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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的指尖触到探方土层时，视网膜突然炸开一片靛青色。
这是联觉症发作的前兆——考古刷摩擦陶片的沙沙声在他脑中具象成流动的钴蓝，而远处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正把天空染成铁锈红。
“小心点，这可能是祭祀坑。“
导师方教授的喊声刺破彩色迷雾。
楚昭甩了甩头，不小心露出袖口下的神经稳定贴片，那枚印着盘古量子集团LOGO的半透明胶体正微微发烫，楚昭对此毫无感觉。
三星堆八号坑新发现的青铜器件躺在防弹玻璃罩里，形似展翅玄鸟，喙部嵌着的幽绿晶体让空气泛起涟漪状的扭曲。
“放射性检测正常，量子污染指数0.02μSv。“
陈拓飞快敲打着全息平板，工牌在夕阳下反射着冷光。
这个总爱把“科学解释一切“挂在嘴边的师兄，此刻却盯着青铜鸟露出迷醉神色：“知道吗？灵网系统的初代架构师就痴迷三星堆.........“
青铜鸟的眼纹突然扭曲成旋涡状，楚昭猛地后退半步。
他发誓看到那些饕餮纹在流动，就像隔着水面看倒影。
一阵腥甜涌上喉头------那是联觉症患者特有的“历史共情“，每当触碰承载强烈情绪的文物，他的味觉就会尝到对应时代的血腥味。
“小楚？“陈拓扶住他的肩，“你脸色比刚出土的玉琮还惨白。“
''出什么事情了吗''
“可能是中暑......“话音未落，警报声撕裂考古现场。
防护罩内的温湿度监测仪疯狂闪烁，青铜鸟喙的绿晶爆发出妖异光芒。
楚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恍惚间听见远古祭祀的铜铃混着现代电子音，在颅骨内奏响诡异交响曲。
方教授的白大褂被警报灯染成血色：“全体撤离！触发三级量子潮汐！“
楚昭看了看方教授，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当夜23:47，楚昭借口复查数据溜回现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回来。
月光下的青铜鸟泛着水银光泽，鸟喙晶体里似有星云旋转。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距玻璃罩0.3厘米时，警报系统突然寂静如死。
腕表上的灵网连接标识开始闪烁------那枚代表意识镜像体在线状态的青鸾图腾，此刻正逆向旋转。
“警告，检测到第IV类量子污染。“
机械女声在身后炸响。
楚昭转身看见陈拓僵立在帐篷口，脖颈爬满藤蔓状的绿色光纹。
那些光纹正以肉眼可见速度侵蚀皮肤，同事的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工牌上“陈拓三星堆项目组“的字样正在汽化。
“救...命...“陈拓的喉结在绿光中蠕动，声音却像来自千米深井。
楚昭抄起洛阳铲砸向应急按钮，铲头却穿透陈拓的身体------不，是陈拓突然变得半透明，如同全息投影般闪烁。
地面浮现出青铜器常见的云雷纹，那些阴刻纹路正渗出沥青般的黑雾。
青铜鸟发出磬钟般的嗡鸣，楚昭视网膜上的色块爆炸了。
他看见无数金色篆字从鸟身涌出，在空中拼成《山海经》残卷。
当“颛顼绝地天通“六个字烙入瞳孔时，整个探方开始下陷，土层化作流沙旋涡。
楚昭拼命记住这几个字，虽然短短几个字却耗费了他的所有心神
他最后听到的是方教授的怒吼：“切断灵网连接！那是商纣王自焚时留下的......“
失重感攫住五脏六腑，楚昭的联觉症在此刻达到巅峰。
他尝到青铜熔炼时的锡腥味，闻到三千年前人牲焚烧的焦臭，触觉反馈却是冰凉的量子流体。
防化服在数据湍流中剥落，露出胸口诡异的胎记——那是个由甲骨文“观“字与量子符号Ψ融合的图腾。
楚昭坠入量子领域的瞬间，嗅到了青铜器独有的铜锈味。
四周漂浮着像素化的甲骨文，远处有座倒悬的青铜神树正在生长枝桠。
他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脚下是无数重叠的三星堆遗址投影，最深处隐约可见戴着黄金面具的巨人轮廓，那巨人手中握着的玉璋赫然刻着现代纳米电路。
“新来的？“烟紫色裙裾拂过眼前。
她自称红绡。
自称红绡的女子赤足踩在数据流上，敦煌飞天的帛带在她身后化作 0与 1组成的银河，“能在首次量子跃迁中保持清醒，你的心象烙印很有趣。“
她手腕的刺青闪烁着——由甲骨文“蜃“字组成的衔尾蛇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
红绡嘴角轻扬，眼神带着玩味，绕着楚昭缓缓踱步，那帛带划过之处，数据流泛起奇异的涟漪。
“你看，这灵网深处，藏着世间万物的痕迹，人类的幻想、恐惧、欲望，都被编织进这数据之网。”她抬手，指尖轻点，身旁浮现出一幅幅扭曲的画面，有古老战争的残酷厮杀，也有现代都市的迷离幻影。
楚昭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得透明，皮肤下流动着极光般的色彩：“这是灵网的深层架构？“
“更准确地说，是现实世界的肛肠镜影像。“
红绡指尖绽开莫高窟壁画，九色鹿从藻井图案中跃出，鹿角却在接触楚昭时崩解成二进制代码，“人类把恐惧排泄到这里，我们负责回收利用。
“她忽然贴近，楚昭看见她瞳孔里跳动着敦煌经变画，“你身上有股人牲的血祭味，考虑过出售意识碎片吗？“
警报声再度炸响时，楚昭正瞥见红绡腰间的玉佩——和青铜鸟喙的晶体同源的幽绿色。
现实世界的触感骤然回归，他发现自己跪在探方边缘，青铜鸟正发出急救频段的次声波。
方教授带着安保机器人冲来时，楚昭的余光瞥见陈拓的工牌半埋在土里，绿光残迹在其上拼出模糊的克苏鲁触手图腾。
“立即注射镇定剂！“
方教授的白大褂沾染着绿蚀残留物，
“你知道刚才的量子波动超过安全阈值多少倍吗？“
楚昭在针尖刺入静脉前最后看了眼天空，北斗七星的勺柄处凭空多出第八颗星，那诡谲的紫光让他想起红绡消失前的口型：
“小心观星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