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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最后的意识,是眼前那行怎么也调试不通的代码,和屏幕右下角显示凌晨4:07数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随即是撕裂般的剧痛。他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项目经理几小时前的咆哮:“这点工作量算什么?别人都能加班完成,就你不行?年轻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奋斗!想想福报!”
去他妈的福报……这福气谁爱要谁要……老子……不干了……
这是他思维彻底陷入无边死寂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疼!刺骨的疼,不是心脏,是浑身骨头像被碾碎了一样的疼,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忍受的、火辣辣的鞭挞感,冰冷的寒意顺着潮湿的地面渗入骨髓。
“我……没死?”刘海的意识艰难地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的疼痛和寒冷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公司那令人压抑的格子间,而是一片昏暗、阴沉的……柴房?
腐朽的木头发出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直冲鼻腔。他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破烂、沾满污渍的古代粗布短褂。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具身体瘦弱不堪,遍体鳞伤,显然刚刚遭受过一番毒打。
“什么情况?猝死后地狱开局?”刘海懵了,强烈的恐惧和茫然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股庞杂混乱、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般强行涌入脑海,冲击得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片刻之后,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刘海,前世卷生卷死的996程序员,真的死了。
但现在,他成了张不凡,一个同样悲催的十五岁少年,是这个世界一个名为“璃山宗”的修仙门派的外门弟子。
一个资质低劣的五行伪灵根、性格懦弱、修为只有炼气二层,处于宗门食物链最底层的……炮灰。
而这一身伤,是因为他不小心撞倒了一位内门师兄的药篓,被对方随手一道气劲鞭笞所致,像扔死狗一样被扔回了这间杂役弟子的破柴房。
记忆里,这个“张不凡”和他前世一样,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劈柴、处理杂役,换取微薄的修炼资源和那本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引气诀》,拼命地想抓住那一丝渺茫的修仙之机,改变命运。
“疯了……都疯了……”刘海,不,现在是张不凡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到嘴里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只觉得无比的荒谬和讽刺。
“上辈子给资本家打工,这辈子给修仙门派打工?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份,结果还是他妈的牛马?!”
前世加班猝死的无尽怨恨和绝望尚未散去,今生这具身体记忆里充斥的欺凌、压榨和看不到希望的苦役,如同两股冰冷的洪水,将他彻底淹没。
一种极致的疲惫和厌恶,从灵魂最深处汹涌而出。
就在这绝望的谷底,一个冰冷又略带一丝古怪调侃意味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评估:极度内卷!精神压力评估:濒临崩溃!猝死风险评估:极高!
触发关键词:‘不干了’、‘不做牛马’。符合核心绑定条件。
正在激活【摸鱼修仙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指引。本系统宗旨是:帮助您摆脱无尽内卷,拒绝无效奋斗,享受修仙生活,实现可持续性躺平。
您的新人生信条是:只要摸鱼摸得好,天天都能是假期。修炼不是为了攀比,而是为了更好的摸鱼。
张不凡:“???”
他彻底愣住了,甚至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系统?网络小说里标配的金手指?但这画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系统初始化完毕。开始扫描宿主身体状况:多处皮外伤,轻微内腑震荡,营养不良,灵力枯竭。修为:炼气二层(虚浮)。资质:五行伪灵根(修炼效率低下)。综合评价:菜鸡中的战斗鸡。
张不凡:“……”
虽然话很难听,但好像没错。
鉴于宿主正处于生存危机中,现发布新手引导任务。
任务名称:拒绝牛马人生,从第一次说‘不’开始。
任务内容:拒绝宗门安排的‘前往黑铁矿场服役三个月’的苦役任务。注:该任务基于身体原主记忆生成,原主正是在得知此安排后心神恍惚,才撞倒了内门师兄的药篓。
任务奖励:隐匿气息术(入门)可完美伪装自身修为境界(不超过宿主自身一个大境界)。是您低调摸鱼、避免麻烦的必备神技!
失败惩罚:系统将解绑,并赠送‘卷王之王系统’(内含:被仇家锁定气息1000000次,修炼走火入魔概率提升99%,持续20年)。
张不凡看着那失败惩罚,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系统,够狠。
同时,关于“黑铁矿场”的记忆也浮现出来。那是璃山宗辖下的一处产业,环境极其恶劣,灵气稀薄矿洞深处更有地底煞气弥漫。被派去的弟子每天要完成繁重的采矿任务,工伤率极高,且基本无法修炼,纯粹是消耗弟子生命来换取资源的地方。通常只有得罪了人或者像他这样毫无背景的底层弟子,才会被派去。
去那里服役三个月,别说修炼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都是问题。这分明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若是原来的张不凡,即便万般不愿,也绝不敢反抗宗门的安排。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从现代社会而来,受够了窝囊气、刚刚“猝死”过一次的刘海!
前世不敢拒绝加班,结果呢?
这辈子还要逆来顺受,去当牛马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去你妈的!一股无名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浑身发热,连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拒绝!必须拒绝!”他在心里咆哮。“老子死都不怕了,还怕拒绝一个破任务?”
仿佛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意志,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宿主成功接取新手任务。祝您摸鱼愉快!
附赠新手小贴士:合理的借口往往比直接对抗更有效。思考如何用‘为宗门着想’的理由,包装你‘不想去’的核心诉求。这可是职场……哦不,修仙界生存的重要技巧哦。
张不凡:“……”
张不凡无语,心想这系统是狗神打造的吧?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开始飞速思考。
直接说不去?那是找死。外门长老一巴掌就能拍死他这个“炼气二层”的废物。
必须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原主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飞速闪过:外门长老姓赵,为人刻板,最看重规矩和……宗门的利益?或者说,他那一亩三分地的业绩?
有了!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荒诞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坑爹……哦不,生机的光芒。
他看了看那件破烂不堪的短褂,用手再撕烂一点,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条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然后一瘸一拐地推开柴房那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天色微亮,依稀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峦和近处古朴的亭台楼阁,云雾缭绕,仙气盎然。但这美景之下,却是比现代社会更加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根据记忆,他朝着外门管事赵长老所在的那处小院走去。
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裳的外门弟子,他们看到张不凡这副惨状,大多投来漠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无人上前询问。
张不凡心中更冷,却也更加坚定了念头。
好不容易挪到赵长老的小院外,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敬畏又带着点虚弱的表情,走了进去。
赵长老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悠悠地品着一杯灵茶,看到他进来,眉头立刻不耐烦地皱起,像是看到了一只苍蝇。
“张不凡?你不好好待在房里养伤,跑来作甚?”赵长老的声音干涩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正好,通知你一下,三日后,随队去黑铁矿场服役。收拾一下东西。”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若是以前的那个张不凡,此刻恐怕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跪地领命了。
但现在的张不凡,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赵长老,弟子……弟子并非前来领命。弟子昨夜辗转反侧,深思良久,觉得此事……或许另有更好的安排。”
“嗯?”赵长老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小弟子,“你说什么?更好的安排?你一个炼气二层的废物,也配质疑宗门的安排?”
强大的灵压若有若无地笼罩下来,让张不凡呼吸一窒,伤口更疼了。
但他咬牙挺住,脸上努力做出一种“我完全是为宗门考虑”的诚恳表情,开口说道:
“长老息怒。弟子岂敢质疑宗门?正是心系宗门,才不得不言。”
他顿了顿,语速加快,仿佛真的在急切地为宗门谋划:
“长老明鉴!弟子修为低微,身负重伤,此时前往矿场,非但无法高效完成采矿任务,反而极易因伤势过重或煞气入体而倒下。届时,非但浪费了宗门一份口粮,还需耗费丹药救治,甚至可能影响矿场进度,拖累同门。此乃‘事倍功半’,于宗门而言,是纯粹的损失啊!”
赵长老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但眼神里的怒意稍微减退了一分,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番话。他管理外门,最重要的就是效率和不出乱子。
张不凡见状,心中稍定,立刻抛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弟子斗胆请命!听闻后山那三亩废灵田一直无人看管,荒芜已久。弟子愿前往看管灵田,戴罪立功!此举一来可让弟子这残破之身有个休养之所,不至浪费宗门丹药;二来,或许……或许弟子精心照料,能让那废田稍有起色,也算为宗门挽回些许损失。此举‘降本增效’,岂不胜过弟子去矿场白白送死、还要拖累宗门吗?”
他巧妙地将“我怕死不想去”包装成了“我为宗门省资源、提效率”,更是抛出了“降本增效”这个对于管理者极具诱惑力的词。
赵长老彻底愣住了。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哭诉求饶的,见过认命接受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拒绝苦役”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冠冕堂皇,甚至听起来还他妈的有几分道理!
尤其是“降本增效”这四个字,简直戳中了他作为一个管理者的痒处。
去矿场死个弟子确实麻烦,还得写报告。扔去后山废灵田自生自灭,好像……确实更省事?
他上下打量着张不凡,眼神古怪,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沉默寡言、任人拿捏的小弟子。
半晌,赵长老才冷哼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哼,油嘴滑舌!罢了,看在你确实伤重,又‘心系宗门’的份上,便依你所言。即日起,你去后山看守那三亩废灵田,若无起色,数罪并罚!”
成了!张不凡心中狂喜,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更加恭敬地躬身:“多谢长老!弟子定当尽心竭力……为宗门效力!”
叮!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中……
一股玄而又玄的信息流瞬间涌入张不凡的脑海,正是【隐匿气息术】的法诀。同时,他感觉到体内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能够随意操控的奇异能量。
他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这门法术。
下一刻,他周身那本就微弱的炼气二层波动,迅速跌落,最终稳定在了……炼气一层,还是那种刚刚入门、虚浮不堪的一层。
完美!
“滚吧!看着就碍眼!”赵长老不耐烦地挥挥手。
“弟子告退。”张不凡保持着恭敬,慢慢退出了小院。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离开了赵长老的视线,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与伤口粘在一起,又是一阵刺痛。
但他却忍不住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暖洋洋的。
他拒绝了!他成功地对这该死的、内卷的命运,说出了第一个“不”字!
虽然前途未卜,虽然依旧弱小,但那种将命运稍稍扳离原有轨道的掌控感,让他那颗在前世早已麻木冰冷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后山废灵田……听起来,像是个摸鱼的好地方。”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前世从未有过的光亮,一瘸一拐地,朝着记忆中后山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