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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楼灭门案
残阳如血,泼在青石板路上,连带着巷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都泛着铁锈色。李二狗缩着脖子,手里的刀鞘被冷汗浸得发滑,视线越过满地的尸体,落在庭院中央那个立着的人影上。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着初秋的凉意往人骨头缝里钻。残雪楼上下三十七口,从主人沈万堂到后厨烧火的老张,再到刚满周岁的奶娃娃,没一个活口。李二狗当了五年捕快,见过械斗见过仇杀,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死者的伤口都极利落,像是被同一种兵器贯穿,却又在死前经历过极致的恐惧,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滚圆,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死死盯着天顶那方被血染红的窗棂。
“萧…萧大人…”李二狗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不敢往前走,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庭院里的人没回头。一身玄色劲装,腰悬长剑,剑穗是最简单的黑绳,随着他极轻微的动作晃了晃。他身形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连落在尸体上的目光都像是淬了冰,没有半分温度。
这就是从京城来的“名捕”,萧然。
李二狗早听过这名字,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过,在酒肆听镖师们骂过。有人说他是活阎王,剑下从无活口;有人说他背景通天,连六部尚书见了都要让三分;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捕快,是朝廷养着的一把刀,专杀那些官府不方便杀的人。
萧然缓缓蹲下身,手指拂过一具尸体的伤口。他的右手很稳,骨节分明,只是尾指处缺了一小块,像是被利器齐齐削断,留下一个突兀的缺口。李二狗猛地想起那些传闻——“残”,这便是萧然被称作“萧残”的由来。
“八大捕快,残缺毒刺,风雪狐魂。”李二狗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这八个字在江湖上流传了三年,却从没人把它当什么荣耀的称呼。不像“四大名捕”那般透着侠义,这八个字更像是一道诅咒,提到就叫人头皮发麻。
他只见过萧残,可关于另外七个的故事,却像影子一样,总跟在这个名字后头。
残——萧然
萧然的剑很快,快到没人能看清他出剑的动作。江湖上有个说法,萧残的剑分三种:斩罪,斩疑,斩乱。斩罪是杀确凿的犯人,斩疑是杀有嫌疑却查不出实证的人,斩乱是杀那些可能碍事的人——无论有罪无罪。
有人说,他十年前在江南查一桩贪腐案,为了逼供,一把火烧了半个县城的贫民窟,烧死的无辜百姓比贪官的家眷还多。也有人说,他在漠北追凶时,为了引凶手现身,将一个村子的人当诱饵,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三成。这些传闻真假难辨,却没人敢去求证——求证的人,据说都成了他剑下的“乱”。
他出身萧氏,那是京城里跺跺脚就能让六部颤三颤的家族。萧家子弟非官即爵,唯独他,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十五岁就进了刑部,二十岁便以捕快身份行走江湖。有人说他是为了磨练心性,有人说他是为了躲避家族联姻,还有更阴损的猜测——他是在替萧家清理门户,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总得有个人来做。
李二狗偷偷抬眼,看见萧然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上的血迹,却没沾染上半分。他的眼神扫过庭院,像是在清点什么,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同情,甚至没有对凶手的杀意,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李二狗打了个寒颤。他突然觉得,眼前这灭门惨案或许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来查案的这个人。
缺——孙缺
关于孙缺,李二狗只在老捕头的闲聊里听过只言片语。
那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三年前,江南出了一桩连环杀人案,死者都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死法一模一样——被人用银针钉穿了百会穴,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当地官府查了三个月毫无头绪,就在知府准备上报朝廷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出现在县衙,扔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凶手的名字和藏身地。
捕快们半信半疑地赶过去,果然在那间破庙里抓到了凶手,人赃并获。可当他们回头想找那个年轻人道谢时,却发现人早就没了踪影。后来知府想报功,却连这年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他双手总是揣在袖子里,像是有什么残疾。
再后来,江湖上开始有了“缺”的名号。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数,甚至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有人说他是前朝秘探的后人,有人说他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弃徒,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是地府派来勾魂的无常。
他查案从不出面,只靠纸条传递消息。有时是在凶案现场的梁柱上,有时是在官府的案牍堆里,有时甚至会出现在凶手的枕头底下。他传递的消息从不出错,却从不管后续——抓到凶手后该如何定罪,受害者家属该如何安抚,这些都与他无关。
就像一块拼图,他总能找到最关键的那一块,却从不管这拼图最后拼出来的是什么图案。
毒——苏步
苏步的“毒”,不在兵器,而在手段。
李二狗在一本翻烂了的《江湖异闻录》里见过对他的描述。那人白面无须,看着像个文弱书生,手里总拿着一把折扇,说话温声细语,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可只要是落到他手里的犯人,没一个能囫囵着出来。
据说他有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各种刑具,却都不是刀枪剑戟。有能让人笑到断气的痒痒粉,有能让人哭到瞎眼的催泪香,有能让人在清醒中感受骨肉分离的蚀骨水,最狠的是一种叫“千丝绕”的虫子,专钻人的指甲缝,让人在七天七夜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杀人不多,甚至很少直接动手杀人。但江湖上的悍匪宁愿被萧残一剑穿心,也不愿落到苏步手里。有个横行川陕的马匪头子,被官兵围了三天三夜都不肯投降,直到听说苏步带着刑具赶来了,当场就抹了脖子。
有人说他是太医世家出身,却因练毒被逐出师门;也有人说他是为了给家人报仇,才钻研出这些阴毒手段。他查案从不靠蛮力,总是先设下圈套,让犯人自己钻进来,然后再一点点磨掉对方的锐气,最后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供词。
李二狗想起那些传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指甲缝,只觉得一阵发麻。
刺——罗断
罗断以前是个杀手,这在江湖上不是秘密。
他曾是“影阁”的顶尖杀手,代号“刺”,取的是“见血封喉,如刺穿心”之意。据说他出道五年,杀了七十二人,没一次失手。直到三年前,他突然从影阁消失,摇身一变成了捕快。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有人说他是被官府抓住了把柄,有人说他是厌倦了杀手生涯,还有人说,他是影阁安插在官府的眼线。
他查案的方式像极了杀手——从不走正门,总喜欢翻墙越脊;从不跟犯人废话,出手就是杀招;甚至连穿衣打扮都带着杀手的痕迹,一身黑衣,脸蒙黑布,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冰的眼睛。
有一次,他在查一桩劫镖案时,当着数十名捕快的面,一刀割了嫌疑人的喉咙。那嫌疑人只是有嫌疑,还没定罪,可罗断理都不理旁人的质问,只丢下一句“他会跑”,便转身离开。后来有人去查,发现那嫌疑人果然是主谋,而且已经买通了狱卒,准备当晚越狱。
他像一根藏在暗处的刺,平时看不见,一旦出手,必然见血。
疯——白晓玉
白晓玉是这八个人里最奇怪的一个。
她是个女人,却总爱往青楼酒馆钻。据说她为了查一桩官商勾结的案子,在京城最大的青楼“烟雨楼”卧底了三个月,每天啥也不干,就抱着个琵琶唱自编的《二百五歌》。那歌词粗鄙不堪,调子也古怪,偏偏就火了,成了烟雨楼的招牌曲目,连王公贵族都专门跑去听她唱。
她武功时好时坏。有时候被地痞流氓追着打,跑得比兔子还快;有时候面对顶尖高手,却能使出精妙绝伦的招式,让人防不胜防。有人说她练的是一种奇功,时灵时不灵;也有人说她是故意藏拙,把疯疯癫癫当保护色。
她查案全凭直觉,从不按常理出牌。有一次查失窃案,别人都在追查赃物的下落,她却蹲在在失主家门口数蚂蚁,数了三天三夜,最后指着隔壁卖豆腐的老王说“就是他”。众人不信,结果一查,那老王果然是小偷,赃物就藏在豆腐缸底下。
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姓白,叫晓玉,疯疯癫癫的,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让人瞠目结舌的证据。江湖上有人叫她“疯婆子”,有人叫她“活神仙”,她自己却毫不在意,依旧每天唱着她的《二百五歌》,晃悠在大街小巷。
雪
雪是个女人,这是李二狗唯一能确定的事。
她像她的名字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也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有人说她轻功天下第一,能在雪地里行走而不留脚印;有人说她会隐身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她查的案子都与女人有关。被遗弃的官妓,被拐卖的民女,被诬陷的贵妇……只要是女人的冤案,总能引来她的身影。她从不动手杀人,甚至很少与人交手,可那些作恶的人,最后总会莫名其妙地身败名裂,或者在睡梦中暴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就像被大雪冻住了生命。
有人说她是前朝公主,隐姓埋名只为替母亲报仇;有人说她是某个门派的圣女,下山是为了历练;还有人说,她根本不是人,是雪山里的精怪,看不惯人间的龌龊事。
李二狗曾听老捕头说过,有一次在关外查案,遇到一伙贩卖人口的马匪,对方人多势众,捕快们根本不是对手。就在危急关头,一阵风吹过,马匪们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等到风停了,那些马匪全都变成了冰雕,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而远处的雪地里,只有一串浅浅的脚印,像是有人刚刚走过,又被风雪掩盖。
孤——方孤与胡九九
方孤和胡九九总是一起出现,却又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方孤是个男人,看着不到三十岁,眉目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甚至有些木讷。他不像个捕快,倒像个教书先生。可只要是他经手的案子,总会扯上些神神叨叨的事。
有一次查一桩灭门案,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早已去世的死者;还有一次查盗窃案,最后发现偷东西的是一只百年老狐狸;最离谱的是,他在查一桩官员自杀案时,说看到了死者的鬼魂,还跟鬼魂聊了半个时辰,最后根据鬼魂的“供述”抓到了真凶。没人信他说的话,可他每次都能破案,这就让人不得不信。有人说他能通阴阳,有人说他被邪祟附身,还有人说他是故意装神弄鬼,掩盖自己真正的查案手段。
胡九九是个女道士,看着只有十五六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总拿着一把桃木剑,说话奶声奶气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她总能在方孤遇到“脏东西”时,拿出些稀奇古怪的符咒,要么贴在门上,要么烧在水里,据说很管用。
她身世成谜,只知道她从小在道观长大,跟着一个老道学道法。老道去世后,她就跟着方孤一起查案,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没人知道她那看似稚嫩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本事。
他们不像其他捕快那样声名狼藉,却比其他人更让人觉得诡异。江湖上都说,遇到方孤和胡九九,比遇到鬼还可怕。
魂——游魂
游魂是八大捕快里最神秘的一个。
有人说他是个男人,有人说她是个女人;有人说他身高八尺,力能扛鼎;有人说她身形娇小,能藏在衣柜里;甚至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是一缕游魂,只能在夜间出出现。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查过什么案子。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传说,一个附在“残缺毒刺,风雪狐魂”这八个字上的影子。
有人说,萧残的剑快,是因为游魂在暗中相助;有人说,孙缺的消息灵通,是因为游魂能潜入任何地方;还有人说,其实根本没有游魂,那只是其他七个人为了掩人耳目,编造出来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