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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瑷沐合众国的维利迪斯佩拉州,以绿色环保著称,政府鼓励学校在校园内种植树木,伊莱缇娅市的珈蓝中学可能是为了享受相关福利政策,校园的各个功能区都栽满了树木。
阳光如期覆盖这个名为伊莱缇娅的城市,不论是工厂还是绿化带,商场还是居民区,也滋润着人们,不论是瘦弱还是强壮,贫穷或是富有,丑恶或是善良,每天如此,伊莱缇娅的阳光向来好得要命,贯彻冬夏,哪怕那几年旱灾和地震,也是依旧。
而被滋润的,自然包括了珈蓝中学教学楼前的每一棵栽得良莠不齐的树。树阴下,在浓密复杂枝叶的保护下,盛夏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蚂蚁蜜蜂等虫群们正在你争我夺。
阳光透过这繁密的树林,照进教学楼的窗户,经过几个同学的遮挡,一缕阳光照在一个扎着高马尾、发丝有些凌乱的黑发女生的头顶,中分刘海之下泡在阴影之中,她埋头趴在桌子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都活动了起来,只有睡眠中黑发少女和趴在她身上的那几只被浓郁的香水味吸引的飞虫还在原地,没有移动。
“真亏你今天还能来上学……我靠什么味儿!?”
被声音初步唤醒的少女的手指抽动了几下,然后经历了一个对她来说比较漫长复杂的过程,终于坐了起来。
“香水?……昨天晚上那个恶心的丑八怪吐我身上了,依然是那股尸臭,我不得不喷很多很多香水来去除味道……话说刚刚趴我身上的是苍蝇还是蜜蜂?”
少女仰起头,脸上尽是明显的淤青和红肿。
“抱歉,但要是苍蝇的话,你的老师恐怕就要叫来验尸官了……”那个叫奥莉芙·拉克莱尔的男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满身尸臭,飞满苍蝇,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昨天晚上几个人?折腾到三点……你为啥不在家休息呢,居然还来学校……”没等说完,顶着黑眼圈的他就已经打了个好几个呵欠。
“我要是让追踪器显示我跌跌撞撞回到公寓,趴到床上一动不动直到下午三点半,你肯定会担心我死在家里了,然后逃课去我家看我……完了以后再以耽误你学习外加吓了你一大跳为由讹我一顿……”少女也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我还得报销你回来的路费……”,少女用手撑在放着写着“威廉·瑞迪”的演草纸的桌子上试图起来,奥莉芙拉克莱尔见状伸手去扶她。
少女的名字是“威廉·瑞迪”,“大缓急”事件后瑷沐合众国只用了15年就让经济发展进入了黄金时期,自由与个性是这个时代的代名词,那一代夫妻非常喜欢给女孩取男名,男孩取女名,体现冲破固有印象和社会规训。瑞迪的名字是男名,而她的挚友奥莉芙·拉克莱尔·阿尔忒娅用的则是女名。尽管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母。
“我自己能起来……嗷”说完这句话,瑞迪就一个咧粗差点摔倒,拽着她的奥莉芙也差点没扶住跟着摔倒。
一向平静稳重的奥莉芙由于惊吓原因也没忍住下意识叫了一声:
“唉唉你兜里是揣了两块石头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重……”
“……看来我们温柔体贴的学生会长奥莉芙·拉克莱尔同学背地里是一个非常没有礼貌的人……”瑞迪不禁嘲弄到。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出什么问题……”奥莉芙意识到话语的不合适,赶紧凌乱地打起了补丁,激动得脸红到脖子。
“没事……”瑞迪不是那种会在真心抱怨朋友无心之问的人,况且是一个为自己的战斗做了这么多后勤工作的战友。
“往好处想想……至少……”一向以温柔细腻在学生间著称的奥莉芙每次在看着瑞迪满脸的伤痕也都不知道该怎么慰问,“昨天的事情至少成功了,对,你又救了很多人。”奥莉芙随即觉得自己的安慰糟透了。
“是的,”瑞迪的心情在听到他的话后还是舒畅了很多,“大概二十多近三十位妇女和数不清的小孩子被装进集装箱里,那些混蛋打算把他们卖到南方国家,八个恶棍至少五个非民用级实力的怪人,即使我变身后也被揍得不轻,还没搜集到什么情报,至少那些受害者是全部救出来了,真该留下来让他们请我喝可乐。”
“昨天晚上你是三点零四分离开的,三点十四分警察就到了,如果你留下来,可乐能不能喝到不知道,但你一定能喝到维利迪斯佩拉州警察局最——好的咖啡。”奥莉芙带着嘲弄的语气特意拉长了“最”字的发音。
两个人这样开着玩笑,来到了楼梯口,不过奥莉芙的目光全程都没有离开瑞迪那有点不稳的脚步。
“还是站不稳吗,昨天晚上有没有伤到脑袋?”
“我没什么事,遇到你之前有一次比这还严重,我怀疑是晶石或者盔甲的副作用。”
“晚上来老地方我给你看看,顺便给你整点遮瑕的东西,你这一脸的伤太可疑了。”
“我家里有,只是太晚了我就直接没回家,靠到五点多学校开门就直接来学校睡觉了。”
“那行,晚上一定要来,我请你喝可乐,爱穆娜在底下等我呢,我先走了哦。”奥莉芙打着招呼和她道别了。
其实瑞迪很讨厌喝可乐。
瑞迪趴在走廊的栏杆处看着教学楼下等着奥莉芙的爱穆娜。
就在两个月前也有这样人这样在楼下等自己。
艾丽涅·塔拉萨恩,如果女生一定要找闺蜜的话,艾丽涅一定是瑞迪的首选,两个月前,她们总是在放学铃声一响起就飞速下楼相聚,然后一起边聊着天边走,哪怕是这种炎热的夏季,她们也总是拉着手贴在一起走,艾丽涅的手软软的,总是很……
她下意识地朝自己的手看去,就看到了有着一大道伤痕的手和裹着绷带的小臂。
爱穆娜和奥莉芙在欢笑之中走远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瑞迪彻底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小瑞迪……”
“什么什么什么!”瑞迪赶紧回应起眼前激动的少女。
“你看看这个!!”艾丽涅将手中的画纸展开,激动地展示给瑞迪。
那是一副画,艾丽涅激动地向瑞迪介绍她这幅被美术老师表扬的作品。
艾丽涅一直对美术相当有兴趣,可是家中的条件十分拮据,似乎是在她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因此负担不起美术学习的花费,即使珈蓝中学的学费在高一开学家里条件还算宽裕时就已经付清,没有学费的负担,艾丽涅仍然要牺牲几乎所有空闲时间去打工补贴家用。
瑞迪对这幅画毫不吝啬而又不显得浮夸地赞美,不仅仅是对好友情绪的照顾,因为好友的开心而开心,也是因为艾丽涅画画确实有一定天赋,瑞迪也打心里为她不能自由地发展自己的爱好而感到十分可惜。
在介绍玩这幅画后,艾丽涅又掏出了另外一幅画,画中寒风与暴雪撕裂着严冬的天空,在地面的裂隙之间,雪下的梅花一丛仍然不失似血的赤红(后来瑞迪发现这是一张黑白画,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当时她是怎么在这片黑白画里看到色彩的)。
瑞迪看着这来自东方的植物,想要说话,但艾丽涅还是先开口了:
“我这几天请假了,出去干点零工,可能需要几个星期,这幅画是送给你的。”
瑞迪迟钝了一下,接过画,不知道是先道谢,还是先为几个星期的离别而感到悲伤。艾丽涅笑了笑,再一次抢在瑞迪前开了口:
“不说这个啦,几天前那件事你想得怎么样?那个有点疯疯癫癫的家伙说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怎么选呢?”
约一个月前,瑞迪一直觉得身体莫名有些异常,直到几天前,住在附近的著名富三代,迷恋一些奇怪研究,和瑞迪有过一些点头之交的布里吉特找上她,说什么她被自己家传的剑秤晶石选中,自己的使命便是帮助晶石激发力量,希望她能够配合自己研究,自己也会尽力为她提供一些帮助。
要不是眼前这个不务正业神经兮兮的纨绔子弟自己之前就是认识的,她恐怕会当即逃跑并给附近的精神病院打一通电话。
“神明的力量若要人类之手发挥便需要能够代表人类的人类造物作为载体,也就是科技,出于我个人的爱好与实际的需要,我选择了帅气的装甲……”
“呃……感觉个人爱好才是你做出这种选择的主要的原因啊……”
“当神明的力量灌注你全身铠甲,你披盔戴甲,化身为——「罪铠诛邪师」!”
当这个天才的名字进入瑞迪的耳朵以后,她被中二的尴尬击打得浑身颤抖……
“你这名字是用哪个中二ai生成的啊喂!”
“……这并不重要,你不爱用这个名字也可以不用嘛……”
布里吉特从背后拿出一堆东西,提了提自己手上的一个大金属公文包。
布里吉特将公文包递给瑞迪,瑞迪将信将疑地接过去,布里吉特又将一条极具简约和科技感腰带扔到空中,只见腰带飞起后下落的轨迹在空中转了个弯,飞速贴到了瑞迪的腰间,她虽然很疑惑,但是也相信布里吉特虽然有些神经,但大概没什么坏心思,反正自己显得也没事,不如陪他玩玩,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按下公文包提手拉带上的按钮,再拉动腰带扣旁边的发条线试试合不合适。”
瑞迪担心之余开始有了点兴趣,便找着布里吉特的说法,找到那腰带扣上的发条扣,在按下公文包按钮的同时拉动发条……
她忽然感到身体里之前感到不适的部分都汇聚到了两锁骨之间,习惯穿在身上的西服、白衬衫以及西裤和靴子都融合在了一起,开始变成黑色的底衣,金属公文包漂浮在了空中化作两肩甲、胸甲,若干臂甲,腿甲,护肘护膝等,在底衣彻底形成之时,这些铠甲部件严丝合缝地拼合在自己身上……,不一会儿,自己手上还多了一个魔力幻化成的帅气头盔……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越了瑞迪的认知和人类目前的平均科技水平,若铠甲还能提前编辑和自适应,那么底衣和魔法头盔的出现方式只可能是自己磕了或者投影,但是明明触感都是十分真实的……还有一股莫名的攻击性……
瑞迪尽管很震惊,但因为有些心理准备,勉强还是接受了超自然力量的说辞(因为根据眼下的信息而言只能这么解释了),真正令她担心的这种事意味着自己需要做什么。
“你说完了你的使命,那么……尽管还是让人难以一时间完全接受,但是,我的使命是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除了激发方式,关于晶石的来历,需要做什么,意味着什么代价,这些问题都可以用几个单词还概括——”
像所有刻板印象中的疯狂科学家,布里吉特做了一个标志性的推眼镜的姿势,瑞迪也不由屏住了呼吸……只见布里吉特张开嘴,他说:
“——我不知道。”
“……啊?”
布里吉特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
“既然晶石也选择了你,那你也应该有自主选择用晶石的力量做什么的权利,我也会提供帮助,只要你及时向我汇报晶石的状况。”
瑞迪感觉这个极具目的性的回答虽然也算将就,但是不能掩盖这种潦草处理的不负责任。
“……呃,,我记得你们的家族产业也不是超古代研究超自然力量……吧?”
“那当然,在半个月前这东西人肉眼也觉不出什么特别,我把这段话说出来都要进精神病院,我父母那样的商人怎么可能能拿来赚钱,那只是我们家传下来的普通古董,不过颇有天资的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特别之处~”
瑞迪本能地判断自己身上的铠甲成本不低
“……所以你干这个能挣钱嘛。”
“你怎么和我爹一个样,那庸俗的老头子把脑子都泡在金水里了,根本理解不了我这种伟大的理想……反正出去研究剩下的钱也够我挥霍一辈子了,”布里吉特抬起头,眼镜在太阳下反光,又推了一下眼镜框,“只要研究这些神秘的东西不会导致我丧命从而没命花……”
这正是瑞迪所担心的,因此回到公寓后,瑞迪就把那一套装备封印在了柜子下面抽屉的夹层里。
思绪回到瑞迪和艾丽涅走在路上的时候,旁边的树木枝叶在春风中摇晃……
“我没有想好,倒不如说……我不大敢。”
她怕遭到自己不能承受的危险……
两个人买了艾丽涅喜欢的可乐,说着,聊着,越走越慢,子影也越来越近,越拉越长,终于还是一点点挤到了那个路口,影子也拉到了马路的斜对面……
艾丽涅转过身,仰起头,和一米七八非常在同龄女生中非常高的瑞迪用目光对视,夕阳斜打在她的脸上,笑容依旧地,遥远地灿烂:
“我只是出去工作几个星期,别把气氛搞得像生离死别那样啊笨蛋瑞迪……”
……
十字路口终于还是只剩下了瑞迪一个人,她朝右边,也就是艾丽涅去往的地方看着,风一段段,一阵阵吹过来,手中艾丽涅的礼物被吹得哗啦哗啦响,瑞迪猛然一个激灵,抓起那幅画,怕自己珍爱的礼物被风给吹走,她把画逆着风往自己这边拉,注意到画的角落里有艾丽涅的全名署名:
Eirene Thalassein
画还是没被抓到,落到了水洼里,画的大部分都没有损坏,可那串用劣质黑色钢笔油写的名字花掉了。
瑞迪当时虽然心里莫名有些心慌,但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次看到这个全拼是在一张讣告上。
艾丽涅死了。被一个磕了药的驾驶卡车的司机撞死了。
瑞迪怎么可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份美好,笑容,努力,上进,永远不对生活绝望的乐观,努力冲破泥泞的莲花,都吹散在那年春天的风中……
直到一张纸到了她的手中,根据艾丽涅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的遗嘱,她获得了艾丽涅所有的画。
瑞迪根据合众国的法律以遗产继承人之一的身份申请了法院旁听。
她必须要搞明白……意外死亡的艾丽涅为什么会提前立一份莫名其妙的遗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