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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是被一阵钝痛和清冷的晨光唤醒的。
后脑勺像是被攻城锤闷了一下,嗡嗡作响,浑身骨头也跟散了架似的。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家那熟悉、堆满书籍和草稿纸的卧室,而是由粗糙原木搭建而成的屋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干草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檀香的奇异气息。
“这是……哪儿?”
他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却感觉异常虚弱。环顾四周,他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板床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亚麻布。房间不大,除了这张床,只有一个木制衣柜和一把椅子,墙角还立着一个刻着模糊花纹的石质水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刺耳的刹车声,马路中央滚动的皮球,孩子惊恐的脸,他用尽全力的一推,以及那辆仿佛无限放大的货车车头……
所以,我这是……死了?还是……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触手是熟悉的、有些扎手的稀疏胡渣,头发也因为久未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还是那件撞车前穿的灰色T恤和牛仔裤,只是沾了些尘土,略显狼狈。年龄和样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素白长袍、头戴同色头巾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面容清秀,但神色淡漠,手里端着一个木碗。看到李言坐起身,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你醒了,异乡人。”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你在镇外的林地被巡逻队发现,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文件,也没有……魔力波动。按照规定,我们对你进行了基础的救治。”
“魔力波动?”李言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心里咯噔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谢谢……请问这里是?”
“晨风镇,圣光教会的救济所。”女子将木碗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里面是某种浑浊的、冒着热气的液体,“这是安神草熬的汤剂,能缓解你的不适。等你有力气后,就自行离开吧。”
李言注意到她话语中的疏离。他尝试着调动自己那属于物理学博士的、惯于逻辑分析的头脑来理解现状。穿越?异世界?魔法?这些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的概念,此刻却显得如此真实。
他接过木碗,道了声谢,试探着问:“请问,我昏迷了多久?还有,魔力波动是……”
女子,或者说修女,微微蹙眉,似乎对李言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感到些许不耐:“一天一夜。至于魔力……”她抬起手,指尖“噗”地一声,冒出一小簇如同烛火般微弱的乳白色光晕,“这是圣光术的基础应用,连孩童都能做到。而你,异乡人,你的体内空空如也,如同顽石。这很……罕见。”
李言看着那簇违反了他所知一切物理定律的光晕,心脏狂跳。实锤了,这绝不是地球!他强作镇定,喝了一口那所谓的安神汤,味道苦涩中带着点草腥味。
修女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李言一个人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休息了片刻,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强烈的饥饿感取代了最初的震惊和茫然。李言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救济所很小,走廊里静悄悄的。他顺着指示牌(一种雕刻着简单图案的木牌,需要猜意思)走到了出口。
踏出救济所大门的一刻,中世纪风格的异世界画卷在他眼前彻底展开。
石板铺就的街道不算宽敞,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木石结构房屋,尖顶或圆顶,风格粗犷。行人的穿着多是麻布或粗棉衣物,偶尔能看到穿着皮质甲胄、佩戴武器的冒险者打扮的人。更让李言目不暇接的是,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魔法”。
街角,一个卖面包的小贩手指在烤炉下方一点,一簇稳定的火苗便升腾而起,点燃柴火加热着炉壁;不远处,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对着自家门前一小片蔫黄的蔬菜地,双手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淡淡的绿色光点融入泥土,那些蔬菜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了一些;甚至一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子,跑得太快差点摔倒时,脚下也能突兀地出现一小股气流,帮他稳住了身形。
虽然这些都微弱得可怜,在李言看来,那小贩的火苗还不如一个打火机,农夫的“催生术”效果也极其有限,孩子的“御风步”更是踉踉跄跄。但这一切无疑都在宣告——这是个魔法世界,而且,魔法如同呼吸一样普遍。
而他李言,一个三十二岁、精通数理化的现代人,在这里,却成了连小孩子都不如的“魔力绝缘体”、“废柴”。
周围的视线开始聚焦在他身上。他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T恤牛仔裤,他略显凌乱的发型和胡渣,尤其是他身上那在本地人感知中“空空如也”的魔力状态,都引来了好奇、打量,以及毫不掩饰的轻视。
“看那个人,穿得好怪。”
“感觉不到魔力?是哪个偏远乡下出来的吗?”
“怕不是个‘无魔者’吧?真罕见……”
低语声传入耳中,李言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固有的坚韧和隐藏在懒散外表下的好胜心被点燃了。魔力?没有又怎样?老子脑子里装着的,是牛顿、是爱因斯坦、是麦克斯韦,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然后弄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角落,捡起一些干燥的树枝和落叶,想尝试最原始的钻木取火,至少先弄点热水。他记得摩擦力生热的公式,理论上完全可行。然而,实践起来却是另一回事。搓了半晌,手掌火辣辣地疼,却连个火星子都没见着。
“喂,”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无奈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如果你的生存技巧和你的魔力一样为零,我建议你还是去找个慈善厨房碰碰运气,而不是在这里试图虐待这些可怜的木头。”
李言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倚在巷口的墙边。她有着一头利落的墨绿色短发,尖长的耳朵从发丝中探出,表明了她精灵的身份。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带着三分好奇和七分吐槽的看着他。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皮甲,背后背着一张小巧的短弓。
“看什么看?”精灵少女,也就是艾拉,挑了挑眉,“你那个方法,就算搓到明天日出,也点不着火。最基本的‘引火咒’都不会吗?……哦,对了,你确实不会。”她的话速很快,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刀子似的精准扎在李言的“知识盲区”上。
李言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里的木棍。他试图挽尊:“理论上,只要摩擦力足够……”
“停!”艾拉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不想听你的‘理论’。看你这样子,是新来的?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那种?”
李言心中警惕,点了点头。
艾拉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算我倒霉。看你傻乎乎的,不像坏人。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弄到点吃的,不过可能需要你干点体力活……嗯,虽然看你这样子,体力活也够呛。”
就在李言犹豫着是否要跟这个毒舌精灵走的时候——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哎呦!”
一个身影从旁边一家小酒馆半开的窗户里跌了出来,颇为狼狈地摔在巷子的垃圾堆旁(幸好垃圾不多)。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旧但款式依稀能看出是骑士服的年轻男子,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沾了些灰尘,蓝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满不在乎的光芒。他利落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居然还带着灿烂(甚至有点欠揍)的笑容。
“嘿!老板,别那么小气嘛!不就是一杯麦酒的钱?等我下次完成了那个史诗级的屠龙任务,用龙鳞来抵债如何?”他朝着酒馆窗户喊道。
窗户“砰”地一声关上了。
金发骑士耸耸肩,一回头,正好对上李言和艾拉的目光。他丝毫不觉尴尬,反而眼睛一亮,整了整衣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目光在艾拉和李言之间扫了一下,最后定格在李言身上——或许是因为李言的打扮更显“奇特”。
“两位,日安!看你们器宇不凡,尤其是这位……”他凑近李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兄弟,你这身‘隐匿行者’的服饰风格相当别致啊!是不是也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呃,伟大任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盖里斯,追寻命运与浪漫的流浪骑士!我看我们很有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共商大计?我知道一家店的苹果派非常不错……”
他话音未落,街道另一端传来了几声呵斥和整齐的脚步声。
“巡逻队!检查身份文书!”盖里斯脸色微变,但笑容不减,他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懵的李言,又对皱着眉的艾拉使了个眼色,“快走!被他们缠上问东问西可就麻烦了!我知道个好去处!”
李言被盖里斯半推半拉着,艾拉犹豫了一瞬,也低声啐了一句“麻烦精”,还是跟了上来。三人就这样,以一种极其突兀和混乱的方式,消失在了晨风镇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李言的异世界求生之旅,就在这被吐槽、被搭讪、以及被城卫军追逐的混乱开局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