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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二年冬，天津卫法租界。
柳如烟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踏进利顺德饭店时，镶嵌在电梯铜饰里的微型摄像头跟着转了十五度。她对着镜面轿厢补口红，鲜红膏体缓缓旋出金属管，底部藏着0.22英寸毒针。
“柳小姐还是选了黑天鹅礼服。“张宗尧在顶楼套间门前张开双臂，呢绒军装胸袋插着支枯萎的蓝鸢尾——那是她上周扔在他车里的，“我特意没告诉您，这件礼服的束腰绳掺了碳纤维。“
镶金边的包厢门在身后闭合瞬间，柳如烟的高跟鞋跟精准踩中机关。墙壁翻转露出整面监控屏，三百六十度环绕显示着饭店每个角落。张宗尧的手指贪婪地抚过屏幕里她晃动的珍珠耳坠：“您看，七点二十六分您摸过左耳三次，是在给傅少帅发摩斯电码？“
水晶吊灯突然炸裂，柳如烟旋身抽出大腿绑带的勃朗宁。子弹穿透香槟塔的刹那，张宗尧的警卫连破窗而入，三十支汤姆逊冲锋枪在婚庆彩带中扬起黑洞洞的枪口。
“别伤她！“张宗尧的嘶吼混着玻璃碎裂声。柳如烟趁机滚到钢琴后方，指尖勾开礼服暗扣，整件黑裙如蜕下的蛇皮滑落，露出里面的墨绿色骑装。她踹翻三角钢琴盖板当掩体，流弹擦过锁骨时，血珠溅在胸前挂着的怀表上。
表盖弹开的瞬间，张宗尧瞳孔紧缩。泛黄照片里穿长衫的药材商，正是他三年前派人沉入渤海湾的柳老爷。
“原来烟烟都知道了。“他扯开军装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柳如烟十六岁生日时用烟灰缸烙下的，“那为何还来赴约？总不会真信了我说的婚礼...“
柳如烟突然娇笑着从钢琴后站起，染血的指尖勾着枚翡翠戒指：“督军不是想要这个吗？“她红唇轻启咬住戒指，在张宗尧恍惚的刹那，旋身撞碎彩绘玻璃跃下露台。
十二月的寒风灌满骑装，她在下坠中扣动藏在手包的信号枪。炽红焰火划破夜空时，黄包车夫扯掉毡帽露出傅云深的脸。他单手驾车冲进枪林弹雨，另一只手握着冒烟的手雷往身后抛去。
“你迟了二十分钟。“柳如烟跃上飞驰的黄包车，扯开傅云深衬衫查看他肋下伤口，“我要的磺胺呢？“
傅云深猛打方向盘撞进暗巷，独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柳小姐不如先解释，为何偷穿我亡母的骑装？“他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抹去她唇畔血迹，“以及...你究竟给我义兄下了什么毒？“
爆炸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张宗尧的咆哮在无线电里震荡全城：“活捉柳如烟！谁伤她一根头发，老子屠他满门！“傅云深将磺胺针剂推入静脉时，手术刀正插在梨花木桌沿颤动。柳如烟撕开染血的骑装下摆，露出腰间青紫的淤痕：“傅少帅这磺胺怕是掺了辽河冰，冷得人骨头缝疼。“
无线电杂音在安全屋里滋啦作响，墙上的奉天城防图泼满咖啡渍。傅云深突然扯开右眼绷带，凹陷的眼眶里蜷缩着蜈蚣状的疤痕：“三年前哈尔滨鼠疫，你兄长柳明舟的解剖刀本该划开尸体，却插进了我的眼睛。“
柳如烟握枪的手骤然收紧。记忆如走马灯晃过——民国十九年隆冬，燕大医学院停尸房的白炽灯管下，大哥的怀表永远停在了凌晨三点十七分。警方报告写着“实验事故“，可那具本该封在福尔马林里的日侨尸体，此刻正在傅云深的眼窝里腐烂。
“那天运送尸体的宪兵队隶属直系第三兵团。“傅云深将染血的绷带扔进火盆，跃动的火光在他完好的左眼里烧出地狱般的赤红，“张宗尧的私章就盖在调令上。“
窗外突然传来履带碾过碎石的声响，五辆装甲车将小楼围成铁桶。柳如烟掀开窗帘缝隙，看见张宗尧的副官正在给野狼犬系上红绸带——那是专门训练来追踪她香水味的畜生。
“游戏时间到。“她旋开钢笔机关，氰化物粉末飘落在傅云深的军装领口，“劳烦少帅当回诱饵。“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通风管道，骑装纽扣刮落一层铁锈。
傅云深低笑着端起捷克式轻机枪，独眼贴上瞄准镜时，看见张宗尧正把脸埋在她遗落的手套里深呼吸。枪栓拉动的瞬间，他对着无线电哼起东北童谣：“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柳如烟踹开张公馆密室铁门时，满墙的玻璃罐在煤油灯下泛着幽光。第一个罐子里泡着民国二十年她剪下的齐肩发，第二个装着燕大更衣室偷来的芭蕾舞鞋，最新鲜的那个玻璃器皿里，漂浮着今晨她落在傅云深车座上的口红印。
“烟烟果然找到了。“张宗尧的声音混着吗啡针管落地的脆响，“这些都是我们的爱情标本。“他踉跄着掀开红丝绒帷幕，露出冰柜里柳明舟的尸体——西装口袋里插着支干枯的蓝鸢尾。
柳如烟双枪齐发打碎所有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在地面汇成毒河：“督军怕是忘了，我哥最擅长制作昆虫标本。“她甩出钢丝缠住水晶吊灯，凌空踢碎冰柜玻璃，“特别是处理蟑螂的时候，要先把内脏换成石膏。“
张宗尧的惨叫中，柳如烟将兄长遗体轻轻放平。当她掰开尸体僵直的手指，半枚带齿痕的铜钥匙掉在血泊里——这正是三年前沉船案的报关单保险柜钥匙。
“你以为我为什么容忍你这疯狗？“她将钥匙浸入硝酸银溶液，蚀刻的密码在化学反应中逐渐显现，“傅云深眼睛里的秘密，足够让你上十二回电刑椅。“
突然整个公馆剧烈震颤，傅云深驾驶的装甲车撞穿西墙。他独眼上的瞄准镜反着冷光，车载机枪扫射的弹道精准避开柳如烟周身十厘米：“柳小姐，磺胺的滋味该轮到张大帅尝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