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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老人的额头在冒汗,当然说他是老人可能也不是特别恰当,他是今年刚从中学教师的岗位上退下来,根据派出所的办案民警给我的资料来看,这是位教学水平和人品口碑都不错的老师,他不但受到许多学生和家长的好评,周围老师对他的评价也很不错。
只不过,他现在可能做了一件极不恰当的事情,所以现在由我来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本来这事情应该是派出所处理的,但因为这位何老师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过,听说我学过点心理学,所以让我去帮忙出一些题目测试一下他的反应。我们一问一答,旁边还坐了一个记录员。
问:那天中午你去了北面的屋子里吗?
答:没有,我感到有了醉意就直接离开了。
问:你知道那天中午女孩穿了什么颜色的裤子吗?
答:我不知道。
问:是白色的吗?
答:不清楚。
问:是黄色的吗?(我在这题边上做了个标记因为这是目标问题)
答:不清楚。
问:是绿色的吗?
答:不清楚。
……
后来还问了好几个问题,但其实当何老师在回答“黄色”那题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不对劲,根本不用测试仪我们都能看出来,因为他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完全的铁青。而当我们表示所有题目都答完了之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叹气可不是感到庆幸的那种,而是分明更加忧愁的感觉。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外面再大的惊扰也不能干扰他的思绪。事实上,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我已经基本确定他是犯罪嫌疑人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确实对朋友的孙女做了不恰当的事情呢?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用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和超我理论来分析的话,就是他内心的超我特别强大,强大的道德感逼迫他无法面对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wei xie。
这位何老师在退休之前是一个深受周围人好评和学生爱戴的好老师,他一定不能接受自己现在作出这样的事情,良心的谴责使得他的内心在忍受难耐的煎熬。
不过我也同时了解到,其实在案件发生当天之前,他和儿子发生了争执,心情不好的时候和朋友聊天谈起了和儿子的矛盾,然后和朋友一起喝了不少酒。
其实我之前看到过一个报导,酒精真的能增高男性袭击妇女的暴力犯罪率,所以,酒真的不是一个好玩意儿,我自己也尽量避免接触,特别是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千万不能让自己喝断片了,否则造成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就不好了。
现在这个何老师的精神看起来完全蔫了,他坐在这里,心里多半是有数自己的命运。不过应该是从小被教育要勇于承认错误,而不肯承认错误在他的认知里又是可耻的,所以他已经六神无主了。究其原因,多半是因为他所犯错误的性质,人们一般对于性犯罪是很不宽容的,特别是在这种道德感强烈的人的心里,这种犯罪又是特别最难以被原谅的。他应该是担心如果承认了这件事情,会给家人和朋友的生活造成困扰。
——我的人生从此沾染上了令人惊恐的污点。
这应该是他此刻心里最害怕的事情了……我于是开口看着他说:“你那天是不是和儿子闹得不开心了?”
何老师盯着我,他的年龄比我爸要大,额头的白发都长出来了。“警官,你看着比我儿子小了几岁,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嫌弃我们啰嗦。你们的世界我们已经看不懂了,而我们想要了解你们,可你们……”
我知道,虽然他儿子一定比我大几岁,但他看着我,很容易把我代入成他儿子那样的形象。“我相信,如果您和儿子发生了争执,一定是因为一些误会,您看,年龄差容易产生代沟不是吗?”我轻声说。
他听着苦笑了下,旁边的记录员看着我,似乎为我迟迟不切入正题感到奇怪。
人类的心理是各不相同的,像是这种超我过于强大的人,不能立刻切入正题去审问他,而要慢慢攻其内心,让他明白只有坦然面对所犯的错误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脱,否则这件事情反而会纠缠他的一生,我说的是心理层面上的纠结。
“你的朋友和你聊天,让你抒发了苦闷,一定让你感到心里舒服许多了吧,然后你们一起喝酒了是吧。”
他点了下头,神情紧绷,仿佛下一秒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慢慢地说:“你要知道,有时候人在酒精和心情不好的刺激下,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这种冲动的源头有时是出于压力,有时……”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我,像是积压的洪流突然从山间发泄了出来那般。“我对不起我的朋友,也对不起他的家人,还对不起我的家人,我实在难以想象自己那天怎么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我朋友明明是看我心情不好把我喊去聊天解闷,可我看他睡着了,就去了北面的屋子,然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qin shou不如的事情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真的没有脸面去面对周围人了,我的同事、学生,所有认识我的人,他们会如何看待我……”
审讯室里,除了嫌疑人何老师的说话声,就是记录员刷刷写字做记录的声音,我听着嫌疑人陈述的内容,百感交集。
在我的引导下,他还是交代了犯罪事实,也许他的家人和朋友一时之间无法原谅他的作为,但良心的谴责已经足以让他这个道德感强烈的人怀揣不安很久了。
只希望他的家人和朋友能尽早谅解他的行为吧,虽然我是感觉,在我所办过的案子里面,人们可以原谅偷窃、抢劫等罪行,但性犯罪却是令人感到难以启齿和原谅的。如果我说他的这次行为可能更多是出于好奇,估计大部分女性同胞也无法认同吧。
顺利地解决了这个案子,派出所的同僚们感谢了我一通,我也好好地礼貌回馈了一番。其实我不是那种特别外向的人,对于应付场面话还是感到很不适应。当我好不容易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林嫣的一通电话却进来了。
“事情办完了?”她一向雷厉风行的,说话也从不弯弯绕绕的。
“办完了。”
“有人dead了,需要你过来看一下。”她报出了一串地址,然后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我感觉刚才为了这个wei xie案出题目的时候已经耗费了不少脑细胞,等会儿又要思考新的案件了,不过听起来有可能是个命案哎!感觉辖区里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命案了。
这里可是东新市的城中区,东新市本来就是国际一线大都市,这里又是位于市中心,如果天天出命案那才奇怪了吧。
城中区也不大,那地址我还挺熟悉的,我想着我得赶紧过去,林嫣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断然不敢惹毛她。
不过我也不是个那么热爱工作的人,一天之内消费那么多脑细胞会不会掉头发我是真有点担心,本来我的发际线就不低。于是,我心里一边念叨着发际线和脑细胞,一边打车赶到了现场。
(001文首案件改编自张坤著《解剖谎言——测谎师办案手记》第五章:人格——当测谎师遇见弗洛伊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