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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晌午,客栈中空空荡荡。
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对坐在方桌两侧。桌上,放着一锭明晃晃的银子。
男子姓陆名阳,十八九岁的年纪,名副其实的年轻镖师,昨天夜里刚刚抵达小镇。
女子名叫宋鸢,来自当地一户阔绰人家。此刻她神色暗淡,搭在腿上的手紧了又紧。
不久前,宋鸢找上门,求陆阳出手救人,代价便是桌上那一锭银钱。至于搭救的对象,据她所说是一只水蛭妖,前几日因为杀人锒铛入狱,眼下即将被砍头。
宋鸢说得急切,陆阳静静听着,期间扫了眼银锭,大概十两左右,放在这座偏僻小镇中倒是笔不小的数目。
只不过此次走镖,光定钱陆阳就收到黄金十两,更不必说成功后,还有二十两的酬劳。
整整三十两!黄金!
算上之前攒下的家当,足够他买间酒馆、买座宅院,买下往后的安生日子,又何必做这节外生枝的麻烦事?
先不说人族与妖族的对立自千年前就不曾停息,即使近十余年消停下来,两族尝试交好,可莫说大乾王朝腹地,便是这偏远边陲,百姓也对妖族戒心难消。
救一只妖,成了拿钱走人,遭受口诛笔伐;可若是败了,别说银钱,这条命都要搭在这儿。
陆阳不想救,也不能救。他摇头拒绝道:“宋姑娘,恕陆某爱莫能助。”
宋鸢着急道:“是少了吗?我来得急,身上只有这些,如果陆镖头觉着少,我这就回去取。”
陆阳叫住正要起身的宋鸢:“不是的,不能救就是不能救。”他把银锭往宋鸢那推了推:“宋姑娘还是请回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陆阳起身,拿起斜靠在桌角的长剑。突然,客栈大门被人撞开,一名少年闯进来,身形矫健,眨眼消失在楼梯转角,只留下两个字:“风紧!”
陆阳明显认识来者,惊讶道:“陈禾,你……”
陈禾是此行镖师之一。
因为押送的物件仅是一封密函,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队伍跟随,整支镖队满打满算三个人,由陆阳担任镖头,其余两人受他指挥。
先前,三人遭遇匪寇,其中一人为了分散对方人数,携带银钱躲入密林,等陆、陈两人清缴敌人后找到他,已然中毒昏迷。
陆阳这才决定在小镇落脚,一边整顿歇息,一边寻医救人。
今日天刚亮,陈禾便出去打探了,结果医生没找来,却带回一个麻烦。
刚刚擦身而过时,陆阳注意到,陈禾背上趴着一个人,腰部以下是一条由粗至细的青色长尾,正是一只水蛭妖。
宋鸢明显也看见了,面色一喜,又很快压下去,将没来得及收起的银子重新推到陆阳面前:“陆镖头,你还是收下吧。除此之外,我这些年攒下的身家,也一并送予你。”
陆阳还是拒绝:“无功不受禄。宋姑娘,你还是送给陈禾吧。”他朝楼梯口示意:“就是方才进来那位。”
陈禾下楼时已经换了身衣裳,坐在两人中间。他看见陆阳面前的银锭,眉头微皱,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吵吵闹闹。
“头儿,我刚才看见他就是往这边跑的!”
“你们,去那里搜。你们,去那里。剩下的,跟我走。”
紧接着,门口出现一道壮硕身影,遮住斜射进来的日光,屋子内暗淡些许。
壮硕男子扫视一圈,随后大手一挥:“搜!”
在他身后,五名黑衣差役鱼贯而入,到处翻找。顷刻间,四周一片狼藉。
壮硕男子居高临下,冷声道:“你们可曾看见有人闯入?或者路过这里?”
宋鸢摇摇头,一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实则余光锁在陆阳身上,生怕他忽然指向楼梯处。
陆阳其实有些生气,临行前镖局定下规矩,途中大小事务均要经他点头,切不可擅自行动,结果全当屁放了。
总共三个人,一个逞能受伤,到现在昏迷不醒;一个跑出去救人,被镇妖司找上门。
他这个镖头,很是难做啊!
如果对方不是这般蛮横,好言好语,陆阳说不定会告诉他们水蛭妖在何处,毕竟本来就不是该他们收拾的烂摊子。
可壮硕男子偏偏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眼底同样藏着轻蔑,这股轻蔑不单是对某个人,而是对整个镖师行当。一伙非官非匪的家伙,在某些人看来,不过是一群敢行走在阳光下的土匪罢了。
又能赢得多少好感?
一路走来皆是如此。
本打算戏弄一下壮硕男子,但落在宋、陈两人眼中,陆阳的沉默却变了意思,以为他在权衡利弊,就在陆阳即将开口时,宋鸢轻声道:“还请陆少侠答应小女的请求,无论成功与否,它都是您的。”
壮硕男子挑了挑眉,笑道:“宋小姐您这是……?”
宋鸢不紧不慢地解释:“如今镇上出现妖物,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方才我听说陆少侠会在此地歇息几日,想请他护我周全罢了。”
中年人冷笑道:“一个无名镖师,哪里值这些银子?”
继而看向陆阳,嘲弄之意更甚:“我听说,昨晚有几个外乡镖师来此,路上似乎出了点岔子,险些没命。看来这年头,胆子比本事大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陆阳终于收起银锭,回视中年人,嘴角咧开弧度:“宋姑娘的请求,我接下了。镇妖司果然威风凛凛,闹得满镇风声鹤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仙家下山了。可惜啊可惜……”
他轻叩桌面,似笑非笑地补充道:“您要查,可以,可若是查完了没有结果……”陆阳顿了顿:“您这身衣服,可就要穿不稳了。”
中年人眯眼,气势凛冽:“你威胁我?”
陆阳摇头:“是提醒。”他指向门口:“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您手下的所作所为,可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若是查到最后什么也没找到,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陆阳微微一笑,没继续说下去,意思已经很明确,镇妖司在无故刁难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