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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太乙山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发出声响的风,将枝头早已染红的叶吹向那广阔无垠的黑。沉沉夜色掩盖了男女的踪迹,谁也没发觉山头彼端隐约可见一丝星火。
伫立在山坡上,一幢墙边长满杂草的废弃古厝却诡异地弥漫着灯光。不似寻常蜡烛,那灯光不随风闪动,也不过于张扬,彷佛有一层罩子把那火光牢牢圈养。忽然一阵响亮的哭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只见屋里榻上卧着一面貌清雅的少妇,发白的唇角和被汗水染湿的双鬓也难掩其秀丽。榻边坐着的男人紧紧抱着婴孩,像是在宣泄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狂喜之际,男女素日里的小心翼翼早已抛诸脑后,两人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目光甫接,只见那女子欣喜的脸上兀自泪光莹莹。
「沅沅,孩儿出生这大喜之日,妳怎么又哭啦。」男子说完用手擦了擦妻子脸上的泪痕,自己眼中却也不禁掉下一粒泪珠。
「南南,此生能嫁予你,与你生孩儿,我早已心满意足,只是这苦命的孩儿……」女子说着又潸潸落下泪来。
「只要咱家三口待在一块,什么事不能解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这大喜的日子,男人只想珍惜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像是在避免自己想到某些事情,又像是在逃避某种话题。
「沅沅你瞧,是个女孩,你说以后我们去蒙古草原,让妳做蒙古丈母娘,我做蒙古老丈人可好?」
女子听这话破涕笑出了声。
「依我看,还是去江南好,天气好风景也好,听说江南的桃花特别娇嫩,娘子如此美貌,春天和桃花树站一起,让在下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比花娇。」
女人被他逗得咯咯笑「又虾说些不正经的。」
这时小女婴发出了声,两人随即逗弄起孩儿,那女婴受到父母的情绪感染,时不时呜呜噎噎地叫。
「南哥,就照之前说的,叫她周慕晨吧。你说晨晨将来会像你还是我呢?」
男人笑眼凝视着妻子,嘴角边的梨涡依稀可见
「那还是像夫人好些,如果晨晨像沅沅一般漂亮那可再好不过了。」
「我倒希望她遗传你这对梨涡」女人说着用指尖戳了戳男人侧脸轻陷的凹痕。
两人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自顾自地沉浸在浓情蜜意中,丝毫没发觉此时太乙山似乎正发生着什么。忽然,院外传来哒哒马蹄声,短暂的欢愉回归现实,夫妻俩闻声色变。
「南南……这不会是……」女人颤抖的声音在马蹄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厉。眼看数月以来,两人最担心的事恐怕即将来临。危难当头,那声音近在咫尺,早已顾不得你情我爱,男人迅速熄灯,收拾了些要紧事物,急匆匆地带着妻女躲进走道深处。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妇人声音
「里面有人吗?我家夫人快撑不住啦!」。那妇人也不等人回应随即推开屋门「对不住了!」门一开只见一个妇人搀扶着一穿着华贵的妙龄少妇,那少妇面容憔悴挺着大肚子,全身被汗水浸湿,彷佛即将临盆,突然又似感受到一阵剧痛,软倒在榻上。
躲在暗处的二人诧异地对看一眼,女人便走了出来,向较年长的妇人说道「这位小姐怕是快生了,我来帮妳,我有经验。」说完便去拿生产所需的盆子、器具。
紧急时刻,妇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就这样,两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合力协助那少妇生产。隔了好一会儿,腹中的孩儿终于呱呱坠地,整间屋子瞬间萦绕着婴儿的啼哭声。妇人道:「小姐,是个女孩儿!」。那少妇听完面露喜色,止不住喜悦,抱起孩儿的眼神充满爱怜。注意到一边刚刚仗义相帮的陌生女人便向她说道:「姐姐,抱歉擅闯了您的屋子,多亏姐姐帮忙,才让这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敝姓赵名馨宁,这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沈妈妈,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她看那女人面色苍白,显是没了力气便坐起身示意女人也坐来榻上,沈妈妈则在一旁收拾生产用具和清理环境。那女人微笑答道:「一点小忙不足挂齿,敝姓陈名沅。」
突然屋子深处又传出另一阵婴儿哭声。看着另外两人茫然的表情,陈沅接着道:「赵妹妹、沈妈妈,实不相瞒,我稍早也刚产下一个女孩儿。」说着一个男人抱着女婴从狭小的走道走了出来
「鄙人周召南,适才怕唐突了二位便暂且在里头回避。」
「巧了!我就想产期还没到,这小家伙早不出晚不出,怎么偏偏我到此处就要出来,我还当这山灵气旺呢,原来是急着见小姐姐呀。」赵馨宁笑道。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夫人您还笑,今日发生这事可真是吓坏奴婢了,幸亏老天有眼遇上好人家,不然……」沈妈妈像是被吓得不清,想到适才惊险的瞬间,一句话再也说不下去。
「好妈妈,都怪我。前几日听说这山上有一种特殊草药,据说是古时仙女落泪,从土里长出来的仙草。服下以后,孩儿不但能身强体壮,还能长得如仙人一般俊美呢。我想着求灵丹妙药重在诚意,便亲自上山,不成想……」赵馨宁歉然道。
「挺着大肚子上山求药的孕妇可真是当世少有。赵妹妹,佩服!」周召南说着向赵馨宁一拱手。
「周大哥谬赞。话说陈姐姐刚刚生产完身子也虚,竟还帮我这么大个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赵馨宁道。
「赵妹妹,亏得妳叫我一声姐姐,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周氏夫妇觉得赵馨宁是个爽快人,看她穿着华贵对旁人却没摆什么架子,连对仆妇也以礼相待,于是对其格外热情。那屋子空荡荡的,一面榻旁边只摆了几张凳子,两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坐在榻上,周召南拿了些水和点心过来坐在榻边的凳子上,沈妈妈则站在一边,偶尔插上几句话。
几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一会儿说起育儿,一会儿说起取名,四人相谈甚欢。赵馨宁见周、陈二人虽穿着朴素,但都生得俊俏、言行得体,本就喜欢。再加上赵馨宁在京城可是大红人,不但是赵太傅家嫡女,又嫁给了当朝新贵华程英,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从交谈间发现二人过去从未闻其名讳,就像是遇见隐世高人般,多了几分景仰。
两个刚哭完的女婴在母亲的声音和怀抱中静静地睡着,赵馨宁和陈沅只觉相见恨晚,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直到困意来袭。那古厝连接的一个细窄走道尽头还有一个狭小的里屋,也就是适才夫妇俩躲着的地方。
「赵妹妹,依我看这个大屋子就让妳们睡吧!咱们夫妻俩好不容易招待一次客人,怎么都得让妳们睡好吃好。」陈沅说着便帮赵馨宁、沈妈妈拿了些干草,再帮两个女婴各搭了一个草床,在陈沅的盛情之下,赵馨宁虽然不好意思也只好半推半就,让陈沅、周召南抱着女儿进入狭小的里屋睡。
深夜里,大伙儿睡得正沈,周召南却兀自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初为人父,看着妻子和女儿熟睡的脸,总是不自觉地热血上涌,随即又想起今天傍晚门外的马蹄声,或许夜晚能唤醒某些惧意,那些白天不敢想的事到了晚上却清晰无比,虽说今夜没有发生,但想想仍余悸犹存。接着又想到那跟自己女儿几乎同时出生的女婴。
「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
自从坐时光机到禹朝以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好奇过,于是拿起许久没碰的手机在搜寻栏缓缓输入三个字“赵馨宁”短暂的看了简介。
「原来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呢。」
往下滑到子女栏位
「看不出年纪轻轻已经生过两个儿子了啊!」。
接着目光停留在下方唯一一个女孩名-华允熙。
「允熙?好名字。生辰也好。」
还没来得及点进华允熙的页面,忽然闻到一个气味。
「这味道,难道是安眠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