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福楼拜的《项链》
ps:被某恶劣之星拉来,由于实在不会写伊莲娜倒挂葡萄架,于是只能把之前给我后续一些作品中要放进去的,仿福楼拜版的《项链》放出来社死一下。自认为仿的很失败,后面几乎按原文来了,大家可以当平行世界福楼拜灵感爆棚写出了和其他时空的莫泊桑一样的故事……轻喷……《项链》——居斯塔夫·福楼拜仅以此文献给最好的朋友苏维先生。她属于这样一个女子:上帝仿佛故意将珍珠掷入陶罐,灵魂里浸润着对奢华的无尽渴慕,却降生在一个既无嫁妆又无指望的寒微家庭。最终,她不得不嫁给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罗瓦塞尔先生。他们居住在巴黎一处寻常的公寓里,那里的楼梯阴暗,墙壁上渗着水渍,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贫瘠的气息。她的居所,是一派令人心酸的景象:褪了色的窗帘无力地垂挂着,椅套的织线已被磨得稀疏可辨,那张独腿圆桌必须小心翼翼地倚墙摆放,方能保持平衡。每当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以及对岸冠冕堂皇的屋宇,一种尖锐的、不平的苦涩便会涌上心头。她梦想着那些悬挂东方帷幔的静谧前厅,梦想着被珍稀木料与丝绸包裹的私密内室,梦想着那些在低语与娇笑间便能消磨整个下午的优雅沙龙。她尤其渴望那些晚宴,在那里,自己是全场倾慕的焦点,被赞美与嫉妒的目光簇拥,周身披挂着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珠宝。而现实是,她面前只有冒着热气的、再寻常不过的羊肉汤,盛在边缘已有缺口的粗陶碗里。她的丈夫却对此心满意足,一边用餐巾擦拭嘴角,一边快活地宣布:“啊!多好的炖肉!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这时,她会用怨怼的目光,投向那盖着白色桌布的圆桌,心里想着那些精美的宴席,上面摆着熠熠生辉的银器,绣着古老家徽的餐巾叠成奇特的形状,如同一只只天鹅。她梦想着品尝粉红的鳟鱼或松鸡的翅膀,而无需面对眼前这一成不变的、令人沮丧的寒酸。她没有任何像样的服饰,没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珠宝,什么都没有。而她偏偏只爱这些;她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享用这些的。她最感痛苦的,就是自己家境贫寒,但这偏偏又好像是她永难挣脱的枷锁。她有一个有钱的女友,是修道院读书时的同学,但她现在再也不愿去看她了,因为每次回来她总要痛哭一场,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一连几天都缓不过来。然而,一天晚上,她的丈夫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神情。“拿去吧,”他说,“这是专门给你的。”她赶忙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请柬,上面印着:“教育部长乔治·朗蓬诺暨夫人荣幸地邀请罗瓦塞尔先生及夫人光临一月十八日(星期一)在本部大楼举行的晚会。”她并没有像她丈夫所希望的那样欢天喜地,反而怒气冲冲地把请柬往桌上一扔,嘟囔着说:“你叫我拿这个怎么办?”“可是,我亲爱的,我原以为你会高兴的。你从来不出门做客,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弄到这张请柬。大家都想要,这是很抢手的,发给部里职员的不多。你会在那儿见到所有官方的人物。”她用一种恼怒的眼光瞪着他,最后不耐烦地说:“你叫我穿什么去?”他原先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上剧院穿的那件袍子呢?照我看,那一件好像挺不错的……”他说不下去了,看见妻子已经眼泪汪汪,他也慌了神,两颗大的泪珠慢慢地顺着嘴角流到面颊上。他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她使了一个很大的劲儿把痛苦压了下去,一面擦着被泪沾湿的脸蛋,一面用平静的口气说:“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我没有什么衣服,这次晚会我去不成了。你有哪位同事,他的太太打扮得比我漂亮的,你就把请柬送给他吧。”他感到歉疚。于是说道:“这样吧,玛蒂尔德。做一身合适的衣服,别的场合也能穿的,非常简单的,要花多少钱?”她思考了几秒钟,心里盘算了一下价钱,同时也考虑到提出怎样一个数目才不致当场遭到这个俭朴的科员拒绝,也不致把他吓得叫出来。她终于迟疑地回答说:“我也说不上到底要多少钱,不过有四百法郎,大概就可以办到了。”他脸色有点发白,因为他正好积攒下这样一笔钱,打算买一支猎枪,明年夏天好和几个朋友一起到南泰尔平原去打云雀。不过他还是说:“好吧。我就给你四百法郎。可是你得想法子去做一件漂亮的袍子。”晚会的日子临近了,罗瓦塞尔太太却又显得愁闷不安,忧虑重重。她的丈夫有一天晚上对她说:“你怎么啦?看看你,这三天来你的脾气一直这么古怪。”她回答说:“我心烦,我既没有首饰,也没有珠宝,身上什么戴的也没有,真是太寒酸了。我简直不想去参加这个晚会了。”他说:“你可以戴几朵鲜花呀。在这个季节里,这是很别致的。花十个法郎,你就可以买到两三朵非常好看的玫瑰花。”她一点也听不进去。“不行……在那些阔太太中间,显出一副穷酸相,再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她的丈夫忽然喊了起来:“你真是糊涂!去找你的朋友福雷斯蒂埃太太,向她借几样首饰嘛。你跟她的交情不错,是开得了这个口的。”她高兴地叫了出来:“这倒是真的。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跑到她女友的家里,把自己的苦恼讲给她听。福雷斯蒂埃太太走到她那镶着镜子的衣橱前,取出一个大首饰匣子,拿过来打开,对罗瓦塞尔太太说:“挑吧,亲爱的。”她最初看见几只手镯,再便是一串珍珠项链,然后是一个威尼斯款式的金十字架,上面镶着宝石,做工非常精巧。她戴着这些首饰在镜子前左试右试,犹豫不决,舍不得摘下,嘴里还老是问:“你再没有别的了?”“有啊。你自己找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忽然她在一个黑缎子的盒子里发现了一串非常华美的钻石项链,一种过于强烈的欲望使她的心都跳得快了起来。她拿起它的时候,手也直发抖。她把项链绕在脖子上,衬在袍子的高领外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得出了神。然后,她心里满怀迟疑,顾虑重重地问道:“你能把这件借给我吗,我只借这一件?”“当然可以啦。”她跳起来,搂住朋友的脖子,激动地吻了她一下,然后带着这件宝物飞快地跑了。晚会的日子到了。罗瓦塞尔太太得到了极大的成功。她比所有的女人都美丽,又优雅,又妩媚,脸上总带着微笑,快活得几乎发狂。所有的男子都盯着她,打听她的姓名,想方设法把自己介绍给她。部长办公室的随员们都想和她跳华尔兹舞。部长也注意了她。她沉醉在欢乐之中,什么都不想了。她沉浸在自己的美丽所带来的胜利的喜悦里,沉浸在一片幸福的彩云中,那是所有这些赞美、所有这些羡慕、所有这些被唤醒的欲望共同织成的,是女人心中认为最完美、最甜蜜的胜利。她在清晨四点钟才离开。她的丈夫从半夜起就在一间僻静的小客厅里睡着了,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位先生,他们的太太也正在尽情欢乐。他怕她出门受寒,把带来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那是平日穿的家常衣服,那种寒伧气和漂亮的舞袍实在是太不相称了。她感觉到这一点,为了避开那些裹在豪华皮衣里的太太们的注意,她想赶快逃走。罗瓦塞尔拉住她:“等一等啊。到外面你会着凉的。我去叫一辆马车来。”但是她一点也不听他的,赶忙走下楼梯。他们到了街上,街上没有车;他们于是开始寻找,远远看见马车走过,就追着向车夫呼喊。他们沿着塞纳河一直走下去,浑身哆嗦,非常失望。最后在河边找到了一辆夜里做生意的旧马车,这种马车在巴黎只有在天黑了以后才看得见,仿佛在白天它们会为自己的寒伧而感到羞愧。马车一直把他们送到殉道者街他们的家门口,他们凄凄凉凉地爬上楼,回到自己家里。对她来说,一切已经结束。他呢,他想的却是十点钟就该到部里去办公。她脱掉披在肩上的衣服,站在镜前,想再一次看看自己满载荣光时的模样。但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她的丈夫已经脱了一半衣服,问道:“你怎么啦?”她转身向着他,发疯似的:“我……我……我把福雷斯蒂埃太太的项链丢了。”他吓得站了起来,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什么!……怎么!……这不可能!”于是他们在袍子的褶层里、大衣的褶层里、口袋里,到处都搜寻了一遍。哪儿也没有找到。他问:“你敢肯定离开舞会的时候还戴着吗?”“是啊,在部里的前厅里我还摸过它呢。”“不过,要是丢在街上,我们总该听见响声的啊。大概是掉在马车里了。”“对,这很可能。你记下车子的号头了吗?”“没有。你呢,你也没有注意号头?”“没有。”他们面面相觑,十分狼狈地看着。最后罗瓦塞尔重新穿好了衣服。“我去,”他说,“把我们步行经过的地方再走一遍,看看是不是能够找着。”说完他走了。她呢,连上床睡觉的气力都没有了,穿着那身晚会衣裳,瘫倒在一张椅子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主意也没有。七点钟丈夫回来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他随即又到警察厅和各报馆去悬赏寻找,还到出租小马车的各车行去打听,总之,凡是有一线希望的地方他都去了。她呢,在惊惶不安的状态里,整整地等了一天。晚上,罗瓦塞尔面带消瘦、苍白的神色回来了。他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只好给你那朋友写封信了,”他说,“就说你把项链的搭钩弄坏了,现在正找人修理。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应付的时间。”他在她的口授之下写了这封信。一星期以后,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罗瓦塞尔一下子老了五岁,他说:“只好想法买一串赔她了。”第二天,他们拿了装项链的盒子,按照盒子里面的招牌,找到了那家珠宝店。店主查了查账簿:“太太,这串项链不是我这儿卖出的,我只卖了这个盒子。”于是他们就从这家珠宝店跑到那家珠宝店,凭着记忆,要找一串和原来一样的项链。两个人都愁苦不堪,快要病倒了。终于在王宫附近的一家铺子里见到了一串钻石项链,看起来同他们要找的完全一样。这串项链原价四万法郎。但是如果他们要的话,店里可以减价,三万六千法郎可以卖给他们。他们要求店主三天之内不要卖掉它。并且谈妥条件,如果原来那串在二月底以前找着,那么店里可以三万四千法郎收回这串。罗瓦塞尔手头有他父亲留给他的一万八千法郎。其余的钱只好去借了。他于是开始借钱,向这个人借一千法郎,向那个人借五百,这儿借五个路易,那儿借三个。他签了不少借据,订了不少破产性的契约,和那些盘剥重利、不同情面的放债人打交道。他葬送了他整个下半辈子的生活,不管能否偿还,他就冒险乱签借据。他既恐惧未来的忧患,又怕即将压在身上的极端贫困,也怕各种物质缺乏和各种精神痛苦的远景;他就这样怀着满心的恐惧,把三万六千法郎放到那个商人的柜台上,取来了那串新的项链。罗瓦塞尔太太把项链还给福雷斯蒂埃太太的时候,这位太太带着一种不满意的神情对她说:“你应当早一点还我,因为我也许要戴呢。”她并没有打开那只盒子,这正是她的朋友所担忧的。如果她看出来了这是一件代替品,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说?她会不会把她当作一个贼?罗瓦塞尔太太尝到了穷人那种可怕的生活。好在她早已一下子英勇地拿定了主意。这笔骇人听闻的债务是必须清偿的。因此,她一定要把它还清。他们辞退了女仆,搬了家,租了一间屋顶下面的阁楼。她开始做种种粗重活计,厨房里讨厌的杂事。她洗濯杯盘碗碟,用她那粉红的指甲在油腻的盆缸和锅子的盖子上磨刮。她把脏衣、抹布晾在绳子上;每天早晨她把垃圾提到街上,再把水提到楼上,每上一层楼都要停一停,喘喘气。她穿得和一个平常老百姓的女人一样,手里挎着篮子上水果店、杂货店、猪肉店,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节省她那艰难的钱;常常由于价钱争执不休,挨骂受气。每月都要还几笔债,有一些则要续期,延长偿还的期限。丈夫傍晚的时候替一个商人誊清账目,夜里常常替人抄写,抄一页挣五个铜子。这样的生活过了十年。十年之后,他们把债务全部还清,确是全部还清了,不但高利贷的利息,就是利滚利的利息也还清了。罗瓦塞尔太太现在看上去是老了。她变成了穷苦家庭里的敢做敢当的妇人,又坚强,又粗暴。头发从不梳光,裙子歪系着,两手通红,高嗓门说话,用大盆大盆的水洗刷地板。但是有几次,当她的丈夫还在办公室办公的时候,她一坐到窗前,总还不免想起当年那一次晚会,在那次舞会上她曾经是那么美丽,那么受人欢迎。要是那时候没有丢掉那挂项链,她现在是怎样一个境况呢?谁知道?谁知道?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后续在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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