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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噗嗤!噗嗤!
冰冷的箭杆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凿穿了喉咙软骨!空气瞬间被剥夺,只剩下灼烫的窒息感和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鼻腔里疯狂翻涌!
陈昂猛地瞪大了眼睛,视野里是混乱颠倒的地狱:泥点飞溅的马腿、士兵狰狞扭曲的脸、还有那如同蝗虫般遮蔽了天空的……箭雨!
“呃……嗬嗬……”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挤出破碎的血沫。剧痛像电流般瞬间炸遍全身,紧接着是更密集的穿刺感!左肩!右肋!大腿!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狂暴的力量狠狠向后推搡、贯穿!
“保护主公——!”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在耳边响起,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陈昂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正赤手空拳,挥舞着巨大的拳头,如同疯魔般挡在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前!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他身上!火星四溅!一支刁钻的箭矢穿透了甲叶缝隙,狠狠扎入他的肩窝!
“呃啊——!”那巨汉发出一声痛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却依然死死挡在车前!
陈昂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污浊的水花。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逼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连成一片,内脏被挤压、破裂……无边的黑暗伴随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将他彻底吞噬。
‘我……穿越了?’这是陈昂意识沉沦前,最后一个荒谬而绝望的念头。‘刚穿过来……就要死了?!’
……
头痛欲裂!
像无数冰冷的钢针在脑髓深处疯狂凿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更剧烈的搅动,颅骨仿佛要炸开!喉咙里堵着黏腻的铁锈味。
陈昂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烛火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皮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不是电脑屏幕,不是出租屋的天花板。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顶简陋的行军帐篷。昏黄的油灯摇曳,照亮了粗糙的毛毡帐幕和简单的木制家具。身上穿着……古装?粗布内衬,外面是一件半旧的深色袍服。
‘真穿了?’陈昂的心脏狂跳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和巨大的茫然。‘刚才……那是什么地方?那箭雨……那马车……那个赤手空拳挡箭的猛男……’
“子脩?”
一个低沉威严、如山岩般硬朗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子脩?谁?
帐帘被掀开,一个身着玄色常服、面容威严、目光深沉如古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不怒自威,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座山岳压来。
陈昂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脸……这张脸他在历史书、电视剧里见过无数次!曹操!魏武帝曹操!
而曹操的目光,正锐利地落在他身上!
‘子脩?子脩……曹昂?!曹操的长子?!’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陈昂瞬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了刚才那濒死一幕中,那辆华贵马车里坐的是谁!那个赤手空拳、浴血挡箭的巨汉是谁——典韦!
宛城!张绣!历史上曹昂和典韦的葬身之地!
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属于曹昂的记忆碎片与陈昂的灵魂激烈碰撞、融合。建安二年,正月。曹操率军征讨南阳张绣。张绣慑于兵威,已降!而就在今晚,张绣将在其营中设宴款待曹操父子及随行重臣!
此时的曹昂猛地看向帐篷缝隙外。夕阳的余晖已经将天边染成血色!离那场致命的突袭,离死亡降临……只有不到一日了!
‘一日!只有一日!’陈昂的灵魂在曹昂的躯壳里疯狂尖叫。‘刚才不是梦!那就是我的结局!乱箭穿心!万马践踏!’那冰冷的剧痛仿佛还烙印在每一寸神经末梢!
‘不行!绝对不行!刚穿过来就要再死一次?开什么玩笑!’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因为身体的僵硬和记忆的冲突而有些踉跄。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改变!
帮手!他需要帮手!第一个名字瞬间冲入脑海——典韦!
那个在死亡记忆中,赤手空拳也要挡在曹操车前的猛将!他是今夜能否活命的关键!但……曹昂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想起了《三国演义》的记载!典韦的双戟……在突袭前,被张绣的部将胡车儿用计偷走了!所以刚才在死亡幻境中,他才只能赤手空拳!
‘胡车儿!必须阻止他!’陈昂心中怒吼。‘典韦的戟,绝不能丢!那是我们活命的希望!’
时间紧迫!分秒必争!
曹昂强迫自己冷静,用这具身体的身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心绪。他迅速穿戴好内衬的软甲,套上外袍,大步冲出营帐。
夕阳如血,将整个曹营染上一层不祥的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松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士兵们在收拾行装,准备移营入城;文吏们在整理文书;空气中飘散着伙夫营准备晚膳的炊烟和……一丝淡淡的酒香?那是为即将到来的死亡盛宴准备的?
曹昂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过营地。他的目标明确,典韦的营帐!必须立刻找到他!
刚走出不远,便看到那铁塔般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营帐前,如同一尊门神。典韦身披重甲,巨大的双手习惯性地垂在身侧,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刚毅如岩石般的侧脸,铜铃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典将军!”曹昂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符合身份的急切和恰到好处的敬意。
典韦闻声转头,看到是曹昂,眼中闪过一丝温和,抱拳行礼:“公子。”
“将军辛苦了。”
曹昂走近,压低声音,目光直视典韦那双充满力量的眼睛,“今夜父相赴宴,城中虽降,然人心难测。将军乃父相肱骨,安危系于一身,万望……多加小心!”
他刻意加重了“小心”二字,眼神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郑重。
“尤其……将军的随身兵刃,务必时刻留意,不可假手他人!”
典韦微微一怔。
这位公子平日虽也恭敬,但此刻的语气和眼神中,却多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凝重的关切和……预警?
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兵刃的提醒,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异样。他重重一抱拳,声音低沉有力:“公子放心!典韦省得!人在戟在!纵有宵小,也休想近主公分毫!”
看着典韦眼中燃烧的忠诚火焰和一丝被点醒的警惕,曹昂心中稍定。
第一步,示警典韦,埋下种子!‘典韦,今晚,你的戟,必须握在手里!’曹昂在心中呐喊。
第二步,胡车儿!
曹昂告别典韦,并未回自己营帐,而是转向负责营中警戒和情报的军司马处。
他需要知道,那个在历史上偷走典韦双戟的关键人物——胡车儿,现在何处?是否已经随张绣的使者入营?
“公子!”军司马见曹昂到来,连忙行礼。
“张绣使者何在?随行人员中,可有一名叫胡车儿的胡人将领?此人……颇为骁勇,我欲知其详。”曹昂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出于对降将的好奇。
军司马略一思索,答道:“回公子,张绣使者居于东侧营区。随行护卫中确有一胡人将领,名唤胡车儿,身形魁梧,据说力大无穷,擅使长矛。”
果然来了!曹昂心中一凛。‘胡车儿……今夜,你休想得逞!’
曹昂离开军司马处,并未直接去找胡车儿,那太露痕迹。他的目光投向了使者营区。
夕阳下,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站在营帐外,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的宛城城墙。那人身形颀长,面容温润,眼神却深邃平静,仿佛一泓深不见底的古潭。正是贾诩!
曹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缓步走了过去。
“贾先生。”曹昂拱手,语气平和。
贾诩闻声转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降臣谦卑的微笑,躬身行礼:“贾文和见过公子。”
“先生观此宛城,气象如何?”曹昂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紧紧锁住贾诩的眼睛。
贾诩神色不变,依旧温润如水,微笑道:“宛城虽小,然扼守要冲,得曹公垂青,张将军归顺,实乃百姓之福,气象……自然是焕然一新。”他的话语滴水不漏,眼神平静无波。
但曹昂敏锐地捕捉到,在他提到“张将军归顺”时,贾诩那深不见底的眼底,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涟漪掠过,快得如同错觉。
‘老狐狸!’曹昂在心中冷笑。‘装得真像!’
“焕然一新……但愿如此。”曹昂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不再多言,拱手告辞,“先生早些歇息,今夜盛宴,还需先生费心。”
转身离开的刹那,曹昂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温润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轻轻缠绕上来,带着一丝探究的凉意。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营地点起了火把,火光跳跃,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时间,不多了!
曹昂快步走向自己的营帐,心中盘算着最后的准备。示警典韦,锁定胡车儿,试探贾诩……三步棋已下。接下来,就是宴会上的生死博弈!
他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需要更周密的临场应变计划!需要……在死亡降临前,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生机!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下来。宛城的方向,隐约传来了喧嚣的乐声。
死亡的盛宴,即将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