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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海市的清晨,总带着一股独属于大都市的喧嚣。
高楼大厦在薄雾中渐显轮廓,车水马龙声是未眠者的伴奏,也是早起者的序曲。
而在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深处,有一片古朴与现代交织的区域——老城区的古玩市场。
林风喜欢这里,喜欢那种时间沉积下来的灰尘味道,混杂着茶叶、檀香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陈旧气息。
二十三岁的他,大学毕业后就一头扎进了这行,在一家叫“鉴宝斋”的小店里当学徒。
与其说学徒,不如说是个打杂的,偶尔帮孙老看个店,更多时候是跟着跑腿,顺带满足自己对古玩那点近乎偏执的爱。
“小风啊,你这眼光,有时候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孙老嘬了一口浓茶,放下手中的老花镜,看着林风从一堆破烂中扒拉出来的东西,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风手里拿着的,是一面缺了一角的铜镜,镜面乌黑,背面铸着一些模糊的纹路,怎么看都是个连废品都算不上的玩意。
他笑笑,也不辩驳,只是轻轻摩挲着铜镜那粗糙的边缘,仿佛在触摸着一段被遗忘的岁月。
他并非没有眼力。孙老教他的基础鉴别知识,他学得比谁都快,偶尔也能在旧货摊上挑出几件有价值的小东西。
但他更热衷于那些“有故事”的物件,那种被时间磨砺、被岁月洗涤的独特韵味,远比其市场价值更能吸引他。
今天,他没在店里多待,跟孙老打了声招呼,便揣着那面破铜镜,一头扎进了市场深处。这里才是他的天堂——那些被行家瞧不上眼,堆在角落里、蒙着厚厚灰尘的“垃圾堆”。
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堆满了各种杂物:生锈的铁器、破旧的瓷片、开裂的木雕……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捧着个收音机听戏,对摊位上的东西压根不搭理。
林风蹲下身,开始了他习惯性的“考古”作业。
他拨开一堆杂物,指尖忽然触到了一丝异样。那不是木头、也不是金属,而是一种温润却又带着些许粗粝的质感。
他小心翼翼地扒拉开遮挡的布料和破烂,露出的,是一本古籍。
说是古籍,不如说是“半本”古籍。
它只有正常书本的一半厚度,边缘像是被某种锐器或高温硬生生斩断,断裂处焦黑且带着些许扭曲。
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兽皮,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墨绿色,手感温润如玉,却又带着皮革特有的粗糙纹理。
没有字,没有图,只在中央位置,烙印着一个古朴的圆形纹章,边缘缠绕着玄奥的符文。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种感觉,跟以往捡到好东西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吸引力,像是在召唤他。他故作镇定,轻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那本古籍。
“老哥,这玩意儿怎么卖?”林风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一点。
摊主老大爷像是睡醒的猫,耳朵一下就立起来了。
他慢悠悠地放下收音机,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林风和那本残书之间来回扫了几遍。
他这摊位上的东西,大多都是没人要的废品,这小子眼光还挺“独特”,竟然看上这种破烂。
老大爷眼神里精光一闪,瞬间换了一副表情,脸上的褶子都带上了笑意:“哟,小兄弟眼光不错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破烂!”他拿起那半本古籍,作势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嘴上开始“跑火车”,“你别看它就半本,这材质,你摸摸,上等兽皮!这纹路,瞧瞧,多古朴!说不定是从哪个大墓里出来的呢!刀都切不断,火也烧不坏,我听人说,这叫‘天外奇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风听着他天花乱坠地吹嘘,心里直发笑。这老头,平时对摊位上的东西爱搭不理,一旦有人问价,立刻就能化身“表演艺术家”。
“哎,老哥,它连字都没有,又没个来历,就是块破兽皮垫脚的,你当真了?”林风不动声色地指出事实,语气平淡,试图打压价格。
“哎哟,小兄弟这话就不对了!”老大爷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越是没字没来历的,才越是稀罕!这叫‘无字天书’,知道不?传出去那都是宝贝!”他眼神瞟了瞟林风,见他仍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心里暗骂这小子不好忽悠,但嘴上却不饶人:“这样吧,看你是个识货的,给个吉利数,八百块,你拿走!”
林风差点没笑出声。八百块?这东西撑死值几十块钱的废品价,这老头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摇了摇头,作势要走:“八百?老哥您这是开玩笑呢。我可没那么傻。这东西我也就是看它造型独特,拿回去当个摆件。你这要是值八百,我明天就把我家祖传的夜壶拿来卖给你,能值八万!”
老大爷一看林风真要走,急了:“哎哎哎,别走啊,小兄弟!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价格好商量,好商量!”他一把拉住林风,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那你说,你能出多少?”
林风心中有数,他喜欢这东西,但不能让老头觉得他是个冤大头。他伸出两根手指,淡淡地说道:“二十。”
老大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二十?!”他指着古籍,颤抖着手指,“小兄弟,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这东西,刚才那谁谁谁都出价一百,我都没卖!你……”
林风打断他,语气坚决:“你如果真想卖,就这个价。不然我不要了,您老留着垫桌角吧。”说完,他再次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
“哎哟喂!好好好!算我今天倒霉!二十就二十!拿走拿走!”老大爷见林风是真不回头,一咬牙,跺了跺脚,像是割肉一般,不情不愿地喊道。
但他心里其实乐开了花,这破玩意儿,本来就是捡来的,别说二十,白送都没人要,今天竟然卖了二十块,这不就是“捡了个大漏”吗?!
林风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掏出手机,扫码,转账,顺手拿起了那本古籍。
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历史厚重感,而他,在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他道了声谢,又假意挑了几样不值钱的小玩意,象征性地付了点钱,便匆匆离开了摊位。
阳光逐渐热烈起来,林风却感受不到丝毫暑意,他只觉得怀里的古籍在轻微地发烫,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他租住的城中村老屋——一间不到二十平米,被各种古玩书籍和杂物塞得满满当当的蜗居。
他小心翼翼地将古籍放在简陋的书桌上,从工具箱里找出放大镜和各种鉴宝工具。他尝试着研究这本残卷的材质,观察那古朴的纹章和符文。
用指尖轻轻触碰断裂的边缘,却发现那焦黑处异常坚硬,仿佛被烧灼过的陨铁,带着一丝不属于地球的冰冷。
古籍没有标题,没有作者,没有页码,甚至连文字都没有。
它真就像老头儿说的“无字天书”,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令人着迷的古老气息。
林风翻开其中一页,里面是一片空白,但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奥。他凝视着,试图从那空白中看出些什么,但除了眼花缭乱,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喧嚣逐渐平息。日落月升,屋子里只有台灯发出昏黄的光芒。
林风的头开始隐隐作痛,精神高度集中,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越是想要看清,越是感到困倦。
他也不知道自己盯着那空白的页面看了多久,脑海中似乎有无数信息碎片在飞舞,却无法捕捉。
终于,他抵挡不住那股袭来的倦意,头一点一点地歪了下去。桌上的古籍成了最好的枕头。
他陷入了沉睡,而一缕晶莹的口水,带着他独有的生命本源气息,悄无声息地,缓缓滑落,浸润到了那半本古籍的封面之上。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就在林风酣睡的瞬间,古籍那墨绿色的封面上,烙印着的古朴纹章,忽然亮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幽光。
那光芒流转,符文像是活了过来,沿着林风口水浸湿的轨迹,缓缓蔓延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