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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七十七年,丙子,鼠年。
宛都,涅阳县。
卫生院的床头墙角贴着许多黄色的符纸,纸上红色的古朴纹路蜿蜒缠绕,有的如死蛇挂树,那是除瘟咒、断疫咒;有的法度森严,宛若一层过一层的赤红宝塔,那是驱病咒。
除此之外,还有些笔势雄浑的保安咒,用来防止外邪入侵。
因为是县区的医院,预算有限,使用的符咒都是用打印机生产的低级符咒,质量不行数量来凑,每个房间都要贴几十张。
大部分的符纸如往常一样平静,躺在墙上摸鱼,也有些符纸突然亮起微弱红光,然后暗淡下去,大略是消灭了一组病邪瘟气。
日头初升,穿着焦糖绿色衣服的清洁工大妈开始工作,手里拿着一沓符纸,顺着过道一个挨着一个房间检查。
符纸能量耗尽就会自燃消失,清洁工的工作就是更换符纸。这是医院清洁工每天的工作,早中晚各巡视一次,虽然工资不高,但却是中老年人最喜欢的职业,不仅稳定,最重要安全。
大妈推开一间产科病房,悠闲的姿态顿时紧绷,赶紧从符纸最下面抽出两张红色的中级保安咒贴在自己身上,才敢踏进这间病房。原来房间里的保安咒消失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符纸也摇头晃脑虚弱不堪的样子,一看就是昨天经历了一场惨不忍睹的大战,余粮所剩无几。
这间病房毫无疑问,昨天一定死过人。
大妈突然想起来换班的时候与同事闲聊的内容,听对方说昨天有一间病房里的孕妇孕育了一个魔胎,还没等卫生院安排剖腹产,魔胎便凶性大发解决了孕妇。
卫生院看门的两个业余黄巾力士根本无法降服。幸好每一家卫生院里都备有两张高级请神符,请来两个职业高级黄巾力士,才把魔胎捏把捏把收拾了。
所谓魔胎,一般指的是经过仪器检测,天生自带厄运、霉运、克天克地克父母的婴儿,二般指的是具有魔性的婴儿。
如果是带有厄运、霉运,再如果父母坚决要留下孩子,卫生院的医生本着以人为本的工作原则,会拿出一份免责协议让家属签名,才会接收病人。可如果是带有魔性的婴儿,会安排剖腹产拿出婴儿,然后交给安全部专门的职业级黄巾力士处理掉,防止未来出现一个大魔头危害社会。
补充完房间里的符纸,拿出一张焕然一新符,整理了房间的卫生和仪容后,保洁员大妈退出房间,去往下一个房间。
“让开让开,要生了要生了。”一间病房里推出来一辆转运车,车上的孕妇惶恐而害怕,抓着旁边白脸青年的手。
白脸青年大喊大叫,估计是第一次有孩子的生瓜蛋子,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两样,旁边跟着两家的父母,也都满脸紧张,不过因为有经验稳健许多,在一旁贴心的安慰。
这间病房刚推出来一辆,没多久又推出来一辆。
和前面一辆不同,这家的男人不知道是因为有经验还是因为脸黑,神情淡定,再看孕妇,应该是有经验的,她忍着疼痛抓住转运床的床沿。他们没有长辈跟随,大概是时间没算准。
产房门口,两家人坐在椅子上等待,走来走去的白脸青年和插兜的黑脸青年站在产房门口,不时向产房里面看,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书明,别转了,没事儿的,安生过来坐着。”宋书明的老丈人谢道明被女婿晃得眼晕,虽然知道这是关心自家女儿,还是不耐烦的训了一声。
“不用爸,我不坐。”宋书明这会儿哪儿坐得住,没有上房揭瓦就不错了,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别有什么问题啊,可千万别难产……”
“来一根?”黑脸的青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宋书明一根,依旧是平澹的样子。
“啊,谢谢。”宋书明看了一眼这个同病房的兄弟,没多想就接过了烟。
这年头人与人之间还很淳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机物语,抽一支陌生人的烟那是友好的革命关系。
两人走到吸烟的地方,宋书明见对方从口袋里拿出火折子,投桃报李的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立刻出现一撮火苗,给对方点燃香烟,然后给自己点燃香烟。
“本家姓秦,单名一个渊博的渊,您贵姓?”秦渊介绍自己。
“免贵姓宋,宋书明,叫我书明就行。”宋书明吐出一个烟圈,回到。
“你是火灵基吗?”秦渊见对方火法如此得心应手,不由得询问。
宋书明面露遗憾,半是自嘲:“什么火灵基,我就是单纯的火修,开了一家小饭店,攒钱买了一个可充火符,不然人多的时候法力不够用,菜炒不熟。”
“很好了,挣得多啊,哪像我虽然是一品土灵基,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下来加上打工,恐怕只有你十分之一的收入。”秦渊从鼻子里吐出一口烟,看着白脸的宋书明,想到他少年时候照片,比宋书明可更帅上几分,如今面色黝黑,晚上关了灯媳妇总是找不到他的嘴。
原本自然的太阳还好,但近些年时兴大棚种植,村里为了增加灵麦的产量合伙租了个金乌火符,产量的确增加,脸却也变黑了。
宋书明沉默了一会儿,根据他所知,就算加上打工,秦渊的年收入也没有他的二十分之一,因为他家是县城老饭店,地段也好,收入十分可观。
“听说秋后灵麦价格会上调一毛。”宋书明的小饭店就在县衙旁边,因为手艺不错,经常有单位里的人光顾,这是他偶然听到的消息。
目前一斤灵麦收购价一元零五分,附近的加工厂出价一元二角八分,上调一毛,提前囤货就能多将近三分之二的常规收入。
“嗯?”秦渊愣了一下,不大相信,“不会吧,我侄女婿就是收灵食的,没听他说啊。”
宋书明有点尴尬,马屁排到了马身上,这个老表也太单纯了,虽然很想要挑明,但还是没说出口,遮掩道:“听说的,也不知道准不准,你可以再打听一下。”
宋书明又吐出一口烟气,看对方沉思,估计是回过来一点儿味儿。回头看产房,并没有动静,他继续闲聊:“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行吧。”秦渊无所谓的说,对此没什么执着。
“是啊,可老人就比较喜欢男孩,其实根本无所谓,无论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宋书明对老一辈的观念表示控诉,手心手背可都是肉。
“继承香火嘛,有个男孩儿总归好些。”秦渊想了一下说,“最重要的是灵基,如果我有二品的土灵基,现在肯定能考二级施法证书了,那时就能种植灵蔬,灵蔬的利润可比种粮食大多了。”
自从十几年前幻灵真人在玄光镜的基础上改进发明了玄明橙光镜,不仅能知道未出生的婴儿是男是女,还能知道有没有灵基。
灵基分为一至九品,以及最顶级的超频灵基,吸收灵气的速度分别是普通修士的一到九倍,超频灵基最低十倍,根据一年一度的第二届福禄寿世界纪录播报,现在发现最高的是二十三倍速。等于同时出生的两人,一个还在打酱油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生孩子了。
基于人们趋利的本性,医院规定有没有灵基会保密,防止一些渣滓做出丧尽天良的行为。
宋书明刚想说灵基其实也不重要,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有吃饭的路子,他就没有灵基,人造灵基虽然已经开始售卖,但价格昂贵,不要说一般人,就是三般人也买不起。
只是这时候产房的门打开,护士从里面出来,大声喊道:“谢玉兰家属,谢玉兰家属。”
“在这儿,在这儿。”宋书明和家人赶紧凑过去。
“七斤三两,六品清灵基。”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同时把谢玉兰推出来。
母子平安,皆大欢喜,一家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宋书明一家雀跃的返回病房,产房外留下秦渊一个人,他的家人依旧没有赶来。
“护士,我孩子呢?”秦渊拦住返回产房的护士,生怕出什么问题。
“着什么急,胎位不正,等会儿。”护士很不耐烦,她现在没心情好言好语应对家属,昨天晚上正经的忙碌一夜,还没来得及换班就被迫加班,搁谁都来气。
好在没多久护士又出来了,抱着孩子出来:“郑英家属,郑英家属。”
“孩子六斤六两,七品水灵基。”
“愣着做什么,快抱着孩子。”刚才的护士不满的提醒发愣的秦渊,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只想要快点下班。
“几,几品?”秦渊看着护士手里的小小的孩子,不敢置信。
“快抱着,七品,水灵基。”护士翻了个不爽的白眼,咋地,没灵基就不要了?
“太好了,七品,哈哈,哈哈,七品啊。”秦渊抱过黑兮兮的孩子,一直深沉的黑脸笑得合不拢嘴,原地发抖,他们家这两辈十几个人才出他一个一品土灵基,种田时同样大小的区域产量是别人的一倍,要不是没钱继续深造,他高低也能混一个中级法师,去当个初中老师什么的。
七品水灵基,这下秦家要翻身了,再苦再累也要供这孩子上大学,他已经想到某一天怀里的孩子金榜题名,之后脚踏飞天滑板,身披红袍从天而降……
这样的未来,如何能不发飙似的高兴呢。
……
产科病房,一零二。
产科病房里的床位有六个,当下不是产崽旺季,病房里空荡荡的,现在只有一号和五号有人,一号床是谢玉兰,喝着香喷喷的灵鸡汤,身边或站或坐有五个人,七嘴八舌地嘘寒问暖,搞得她很烦。
五号床的自然是郑英,床边依旧只有秦渊一个人,正在喝灵粟粥,尽管孩子是七品灵基,依旧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余光撇到谢玉兰,脸上的愠色更浓郁了。
“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确定了我好去办理户籍和呼吸证。”宋母逗着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每一个出生的孩子都要办理户籍,也要办理灵气呼吸证,其中呼吸证最关键。大汉国是资源归国有,国家归所有大汉人,没有呼吸证可没办法上初中。
“叫运财吧,孙子这一辈儿是运字辈儿,以后财源滚滚。”谢道明文化水平不高,但爱孙之心一点也弱。
“什么运财,土死了,叫明晖,以后熠熠生辉,前途光明。”谢母一把老锤打在谢道明身上,她文化水平也不高,但翻过字典。
“不叫运财,那运才也行。”
“我看还是明晖好些,文彬也可以。”宋天宏发表意见,自己的孙子怎么也不能叫“运财”这种东西。
“我看……”谢道明还要继续提意见,争取取名权,但被打断。
谢玉兰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别吵了,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宋圆,不求他出人头地,以后人生圆满幸福就行。”
两家父母见状,顿时偃旗息鼓,天大地大,生孩子的最大。
这边口水战结束,那边又开始了,秦渊试探的问依旧不高兴的郑英:“咱们取个啥名?”
“都行。”郑英瞪了一眼秦渊。
秦渊看了一眼宋书明这边,转头问:“那叫秦方?”
“说了都行,你听不懂人话吗!”郑英大吼一声,吓的两位小朋友嗷嗷大哭。
“那就叫秦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