嘎——”它像一首没有尽头的诡谲乐章,钻进耳朵,直入心底。
“子阳,出来!”爷爷的声音忽然从堂屋传来,打破了那种令人发疯的尖笑。
子阳掀开被子,迟疑地推开门。堂屋里灯光昏暗,爷爷的身影站在八仙桌旁,手里握着一把裂纹遍布的桃木剑。他的表情冷峻,目光炯炯,和刚才那种浑浊死寂的状态判若两人。
“爷爷,刚才……怎么回事?”子阳哆嗦着问。
林老汉没有回答,只是将桃木剑丢给他,冷冷说道:“拿着它,跟我去院子。”
“去哪儿?”子阳后退一步。
“今晚是你的第一课。”林老汉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院子里,黄狗的吠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的“沙沙”声。像爪子在地面上摩挲,又像无数虫子在泥土里爬动。
子阳咬着牙,捏紧桃木剑,跟在爷爷身后,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