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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旋在天空的群鸟,叫声在群山不停回荡。
可鸟语却没有伴随花香,俯瞰之下,整个山谷已被粪便铺满,草木皆被腐蚀的奄奄一息,即使有三两块未被覆盖的泥土,也被侵染的不再展露出黄褐色,反而透出灰白。
即便污秽不堪,此处也并非毫无生机,伴随着浓烈的药香,臭气熏天的水洼边也能盛开鲜艳花朵,通红灵芝也会从老树皮肉中突兀顶出。
混杂着药香粪臭,岩缝中,一条半尺长的蜈蚣叼着蜷曲的马陆,爬出这片山脉中最诡异却又灵气最盛的区域,躲开身躯比自己还要庞大的毒虫,向着外围脱逃,直到树荫遮挡住天空群鸟视野,一片枯叶下,蜈蚣摇了摇软塌塌的猎物,终于开始享用美味。
陡然间,一只水箭穿透蜈蚣口器,寒气从伤口溢出,眨眼功夫便将它冻僵。
丛林中,女子食指轻摇:“师姐也太细致了,连这种不值钱的小毒虫都要带走么?”冰棒般的蜈蚣便抱着它冒死捕获的猎物腾空飞向女子手中。
眼看着就要抓住,那蜈蚣却忽然偏她身旁男子。
偷偷放下背后的手决,男子一把将蜈蚣抓过,随意甩甩便塞进一个巴掌大小的口袋中,看着发言的女子教训道:
“师尊说过多少次,小九,宗门的家当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你少看些凡人话本,像婵媛一样,踏实些,这才不枉宗门栽培。”
“好啦好啦好啦!不要再说大道理了!”
被叫做小九的女子堵着耳朵,扑向身旁的师姐叶婵媛怀中:
“师姐你看三师兄!他又开始了!我都和师尊说了不带他!哼!你偏要带着!”
叶婵媛手指点了下她的脑门:“三师兄说的又没错,你早该学着怎么持家了。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替你找寻炼丹材料,你还要怪罪三师兄,快道歉。”
“哦……”小九撅着嘴冲着三师兄微微探了下脖子:“师兄我错啦。”
“错了的话就上交储物袋,给咱们坎离宗充库房。”三师兄随意瞥了一眼小九。
“沈赠献!你蹬鼻子上脸是吧!”小九呲起牙,撸开袖子,好像就要同自己的师兄交起手来,随行的几人也在周围看着热闹拱起火。
“停!”
嬉闹声戛然而止。
叶婵媛周身猛然散出波动,旋即看向身后,其余众人反应也不慢,双手搭上储物袋,谨慎警戒起风吹草动。
密林中飞出一只胖鸟,扑啦啦地扇着翅膀,嘴里吐出人言,重复叫嚷着:“老大们,交朋友,别紧张,老大们,交朋友,别紧张……”由远及近,笨拙的飞了好一会儿,这才落到众人面前的树杈上。
即便再三确定了这胖鸟只是普通的八哥,但众人也没认为已经安全,依旧保持着一触即发的防备,等着叶婵媛决断。
叶婵媛缓缓闭上眼,施展出探测事物的神识,延伸到极限,小心翼翼得探查了一圈,这才收回。
示意众人保持戒备,叶婵媛皱着眉毛对还在重复着“交朋友”的八哥说道:“好。”
“好!好!好!”八哥改变了叫声,扑啦啦地又原路飞了回去。
雨后的密林中潮气四溢,携带着不知名的味道不停翻腾,即便是凝到身上的水珠,依旧带着足以压垮凡人的毒性。
甚至对于大多的修仙者,面对这毒瘴也是束手无策,然而对于早已服下辟毒丹的坎离宗众人来说,却只是细枝末节,即便是平时大大咧咧的小九,此刻也是全神贯注。
“来了。”随着叶婵媛的提醒,密林中出现另一支队伍。
之所以称之为队伍而不是人群,是因为这队伍中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带着几只动物,架鸟的,牵狗的,骑马的,挂虫的,活像是迷路的戏班子。
“幸会幸会幸会!”对方领头之人,竟就毫无戒备的迎上前来,甚至将身旁顶着缕白毛的黑狗都留在了原地,就这么只身来到叶婵媛面前抱拳问号。
叶婵媛皱了下眉,微微回了个礼:“不知尊驾大名。”
“害!叶仙子贵人多忘事,我就是上月收了您辟毒丹的木知秋啊,御灵宗木知秋。”木知秋答道。
身后的三师兄将斜指地面的长剑收入鞘中,向着身边的小九隐晦的伸出手:“哪搞得易容纱,还学会倒卖宗门物资了?回去再收拾你。”小九便哭丧着脸,交出储物袋里的一张薄纸般的物件,纸上的纹理仔细看去,竟与背对他们的叶婵媛极为相似。
即便叶婵媛无法知晓二人的神识沟通,但也不妨碍她推导出事件原委。又观察了下木知秋身后的队伍,略加思索,这才收起飞针:“想必您是来尝试收服此地邪鸦,那便同行吧,物资四六分账。”
“您也太仗义了,这仙草灵药的我们一帮人也都不认识,您就拿四成?怎么也得对半分啊!”
叶婵媛身后,三师兄沈赠献的剑又立了起来。
“玩笑话玩笑话,东西全算各位的,只希望日后若在下有些炼丹请求,众位仙师能不吝出手。”言罢打了一礼。
他本次带队,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为宗门后辈寻些血契灵兽,那些天材地宝本就不在考虑之中。
“那便请吧。”叶婵媛也不再有小女儿作态。
逐利而行,人之常事。
所谓面子情分,不过是展示的过程而不是本质,对方既然说了,那自己信了便好,大不了此行结束后,再备上礼物权当人情往来。
两伙人便并作一股,携手收集着灵草向更深处进发,即使偶尔与妖兽相遇,但也只能称之为威慑或是屠杀,一路并无意外,只有得术境强大的碾压。
穿过腥臭泥泞,众人最终在一座几乎风干的灰棕色屎山前停住。
“老妹儿啊?那就到这了嗷。”
木知秋轻车熟路地以真气封闭嗅觉,平日里,御兽宗饲养区便是如此情景,他甚至还见过更大的,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可炼药出身的坎离宗众人哪见过如此阵仗?
叶婵媛面色如常,应了木知秋的告辞,只是掐诀用出分水术时,稍微有些颤抖,想着自己日后大概率是要再学些什么新的控水之术,覆盖掉此行阴影般的记忆。
小九将口中清凉丹又咽下一颗,眯着眼在旁边候着。
想到这就是自己将要使用的材料,才勉强站定,可随着黏糊糊的黄色液体腾空翻滚,胃里也不受控制的反起酸水,看着师姐无暇顾及自己,便一步一步向后挪动。
坎离宗其余众人也悄悄跟上,只留下沈献赠与叶婵媛一起,看着其中不断掉落出各种碎骨果壳。
直到一粒小小的种子出现,叶婵媛猛然停住,将控制的秽物用尽全力远远一推,扔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旁边的沈赠献则是识趣地从储物袋引出一股清水,缠上浮在空中的小小种子,反复清洗才递给叶婵媛。
接过种子端详确认许久,叶婵媛冷峻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释怀的笑容,欣喜道:“果真是上界之物!”心想这种子肯定能让小九在大比中获胜,真是不枉此行。
可话音未落,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和师妹报喜,耳中却突然听见一句话语:“儿豁,还消说。”
那声音阴郁暴戾,不属于沈赠献,不属于坎离宗众人,甚至不属于御兽宗,可稍作分辨,叶婵媛惊恐发现,那声音竟源自自己。
急忙低头望去,只见那小小种子已经扎根在自己手掌血肉之中,还没等做出其他反应,便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她只听见三声呼喊。
“师妹!”
这是身边的沈赠献。
“师姐!”
这是不远处的小九。
“坏了!出事!”
是他?他不是走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