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报道:自一月前全球气温变暖开始,累计高中生失踪人数再破新高,请各中学……”
醉醺醺的中年人胡子拉碴,胡乱踢开脚下酒瓶,起身猛灌几口透窗的冷风。
他稍有清醒,眯着眼将电视音量调低,空瘪的腹部让他脑袋发昏,使得胸中陡然升起一丝怒意。
快步推开隔壁的房门,中年人沙哑着吼道:“六点了,还不做饭,想把你老子饿死吗,还是你能替我还得起贷款?没用的家伙,职高你明天也别上了。”
怒骂声震得房顶的吊灯乱颤。
中年人踉跄着掀开床上的薄被,却只发现一只枕头,“咦,人呢?”狭小的廉租房被粗暴地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他儿子的半点身影。
“汴城七中某宿舍全员失踪,据宿管提供的……”电视里再度响起的报道令中年人的酒意瞬间清醒大半,不修边幅的脸上迅速攀升一抹愕然与忧虑。
“恍惚间,我听到徐建国又骂我了。”徐砚眼冒金星,勉强直起身子,“就眯了会觉,我这是咋了?”
徐砚揉着胀痛的脑袋缓缓睁开眸子,入眼却不是逼仄熟悉的房间,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平原,血色的天空暗淡无光,枯黄的杂草丛生,泛着微弱的紫芒。
“饿昏头了,怎么出现幻觉了?”徐砚掐着胳膊,脑袋疯狂的扭动着,“不要,这梦有点过于真实了。”他慌了,心里嘭嘭直跳。
“不要再尝试唤醒了,因为这就是现实世界,可能是另一片时空,但这的确不是梦,我已经试过很多遍了。”清冷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徐砚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冰冰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像披着月纱,她的睡衣很可爱,胸口处绣有一只大大的米老鼠。
“敢问姑娘从何处来?”徐砚弱弱的望着她。“少咬文嚼字的,这样显得你很装。”姑娘淡淡地翻了个漂亮白眼。
“忽如一夜春风来?”徐砚试探着发问。
“千树万树梨花开。”姑娘答对了。
“可以得出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的结论,我对你的信任值翻倍了。这位姑娘,这是哪啊,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某款整蛊节目?”徐砚更偏向于这个答案,“徐建国果然把我卖给节目组了。”
“这里有两块石碑,你把手贴上去就知道了。”清冷的声音嘲讽般再次响起。
徐砚顺着面瘫姐努嘴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两面奇异的矮碑,冷风灌入领口,他哆嗦不断,揉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疾步走去。
“傻乎乎的,别是色狼就好。这里颇为阴森,又是孤男寡女,我还挺怕的。”面瘫姐抚摸着睡衣外可爱的米老鼠图案,暗自思衬着。
萤火虫扑棱着翅膀,在矮碑旁翩翩起舞,碑上摹刻的古怪符文也勉强添些亮光。
徐砚俯身察之,一面碑文黯淡无光,像被吸食掉神韵,另一面黝黑却符文亮起,在清澈的月芒下,突然张出一道吸力,迫使徐砚全身的精力都被陷进去。
神念四张,文字无风自起,虚影浮空,绿色小人蹦跳着从字中爬出来。
“符文活了。”徐砚的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剔透如薄膜般的绿色小人宛如碑内封印的精灵,举止中暗合自然之道。
《风旋》,这是一门术法,徐砚的神念在碑内符文中起伏,配合着绿色小人在虚无处演映出“斡旋天地,风转乾坤”的无上威能。
“真是不可思议,世间竟真的有法门,我的世界观被碾碎了。”徐砚叹为观止,而天色又黯淡几分,天幕彻底演变成紫黑的色彩。
终于,神念归位、法门尽取,符文彻底消磨,唯留下坑洼的浅坑。
“你悟明白没?”良久,清冷的女声随着夜风轻轻拂过徐砚的耳廓。
“你悟的是什么法门?”徐砚闭合脑海中璀璨的《风祖观想图》,深深吐气,望向不远处藏在夜色下的身影。
“《影刃》,起初我也不信自己穿越了,直到思绪被吸入碑文,我便如你此刻一般震撼。”
姑娘漂亮的杏眼泛着怅然,是对月芒所照另一面世界的无限眷恋。
“两眼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这句绝美的吟唱在她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来这多久了?”徐砚揉了揉头发,脸色也透着迷茫与惘然。
“也就三四个小时。”清清冷冷的女声再度袭来。“我看你这么忧愁与缱绻,还想着是来这好几天了呢。”徐砚勉强笑道。
“要你管,死装哥。”姑娘有些恼怒。
“我还喊你面瘫姐呢。对了,敢问姑娘芳名?”徐砚坐在枯黄的草地上,思绪万千。
“你妈叫啥我叫啥!”她的声音不再清冷,反而透着一种任性与娇蛮。
半晌,依旧是鸦雀无声,徐砚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玩弄着杂草。“宋雨榛。”姑娘嘟囔着小嘴,声音有些羞愧。
宋雨榛的睡衣胸前绣着大大的米老鼠,齐肩的柔畅发丝散发着茉莉花香的味道。引得侧身偷看的徐砚也不觉现出一抹迷离。
“我叫徐砚,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走出这里,你觉得往哪边走比较好?”徐砚扭过头装作看星星,细声细气的问道。
“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又饿又困,走不动了。”宋雨榛靠在不远处一块较为平整的石板上,将脑袋靠在臂弯里,慵懒地闭上一双璨若星河的眸子。
“你眼睛很漂亮。”徐砚默默说道,“在这片未知的血色平原,《风旋》是我唯一的倚仗,我必须勤加练习。”
俄顷,几道细小的漩涡凭空涌动,徐砚双腿盘坐,脑海内浮现出神秘的符文。
绿色小人欢快地跳跃着,虚无处衍生出一道伟岸的身影,那是《风祖观想图》,对神念的修炼大有裨益。
虚影三头六臂,头顶星空,脚踏日月,风的波澜在虚空中疯狂卷动,漫天旋涡包裹在他的周围,其中浮现出无数绿色小人,艰难的爬向那道盖世身影,像参拜绝世王者,虔诚而真挚。
徐砚沉浸其中,认真参悟着虚影的风之神韵,神秘符文一笔笔刻在他的脑海里,使其断绝与外界的感触。
可是岁月流转,渐渐的,血色天空被覆盖成淡青色,枯黄的杂草上沁出水珠,天蒙蒙亮起,森冷的气息愈来愈淡。
“唔,希望睁开眼我已经回到温馨的卡通房间了。”宋雨榛激动且忐忑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依旧是那死气沉沉的血色平原。
结果大失所望,宋雨榛瞬间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如同斗败的小鸡。无奈下,她只能向命运妥协了。
“醒啦,可以出发了吗?你觉得应该向哪边走比较好。”徐砚柔和的声音响起。
宋雨榛撇撇嘴,起身弯了个腰,却看到他的脚下已经浮起一道细小柔和的漩涡,这使他在草地上健步如飞的转着圈圈,比之昨日整个人都更有精气神了。
“佩服,我的《影刃》现在还是一筹莫展呢。”宋雨榛有些服气道。“那是你懒。”徐砚柔和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骄傲。
“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宋雨榛语气有些愠怒,顿了顿,她再次说道:“往南边走吧,本姑娘相信自己的直觉。”
“嗯嗯。”徐砚点点头。草地上浅浅的露珠稍微浸湿了裤脚,穿着简陋的少年不甚在意,回头瞥了眼身后早已气喘吁吁的漂亮姑娘,他微微叹了口气:“拖后腿嘞。”
黄昏时刻,血色天幕微微浮起几抹金色,与枯草辉映,筋疲力竭的两人仍旧没望到平原的半分边际。“是不是走反了?”徐砚瞪着眼。
“你让我选的方向,反过来怪我,好有心机哦。”宋雨榛阴阳怪气道。
她身上面料柔软的米老鼠睡衣沾着泥渍,清冷的脸上满是疲惫,肚子也咕嘟叫起来。徐砚也好不到哪里去,廉价的外套随意系在腰间,额头上满是汗水。
“跑不动了,饿死算了,我瘟神转世来到这个鬼地方,我认栽了。”
宋雨榛姣好的面容有些脏兮兮的,声音透着深深的颓然。小姑娘气急败坏,不顾淑女形象大声抱怨起来。
徐砚艰难地迈着双腿,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亦步亦趋的向前方走着:“不能认命,我还想回去呢!”他大声吼着,直到喉咙嘶哑。
《风旋》的法门运起,脚下浮起两道淡淡的漩涡,促使他步伐更加稳健。宋雨榛被触动,放下大小姐脾气,也跟着晃晃悠悠地走起来。
四十分钟后,两人眼前的平原越来越绿,一处小镇若隐若现。“你看,远处好像是几垄梯田。”徐砚激动得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