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县沙家庄外,暮色四合。
五岁的沙勇坐在庄前的老槐树下,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他小小的身子裹在粗布衣裳里,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沙家庄不大,百十来户人家,多是沙姓族人。三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这个平静的村庄,夺走了近百条性命,也包括沙勇的父母。
而今,沙勇已不再是那个哭喊着要爹娘的五岁孩童。躯壳虽小,内里却已换成了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某重点大学历史系研究生沙勇,在图书馆熬夜查阅明代江湖帮派资料时猝死,醒来便成了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
“逆天悟性,百脉俱通...”沙勇低声自语,这是他穿越后发现自己拥有的两大天赋。任何武学道理,只需听人讲个大概,便能瞬间领悟精髓;体内经脉天生畅通无阻,宛若习武数十年的高手。
正沉思间,庄口传来一阵骚动。沙勇抬头望去,只见十余名持剑的白衣人正缓步走进庄来。为首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如冠玉,神情温文尔雅,颇有儒士风范。他身旁跟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明眸皓齿,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
“是华山派的人!”庄里有人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沙勇心头一震。华山派?那不是《笑傲江湖》中的五岳剑派之一吗?难道自己不仅穿越了时空,还穿越到了金庸的武侠世界?
里正沙老四急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不知华山派诸位高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青年微微一笑,拱手还礼:“老人家客气了。在下华山岳不群,听闻贵庄遭瘟疫肆虐,特带门下弟子前来探望,略尽绵薄之力。”声音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
岳不群!果然是那个号称“君子剑”的伪君子!沙勇心中波涛汹涌。看岳不群如此年轻,想必是刚刚接任华山掌门不久,气宗剑宗之争才过去没几年。
沙老四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多谢岳掌门挂怀!庄中确实...确实死了好多人啊...”说着便哽咽不能语。
岳不群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里有些华山特制的清心丹,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对祛除疫病余毒颇有功效。请分发给有需要的乡亲吧。”
沙勇远远观察着岳不群的一举一动,心中暗忖:此时的岳不群尚未完全黑化,言行举止倒真配得上“君子”二字。若非知晓后来剧情,谁又能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日后会变成那样一个阴谋家?
华山派弟子们开始分发药物,慰问庄民。那位英气少女则蹲下身来,与庄中的孩童温和交谈,丝毫没有名门大派的架子。
沙勇心念电转,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武侠世界,一个无依无靠的五岁孩童难以生存。若能拜入华山门下,不但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更可习得高深武学。
但他也清楚岳不群的多疑性格,直接上前求拜师恐怕会引起怀疑。需得想个不着痕迹的办法...
正思索间,忽听一声惊呼传来:“小心!”
沙勇转头望去,只见庄口那棵老槐树因根部被雨水冲刷多日,此刻竟轰然倾倒,直朝着几个正在树下领取药物的庄民砸去!
众人惊呼失措,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电光火石间,沙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冒险一搏!
他小小的身体突然向前扑去,看似是被什么东西绊倒,实则精准地计算好了角度和时机。就在他“摔倒”的同时,口中发出一连串惊呼,声音中暗含某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不经意间点出了槐树倒下的轨迹和众人躲避的最佳方位。
“向左三步!”“蹲下!”“后退!”...这些提示混杂在孩童的惊叫声中,听起来只是无意义的喊叫,但听在练武之人耳中却别有玄机。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倏动。只见他长剑不出鞘,连鞘点向倾倒的树干,借力打力,同时衣袖拂出,将吓呆的庄民轻轻推开。
“轰隆”一声巨响,槐树倒地,扬起一片尘土,却无一人受伤。
众人惊魂甫定,纷纷向岳不群道谢:“多谢岳掌门出手相救!”
岳不群却若有所思地看向沙勇的方向。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隐约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似乎提前预判了危险并指出了应对之法,虽然听起来只是巧合般的惊叫,但时机和内容都太过精准,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刚才是谁在叫喊?”岳不群温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沙勇身上。小家伙灰头土脸,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是沙勇那孩子...”沙老四叹气道,“可怜见的,父母都没熬过这场瘟疫,现在就他一个人了。”
岳不群走到沙勇面前,蹲下身来,柔声问道:“刚才是你在叫喊吗?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沙勇抬起小脸,努力装出五岁孩童应有的怯生生表情:“我...我叫沙勇,五岁了。刚才大树要倒了,我害怕...”
岳不群仔细观察着沙勇的眼睛,只见那双眸子清澈见底,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微微一笑,摸了摸沙勇的头:“真是个勇敢的孩子。你父母都不在了吗?”
沙勇低下头,小声道:“嗯,爹爹和娘亲都去找天上的星星了。”这话半是真切半是表演,想到自己前世的猝死和今生的孤苦,不禁真情流露,眼圈真的红了起来。
那英气少女走过来,怜惜地看着沙勇:“师兄,这孩子真可怜。”
岳不群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小沙勇,刚才大树倒下时,你为什么喊那些话?”
沙勇心中一惊,面上却仍保持懵懂:“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大树要往那边倒,叔叔阿姨应该往那边躲...”他故意说得颠三倒四,仿佛全是直觉反应。
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武道高手往往有超越常人的直觉,但这五岁孩童竟也有如此敏锐的危险感知能力,实属罕见。
“你想学武功吗?”岳不群突然问道。
沙勇心中狂喜,知道鱼已上钩,但表面上只是眨着大眼睛:“武功?是像叔叔刚才那样,能打坏蛋又能救人的本事吗?”
岳不群含笑点头:“正是。”
“想学!”沙勇用力点头,随即又低下头,小声道,“可是...我没有钱交学费...”
这话引得华山派众人都笑了起来。那英气少女更是忍俊不禁:“傻孩子,拜师学艺不是上学堂,不用交学费的。”
岳不群站起身来,对沙老四道:“老人家,这孩子天赋不错,又是孤身一人。若蒙不弃,岳某愿收他入华山门下,不知意下如何?”
沙老四又惊又喜:“这...这是沙勇天大的福分啊!只是...他还这么小...”
“无妨,华山也有年纪相仿的弟子,会有人照顾他的。”岳不群道。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沙勇简单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父母留下的一枚玉佩。
临行前,岳不群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小沙勇,你可认得字?”
沙勇心念电转,完全否认显然不合理,但一个五岁乡村孩童若识字太多也会引人怀疑,便折中道:“爹爹教过我几个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岳不群让人取来纸笔,沙勇故意用稚嫩的笔迹写下“沙勇”二字,还故意写错了一个笔画,然后不好意思地挠头改正。
这一细节反而打消了岳不群最后的疑虑——确是个聪明孩子,但远未到妖孽的程度。
翌日清晨,沙勇随华山派一行人离开沙家庄,向西而行,前往华山。
路上,沙勇得知那英气少女名叫宁中则,是岳不群的师妹,也就是后来的宁女侠。此时的她青春靓丽,性格爽朗,对沙勇颇为照顾。
“小沙勇,到了华山要听话,师兄师姐们都会对你好的。”宁中则骑着马,让沙勇坐在她身前。
“谢谢宁姐姐。”沙勇乖巧应答,心中却感慨万千。眼前的宁中则尚未经历后来的种种变故,仍是那个明媚洒脱的华山明珠。而岳不群也还没有变成那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或许,自己的到来能够改变些什么?沙勇暗想。
七日后,一行人抵达华山脚下。仰望着巍峨险峻的山势,沙勇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华山果然如书中描述的那般险峻奇崛,云雾缭绕中,依稀可见山腰处的建筑群。
“那就是我们华山派所在地了。”岳不群指着半山腰的建筑道,“上山路险,你要紧跟着我。”
沙勇点头,暗中运转体内那与生俱来的通畅经脉,只觉得气息流转自如,毫无五岁孩童应有的滞涩。
上山途中,岳不群似乎有意试探沙勇的资质,步伐逐渐加快。普通五岁孩童早已跟不上,但沙勇凭借百脉俱通的优势,虽步履稚嫩,却总能巧妙地借力使力,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
岳不群眼中讶异之色愈浓,却不动声色。
到达华山派驻地,但见道观式的建筑依山而建,飞檐翘角,古朴大气。广场上十余名年轻弟子正在练剑,见岳不群归来,纷纷收剑行礼。
“这位是沙勇师弟,今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岳不群向众弟子介绍道。
弟子们见来了个五岁孩童,都觉新奇,纷纷围上来打招呼。沙勇故作腼腆地躲在宁中则身后,引得众人发笑。
当晚,岳不群将沙勇叫到书房。
“沙勇,你既入我华山门下,须守门规,尊师重道,与同门和睦相处。明日开始,你先随众师兄师姐学习基础吐纳之法。”岳不群温言道。
沙勇乖巧应答:“是,师父。”
岳不群沉吟片刻,忽然道:“我见你步履轻灵,似是练武的好材料。我现教你一段口诀,你试着跟我念。”
沙勇心中一震,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岳不群果然对他白天的表现起了疑心,想要试探他是否早有武学根基。
岳不群念的是一段华山基础内功心法,虽不算高深,却也蕴含玄机。普通五岁孩童莫说理解,就连记住都困难。
沙勇凝神静听,逆天悟性顿时发动。那口诀听在耳中,瞬间被解析得透彻无比,连其中几处隐晦的关键和可能的修炼偏差都了然于胸。但他表面上却装作懵懂懂懂,跟着念得磕磕绊绊,还故意念错了几处。
岳不群纠正了他的错误,观察着他的反应,见沙勇似乎全然不解其中真意,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你去休息吧。”岳不群微笑颔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
沙勇行礼退出,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过了第一关。
回到安排的住处,一个小房间简洁却干净。沙勇躺在床上,回想今日经历,恍如梦中。
自己真的穿越到了笑傲江湖的世界,还成了岳不群的弟子!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是顺着原著剧情发展,还是尝试改变什么?
想到岳不群后来的变化,华山派的衰败,以及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沙勇不禁握紧了小拳头。
既然上天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还赋予逆天悟性和百脉俱通的天赋,他决不能白白浪费。至少要阻止华山派的悲剧,保护那些本该遭遇不幸的人...
思绪纷飞间,白天岳不群所教的那段内功心法不自觉在脑中流转。沙勇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的理解运转起来,顿时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循经脉自然流转,舒畅无比。
忽然,他心念一动,逆天悟性自发推演,将那基础心法优化了数处,效率顿时提高了三成不止!
沙勇猛地坐起,又惊又喜。原来自己的悟性天赋不仅限于理解,还能推陈出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沙勇连忙躺下装睡,收敛气息。
门被轻轻推开,岳不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静静观察了片刻,见沙勇“睡熟”,这才轻轻带上门离去。
沙勇背后渗出冷汗:好个多疑的岳不群,居然半夜还来查探!
看来在这个江湖中生存,步步都需谨慎啊...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华山之巅。
沙勇望着月光,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来了,就要活出个样子来。这笑傲江湖的世界,我沙勇定要闯出一片天地!
第一步,就从明天正式开始的华山修行做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